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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阴暗潮湿的诏狱,顾怀清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郁结的心情却未因此好转,他转头望段明臣,后者也是剑眉紧锁的样子。
回到镇抚司,顾怀清像困兽一样来回踱步,口中喃喃自语:“红梅林、白袍人……这中间到底有什么玄机……”
段明臣被顾怀清晃得眼睛都花了,给他倒了一杯热茶,温言劝道:“你稍安勿躁,先喝杯茶,查案需要平心静气。”
顾怀清端起茶碗,刚喝了一口就放下,秀挺的眉毛皱起,嫌弃道:“哎,这什么茶啊?真难喝!”
段明臣抽了抽嘴角,镇抚司的茶叶,自然不能跟宫里的贡品相比了。
顾怀清啪的把茶碗摔在桌上,道:“不行,我得再去一趟沈府。”
说罢,不等段明臣回话,顾怀清就风风火火的冲出门去,罗钦正好往里走,差一点被他撞得仰面栽倒。
“操!”罗钦揉了揉被撞到的肩膀,痛得龇牙咧嘴,忍不住抱怨,“这东厂把咱们镇抚司当成自家地盘了吗?这么横冲直撞的!”
段明臣知他二人不太对盘,正待安慰罗钦两句,就听到外头锦衣卫校尉禀告:“段大人,外头来了一位姓谢的女子,自称是东厂督主之妾,也是谢蕙兰的妹妹,请求拜见您。”
段明臣微微一怔,忙道:“快请她进来。”
进来的少妇正值绮年,容貌生得与谢蕙兰有五六分相似,只不过谢蕙兰气质偏于温婉端庄,而眼前这位少妇则更加柔美娇媚,正如秋月与春花,俱是赏心悦目的美人。
段明臣见谢雅兰满头珠翠,服饰华贵,想必在万臻面前十分得宠。
“夫人,你有何事要找我?”段明臣客气的问道。
谢雅兰面带焦急,道:“实不相瞒,妾身是偷偷跑出来的,想求大人允许我探望家姐。”
出乎谢雅兰的意料,段明臣一口应允下来,命人领着谢雅兰去诏狱探监。
过了小半个时辰,谢雅兰红着眼圈回来,见到段明臣就大呼:“大人,我姐姐是冤枉的,她不会杀人的!”
段明臣皱眉,说道:“你该知道,令姐是自首投案的,若不是她杀的人,为何她要把杀头的罪名揽到自己身上?”
“这……这其中一定另有隐情!”
“方才你去探监,令姐跟你透露了什么?”
“不,她什么都不肯说,只叮嘱我照顾好爹娘,让我带话给爹娘,说原谅她不孝,以后无法再孝顺他们了。”谢雅兰边说边难受的落泪,“大人,我自幼与姐姐一起长大,深知她的秉性为人,我姐姐生性善良,跟母亲礼佛茹素,平时连个蚂蚁都不忍踩死,见路边有乞丐必定停车施舍,这样的人,怎么会是杀人凶手?虽然她是被迫嫁于沈君儒,但还不至于因此就杀人。”
“那么,依你之见,令姐为何要揽下这项罪名?”
谢雅兰用手帕抹了抹眼泪,强自镇静下来,低头略加思索后,慢慢说道:“沈家与我谢家是交往密切,沈小姐与我姐妹俩自幼一起玩耍,跟我姐姐感情尤深,嗯……她们俩以前可真是要好,比姐妹都亲,有时候我甚至觉得,我姐姐对沈小姐,比对我这个妹妹都要亲密。她们俩在一起,总是有聊不完的话题,举手投足都自有默契,旁人全部成了陪衬,想插都插不进去的感觉。”
回忆起闺中往事,谢雅兰脸上似乎有一种甜蜜的伤感,“我姐姐和沈小姐都爱戏曲,有时候关起门来穿上戏服自演自唱。记得有一次我去姐姐那里,正碰见她们俩合唱《怜香伴》,哎,唱得那真叫好啊,神情俱备,比戏班子都精彩呢……我当时还打趣她们,不如将来同嫁一夫,便可以如戏中一般,宵同梦,晓同妆,镜里花容并蒂芳,深闺步步相随唱……”
“谁能料想,后来发生那么多事,姐姐竟然嫁给沈小姐的爹,成了她继母,真是……造化弄人啊!”谢雅兰不胜唏嘘,又联想到自身经历,忍不住伤感起来。
“我姐姐属于外柔内刚的女子,她似乎是铁了心,我费尽唇舌,还是说不动她。我猜不出凶手是谁,但我可以肯定,我姐姐不是凶手!”谢雅兰说着,重重的给段明臣磕了个头,“大人明察秋毫,定要找出真凶,还我姐姐清白!”
