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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里人对死人是很尊敬的,绝对没有人会冲撞出殡的队伍。更没有人敢拦。
拦下出殡的队伍。不让死者入土为安,是对死者的不敬。会招来死者的怨气。而且老人一直讲落叶归根,不入土的话,魂魄没有归依,飘荡人世间,吸世间浊气。很有可能会化作厉鬼。这也就是为什么,乱葬岗野鬼很多的原因。尸体没有得到安葬,魂魄也会不安。
我这两天过得已经很压抑了。见到竟然有人拦出殡的队伍,我火一下子就起来了。
胡五爷想冲过去教训这些人,被我拦下。
我走过去,一共来了七个人。都是精壮的男人,庄稼人的打扮,但不是我们村的。
“苏茂森的闺女。是不?”其中一个男人问我。
我听他认识我爹,又是来拦我爹的出殡。我问他,“我爸生前跟你有仇?”
男人憨厚一笑,“大侄女别生气。我知道我来得鲁莽。我这就给苏老哥上三炷香,送他一程。我们几个是听说苏老哥去了,连夜从屯里赶过来的,赶了一夜的路,还是来晚的。习俗都是放三天,没曾想第二天到,能挡了苏老哥去的路,是我们的错。”
男人说着话,跪下砰砰砰给老爸的灵柩磕了三个头,其他六个男人也都跟着跪下磕头。态度都挺诚恳的,而且他们长得就是一张庄稼人的脸,给人的感觉挺实诚的。
我心里的火消了大半,回了礼。
男人见我没那么敌意了,把我拉到一边,“大侄女啊,我这么着急来,是来拿苏老哥留下的东西的。你把它拿给我,我们哥几个得赶紧走。”
男人神色略慌,不像是在骗人。我疑惑,“我爸欠你钱?”
男人微愣,“不是钱,是一个小匣子。苏老哥弥留之际,没有嘱托你么?你好好想想。”
老爸是突然被砸死的,而且死之前已被蛊惑,一句话都没跟我讲。
想到这,我眼泪又涌上了眼眶,告诉男人,老爸走得急,什么都没来得及说。
“这可怎么办!”男人小眼扫了姑父家的几间屋子,“大侄女,那东西挺重要的,你不介意,我们在家里找找吧?”
是个人都会介意的!
“我爸出殡不能耽误时间,有什么事,等我出来再说吧!”
我转身想走,男人还想拦,姑父走了过来,把男人拉到了一边。
我跟着送葬队伍走了几步,总觉得不妥。老爸留下了什么?看男人的样子是真的挺着急的,老爸没有收藏的爱好,难道我家还藏着什么宝贝?
要是在以前,我是绝对没有这种想法的。可现在经历的事情多了,遇事的时候想法也就跟着多起来。
我跑回来,问男人,“那个小匣子是什么?”
男人见我跑回来,以为我想起了匣子在哪,结果听到我问他这种问题,男人失望的叹了口气,“大侄女啊,这个我不能告诉你。按照规矩,东西是传男不传女,苏老哥没了,你家没有了男丁,东西我们就要收回去,这是规矩。”
“哪来的规矩?哪的规矩?”我忽觉得这几个男人不是普通人了。
男人察觉到我的警惕,无奈的对我笑笑,“大侄女,我们真不是坏人。按照族谱辈分,我们都在六族之内,是远亲。你要是能想起一个小红木匣子在哪,你就赶紧告诉我们,里面的东西很宝贵,绝对不能落到别人手里。”
男人这样说,更勾起我的好奇心了,我家的东西,想让我交给他,还不告诉我里面是什么!哪有这样的事!
“你告诉我,小匣子里是什么,我还能帮你找找。要不,你们就请回吧。我爸的遗产,我知道里面是什么,这要求不过分吧?”我态度强硬。
男人想了一会儿,“告诉你也行,反正你是女娃,也没法继承。小匣子里放着咱们苏家祖宗留下来的一张面具,传说咱们苏家的老祖宗是一位天上的神仙,有一日托梦给后人,说我们一族有灭顶之灾,留下一件宝物,在苏家灭门之灾的时候,可保苏家死里逃生。梦里留下的那一件宝物,就是放在小匣子里的面具。此后,我们苏家按照族谱,会将小匣子传给全族长子保管,并且传男不传女。苏老哥就是我们这一辈的老大哥,东西就一直由他保管。现在他去了,我们得把东西拿回来,按照族谱交给另外的人。大侄女,你在大城市长大,我们知道你不信封建迷信这一套,但老祖宗流传下来的,管它是真是假,咱们得遵从。这是保咱们一大家子人命的东西,你是女娃,拿不得,你要是知道东西在哪,就告诉我们。”
我不信封建迷信这一套?!呵!要是告诉你们,我男人是鬼,我儿子是鬼胎,不知道会不会把你们吓死!
