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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手。”段明臣对那位神秘的黑衣人发出命令,不带表情的俊脸显得冷酷无情。
黑衣人微微颔首,毫不犹豫的拔出腰间的佩刀,锋利的刀刃划过一道雪亮的弧线,直取托利的咽喉。
托利人事不省的昏倒在地上,眼看着森冷的刀锋即将吻上他的咽喉,几乎可以预见鲜血喷溅的场景。
就在此时,段明臣感觉到后心传来一阵刺骨的凉意,耳畔响起熟悉却冰冷的声音。
“住手!”
本该被制住穴道昏睡不醒的顾怀清,不知何时竟清醒过来,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段明臣的身后,用一柄精致小巧却足够锋利的匕首抵住了他的后心。
“怀清,你……”段明臣刚一张口,就听到一声裂帛的声音,匕首划开了他的衣衫,森冷的匕首贴上皮肤,带来一股冰冷的寒意。
这一变故突如其来,黑衣人不得不在千钧一发时收住内力,刀尖惊险万分的停在距离托利咽喉不足一寸之处。
“把刀放下!”顾怀清命令道。
黑衣人整张脸蒙在黑巾之中,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他看了看顾怀清,又看了看脚下的托利,目光闪烁不定,似乎心中犹豫不决。
顾怀清锐利的目光盯着黑衣人,冷冷的喝道:“利用完我,就不用再听我的话了么?小黑!”
这一声“小黑”犹如一记重锤击中黑衣人,他的身体微微一颤,终于颓然的垂下了臂膀,收起手中的刀。
段明臣发出一声轻微的喟叹,嘴角溢出苦笑:“果然……还是瞒不过你。”
“哼!”顾怀清凤眸中蕴着难以抑制的怒火,忍不住连连冷笑,“好一个瞒天过海的计策,连我都差点被你们骗了!”
小黑伸手摘下面巾,脸上带有一丝惭愧,问道:“主人是如何猜出来的?”
顾怀清看着小黑,胸口的怒火熊熊升腾,隐隐夹杂着一丝失望和心寒。
当时他真的以为小黑被暗箭杀害,他是那么悲伤,那么自责,可是到头来,却只是一场骗局,而自己则是他们手中的一颗棋子,被彻底的利用!
顾怀清随手封住段明臣几处大穴,甚至不愿再细看他的神情,低着头自嘲的笑了笑,道:“我现在才想明白,这从头到尾就是你们设下的局,这个鬼地方根本就没有什么宝藏吧?即使有,也早就被你们取走了。
一开始,我只是感到奇怪,为何会毫无瓜葛的几支人马会同时来到此处,每个人的寻宝目的都不尽相同,但无一例外的,他们要找的都是他们最感兴趣的宝物。
陛下给我的那本羊皮书上,压根儿没有记载西昌故国有什么宝藏,为何他们那么笃定这里有他们要找的那些宝物?
如今想来,这些谣言肯定是你们事先散布出去的,为的就是以宝藏作为诱饵,吸引他们前来寻宝。因为都是他们梦寐以求的宝物,他们必然会派出本国最精锐的力量前来。
而你们两人,名义上是协助我寻宝,实际的目的却是为了消灭这些被吸引来寻宝的精锐力量。
我早该看出来的,却被蒙蔽了眼睛,我把你们当做最亲近最信任的人,我甚至一度怀疑到托利,也不愿意怀疑你们。
比如说,七人合力击打六芒星图案,启动墓穴,就是段大哥提出来的,你不仅教大伙启动机关,还号召七人一起合作。然而你并没有看过羊皮书,为何如此肯定那就是启动墓室的机关?
马大胡子之死,看似是个意外,因为他贪财抢夺死者口中的宝珠,才被毒死的,但实际却不然。小黑是第一个上去检查女尸的,段大哥故意让他撬开女尸的口,露出那颗保持尸身不腐的宝珠,引起马大胡子的贪欲。
小黑趁着搬弄女尸时,在宝珠上下了剧毒,而后马大胡子果然上当,上来抢夺宝珠,才会中毒身亡。你们正是利用了他的贪财之心,要了他的性命。
不过,马大胡子之死并没有引起众人的怀疑,毕竟他本就是一个杀人如麻的匪徒,死有余辜,每个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真正让我开始起了一丝疑心的,是小黑的意外牺牲。在小黑中暗箭的同时,我也遭遇了凶险,有一枚暗器无声无息的袭向我,当时若不是段大哥提醒我,并且拉我躲开,我恐怕也会被射中。因为有了这一出,我才对小黑被暗箭射中一事,没有怀疑。
但若是我多留个心眼,我应该怀疑,我与段大哥的武功在伯仲之间,为何段大哥能够听到那枚暗器,而我却没有察觉?