段明臣亲自上前扶起谢雅兰,郑重的道:“你提供的消息很有价值,请放心,查明真凶,惩恶扬善,是我等义不容辞的职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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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段明臣与谢雅兰谈话之时,顾怀清来到沈府。
男主人被杀,女主人以谋杀罪被打入诏狱,一时间,沈府人人自危,不少下人已经开始谋划出路。
这座曾经炙手可热的府邸,如今变得门可罗雀。雕楼玉砌犹在,却已挡不住即将颓败的气息,只有那一株株红梅,依旧迎风怒放,肆意张扬着冷傲的艳丽。
梅林中站着一位俊美无比的男子,他随意攀折了一截梅枝,横在鼻下轻嗅,凤眸微阖,似乎沉醉于这美景。
傅临被姐姐夏荷领着,从厨房里出来,手里还捧着一只新鲜出炉的热腾腾的白面馒头。
他一抬头,就看到一位谪仙般的公子站在不远处,不由得惊呆了,手里的馒头掉落到地上,骨碌碌滚出去老远。
夏荷本家姓傅,自幼被卖入沈府为婢,不过沈小姐为人宽厚,并不阻止下人与家人往来。
傅临是夏荷唯一的弟弟,年仅十二岁,夏荷对他非常疼爱。傅临今日正巧过来探望夏荷,肚皮饿了,夏荷便带他去厨房拿了个馒头给他充饥,却不想从厨房出来,就遇见了在梅林中徘徊的顾怀清。
“顾大人?”夏荷讶然叫道。
顾怀清寻声望去,立刻认出那位圆脸丫鬟就是沈小姐身边的夏荷,跟在夏荷后面的少年生得憨厚,看着自己的眼神也是呆呆傻傻的。
顾怀清注意到那少年穿着一身白绸直缀,那身袍子质地上好,在阳光下散发出如水波般的光泽,但却不甚合身,似乎过于宽大了,穿在少年身上空荡荡的。那袍子左侧下摆处,绣了几株墨竹,倒是十分别致。
顾怀清凤眸微闪,微笑着朝夏荷和那少年招了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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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明臣跨入沈府大厅,便见顾怀清翘着二郎腿在喝茶。
跟早上气急败坏的模样完全不同,顾怀清俊脸上挂着明朗的笑容,显得心情甚好。
“何事如此开心?”段明臣问。
“不瞒段兄,我已查出真凶是谁……”顾怀清故意卖关子,得意洋洋的停住,等待段明臣追问自己。
一想到自己即将赢得那个赌约,逼得这位冷峻高傲的锦衣卫同知去南风馆挂牌,顾怀清嘴角的笑意就忍不住加深了几分。
谁知段明臣并未露出诧异,只是淡淡的笑道:“哦?我也正好要告诉你,我确认凶手是谁了。”
顾怀清圆睁了眼,一脸的不信,道:“当真?”
段明臣用力点头。
“那这样,我们各自把答案写在掌心,然后同时展示出来。”
段明臣表示没有异议。
顾怀清立即命人取来笔墨,二人各执羊毫,分别在自己的手心写下一个名字。
两人虚握拳头,并排放到一起,互相对视一眼后,同时摊开掌心……
“……竟然一样?”顾怀清难以置信的抬眸。
段明臣回之以微笑,起身道:“既是有了答案,现在便揭晓谜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