我嘴角抽动了两下,告诉男人,东西在哪我真不知道,他们要想进屋翻找,只要我姑父和姑姑同意,就随他们。
男人闻言,立刻去求姑父。
姑父脾气好,没听男人说两句就同意了。
我没管他们,跟着送葬队伍后面,去给老爹下葬。我们这里的习俗,女儿是不能送葬的,所以即使在下葬的时候,我也是躲得远远的,只能在远处看。而小子默是外孙,是家里唯一的男丁,要披大孝。所以小子默被抱着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下葬时,还是小子默用手抓了三把土,埋在老爸的骨灰盒上,其他人才敢动土。
农村下葬不是城市公墓的那种墓地,是每家都有一块祖坟,哪家没了人,就会把人下葬在祖坟附近,然后堆起一个坟包。用砖头在坟包上压上纸钱,是用来孝敬勾魂的阴差的,意思是让阴差在路上对死者多照顾。
我跟黑白无常算是有过节。不过顾博已经为老爸做了超度,不用黑白无常来勾魂,老爸也在顾博的指引下,平平安安的上路了。我也不怕黑白无常来找我的晦气。
下葬结束,人都走了。我才走过去,跪在老爸坟前,泣不成声。
我心情复杂的无法用言语来表述,又伤心又恨还有些后悔。可我在后悔什么,我都不清楚。后悔与白楚恒相识相爱?可这是命里的劫啊!
想到劫难,我猛然想到男人说的话。
仙人托梦,那应该是白家被灭,村子的人转世之后发生的事情。否则如果一开始就有这个宝贝的话,村子的人就不会全被野兽咬死了。也就是说,有人知道白家人会报仇,提前给了我一族的人能保命的东西,等到白家人报仇大开杀戒的时候,那个宝贝能保命。
可谁会这么做呢,保护转世之后完全是普通人的一族?
青姑娘那时候已经死了,有心也无力。可除了青姑娘,谁还会这样保护这一村子的人?换一种想法,谁会怕这一村子的人死?这一村子的人命,能牵制住谁?
我脑子里灵光一闪。
这一村子的人命,能牵制住青姑娘!千年前,青姑娘牺牲自己,就是为了这一村子人能转世。有人施恩村里人,就是在拉拢青姑娘。可青姑娘当年已经被白楚恒杀了,那个施恩的人,已经意料到青姑娘会有回来的一天!
我忽觉得有些发寒,后脊背涌上来一阵阵的凉意。有一种自己就是别人手里的棋子的感觉,一直在被算计,被利用。
这时,身后传来两人的脚步声。
我回神过来,抹了抹眼泪,转头看过去。当看清来人,我暗暗握紧了拳头。是白楚恒和雅儿。
雅儿一副不乐意的样子,嘴角撅着,对白楚恒撒娇,“哥!我不想回地府,我留下来还可以帮你。我这就去磕头,诚心实意的!你看!”
说着,雅儿跑过来,当她完全背对白楚恒的时候,雅儿瞬间换了一幅灿烂阳光笑脸,讽刺挑衅的对我挑眉。然后双膝一软,就要跪下。
我抓起一把土,直接丢了过去,“滚!”
雅儿本也没想真跪,我这一丢她,她立刻想旁边躲开几步,转身向着白楚恒委屈的告状,“哥,你看她!我是诚心实意来道歉的,她对我是什么态度!”
我擦!还挑我态度不好了!
“我把你杀了,然后再对你说请原谅,好么?!”我咬牙切齿的喊。话落,我身体已冲了出去。
雅儿毫不惧我,双臂一甩,两条鬼气化作的皮鞭就握在了手里。鞭子打在空中,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我这时候已经顾不上心理对鞭子的阴影了,整颗心全是恨。
就在雅儿挥鞭打向我的时候,白楚恒冲了过来,一手抓住雅儿的鞭子,另外一只手抓在我的手腕,他挡在我俩之间,神色为难。
“我带她来,不是来跟你打架的。我知道原谅她对你来说很难,但她是我妹妹,她今天来给爸上坟磕头,随后我就会把她送回地府,你永远都不会再见到她。这样可以么?”白楚恒蹙着眉头看我,他收起了他一贯的强势霸道,用询问的语气征求我的意见,眸光隐忍,期望我说出他想听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