小黑的死太意外了,让我又震惊又伤心,因为当时完全沉浸于悲伤的情绪,我竟然忽略了一个至关重要的一点——小黑从中箭到被判定死亡,我压根就没有碰触到他,也没有亲自查看过他的伤口。我提出要带小黑的尸体一起走,也被段大哥找了合理的借口拒绝了。
整个过程中,背小黑出来的是段大哥,给他验伤并判定他死亡的也是段大哥,从始至终其他人都不曾靠近并确认过。事实上,小黑没有中箭,更不曾受伤,而小黑的诈死正是你们计策最核心的一环,因为小黑死了,才有机会躲在暗处偷袭,可惜当时谁也不曾想到过这一点,包括我在内。
之后,蒙塔在陶甬阵中,被从天而降的巨石活活砸死。以蒙塔武功之高,竟会毫不避让的被巨石砸中,这本身就很值得怀疑。他不可能好端端的就被定了身,肯定是有人施了暗算,制住了他的穴道,那么,这个躲在暗处的人是谁?
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同行之人所为,另一种是有人躲在暗处下手。
托利和樊尼互相指责,都怀疑是对方下的黑手,甚至为此差点打起来,他们的理由固然都有一定的道理,然而我却更倾向于第二种可能——有人藏在暗处,伺机害人。
以蒙塔的武功,不太可能被人接近了都不察觉,那么,可以猜想,有人隔着一段距离用东西击中他的穴道,因为那里光线黯淡,又有陶甬阻隔视线,那个人可以伪装成陶甬,或者躲在陶甬背后,蒙塔一时失察,才会中了暗算。
我猜想,那人定然用一枚不大的东西射中蒙塔的穴道,于是我趁着托利和樊尼争吵的时候,在四周寻找凶器,果然在角落里找到了一颗金珠。”
顾怀清从怀中摸出那颗小指粗细、圆润光滑的金珠,托在掌心中,对小黑道:“你便是用这个,射中蒙塔的穴道的吧?”
小黑飞快的抬眸看了一眼,没有说话,但是他的头低得更深了,显然是默认了顾怀清的说法。
顾怀清继续道:“世人皆知,西昌国迁都是发生在五百年前,也就是说这座墓修建于五百年前,那个时代的炼金术不及现代发达,当时的金子都是块状,且杂质甚多。以当时的工艺是做不出如此圆润纯净的金珠,由此可见,这颗珠子不是原本就在这个墓里的,而是有人带进来的。
当时在队伍里的人,托利和樊尼都是外邦人,无论是吐蕃还是乌孙,都是游牧民族,本身没有金矿,金子在他们的国家非常珍稀,即便是手握重权的王公贵族,恐怕也不舍得将金子炼成暗器打着玩儿。只有大齐这样富庶的国家,才能有这样的手笔。
这时候,我已经隐隐有了一丝怀疑,然而我不愿、也不敢相信这样的事实。
因为,若是小黑还活着,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段大哥你跟他串通一气,欺骗了我。”
顾怀清说到这里,口中泛起淡淡的苦涩,无法掩饰心底的失望。
顾怀清极度失望的眼神也让段明臣心中一痛,若不是穴道被制住,他恨不得抱住顾怀清,跟他道歉,求他谅解。
顾怀清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往下说:“进入最后这一间墓室之前,我就有预感,还会有人出事。
在目不能视物的黑暗中,又有野蜂嗡嗡的噪声做掩护,你们很快就达到了目的。小黑在我们进入墓室之前,就藏在那一口悬棺之中。
我曾听闻,皇家的影卫除了武功高强,还掌握一两种绝技,我猜想,你的绝技应该是口技吧。
当灯光齐灭之后,你模仿蜂群飞舞的声音,扰乱我们的听觉,然后趁乱摸到樊尼的背后,以毒针射入他的脖颈,然后又迅速的隐藏起来,让我们以为只有三人在场,凶手是我们三人中的一个。
于是,段大哥就认定是托利下的毒手,将谋杀的罪名扣到托利头上。只要杀掉托利,你们的目的便达成了,没想到我却不赞同。
可能你们也猜到我会不赞成,不想我破坏你们的事,段大哥便趁我不备,点我的穴道,还盖住我的眼睛,防止我偷窥。
然而,你们都不曾料想,我之前就对你们产生了怀疑,因此我才会在段大哥对我出手前,悄悄做了易穴换位,然后装作被点中穴道,昏睡不醒,就想看看你们到底会怎么做?果然,事实不出所料,真的是你们两人……”
顾怀清说到此地,满腔的怒火宣泄出来,只余下满心疲惫。他闭了闭眼,甚至不想多看段明臣和小黑一眼。一个是他最爱的人,一个是他信任的朋友,却瞒着他行事,联手将他玩弄于股掌之上。
小黑天生不擅言辞,只能干巴巴的解释道:“主人,请听我说,段大人与我绝对没有伤害你的意思,也不是故意欺瞒,我们只是……”
“够了!”顾怀清倏然睁眼,厉声喝道,“我此刻不想听你们解释,你先把托利放了!”
“不行,托利必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