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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不出奇的一句话,让苏姓三代三个女人,在苏画的冷眼下一脸懵地走了。
隔开两家的墙头上突然冒出一个脑袋来。脑袋的主人冲苏画竖大拇指,呲着牙直乐。
苏画并不清楚“我妈”俩字对他人造成的威力,问张正,“你家都拾掇好了?”
“没有,晚上还得摆三桌,请亲戚朋友过来吃杀猪菜。”说到这里,张正的脸就黑了,“张勇走时,我妈给割了十斤肉让拎上。一回头,就发现刚还在的一整个后鞧不见了。一个后鞧有二三十斤重,我妈当时就气懵了,骂说‘偷肉的缺德鬼不得好死’。”
苏画吃了一惊,“怎么会?是不是三叔挪了地方没告诉三婶儿?”
“杨小苗偷的,趁着我妈跟张勇说话的工夫,她抱起来就跑,从后墙跳出去了。她倒是会找机会,就是把丫头忘带走了。整天抱着不松手的丫头在,她人却不在,谁还想不到是怎么回事!我追出去,半道把肉截回来了。”
苏画以为听错,眼睛瞪溜圆,“不是,没听到你家吵起来啊!”
张正哼了一声,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丢人现眼的事儿,我爸妈才不会吵得让全村人都知道。张勇都给爸妈下跪了。爸妈除了生气,还能怎么办?真想一拳揍死他。”
当年,张勇又结婚又分家的,整个掏空了爸妈的家底。这几年,他们一家三口好不容易还清债务手头有了些富余,张勇和杨小苗这对臭不要脸的又贴上来了。这两人,拐弯抹角地打听他们的存款数不说,连偷肉这种事都做出来了。
苏画隔墙拍了拍张正的肩膀,“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行了,回去歇着,晚上你们还得招待三桌亲戚,别累瘫了。”
两人分开,各回各屋。
苏画轻手轻脚地进屋,见大姑还躺着,看样子睡的挺实,就猜是累狠了。她没出声打扰,悄悄退出来,一个人处理剩下的零碎活儿。两个猪心、拌凉菜剩的三只猪耳朵包起来,放进冰柜。猪肝剩一个,猪肺两个都没动,装进干净袋子里,等下送张正家。猪肺这东西,有人爱吃有人不爱吃,反正她和大姑是不爱吃的,张家这边亲戚里却有两个爱吃的人。
等她收拾的差不多了,天色开始发暗,大姑正好起身出来。两个人说了几句话,拎上东西去了张正家。三婶儿占大锅,大姑占火炉子,两个人开始炒新菜或热中午的剩菜。苏画帮忙烧火,张正负责摆桌子、端盘子的事。张家这边来了两个嫂子、几个小姑娘,也都勤快地搭把手。
杀年猪的大事完成,两家人又陆续的置办年货、清扫屋子、拆拆洗洗起来。
陆子航捎的水果到了,苏画雇了苏长河的金杯车去镇上接。五六箱的水果拿回家打开一看,种类那叫齐全,看个头和品相就知道不便宜。三叔家对大姑一直很照顾,苏画送他家东西也大方,各种水果挑着装了两箱子,直接叫张正过来搬走。
大姑苏珍有个优点。苏画拿回来的东西,或者别人送给苏画的礼,她从来不自作主张。奶粉零食、水果、各种营养品,都是高档货。苏画不说分给苏老太太,她也不提。
不过,无论关系多坏,女儿孝敬母亲的事,她每年都不落下。这不,她从置办的年货里提了两条大鲤鱼、四瓶青县老白干和两包茶叶,在小年这天给苏老太太送过去了。
苏老太太扫了眼她送来的年礼,不是很满意。这都是当地的东西,镇上县上都能买到,往年倒不会说什么,但今年肯定是要挑理的。别以为她不知道,苏画那个丫头片子不知怎么交了有钱人,有钱人送了好些高级东西过来。有好东西居然不拿出来孝敬她老人家,一对白眼儿狼。
对苏珍送来的年礼不满意,苏老太太面儿上直接带出来了。她哼了一声,理都不理苏珍这个闺女。
苏珍当没看到,跟大哥大嫂有一句没一句闲聊了起来。
老太太规矩多,让子女们每年必须在小年这天送孝敬,早了晚了都不行。这时,家在隔壁村的苏卉也到了。
苏卉拎了一小箱杂牌酸奶、一条鱼,进门就喊,“妈,闺女给您老送孝敬来了,高兴不?”
苏老太太往年一定会老脸带笑地说高兴,顺便夸二闺女几句孝顺。但今年却黑了脸,发作道,“你妈的脸就值二十块钱是不是?”这种杂牌酸奶加一条小鱼一共二十块钱,是附近几个村子小卖部出售的走普通亲戚的标准配备。
苏老太太还想着等儿女们齐了,好好数落数落苏珍的孝敬太寒碜。没想到,人没齐呢,平时最偏着的闺女却当众打她的老脸,居然拿二十块钱的东西来糊弄她。她生了六个孩子,养活了五个,儿子里偏疼老三苏涛,女儿里偏疼老二苏卉。到头来,打她脸最多最狠的,就是偏疼的这俩。可有什么办法,她就偏疼这俩人。
苏卉自然有应付老太太的一套,她立刻一拍大腿,一抹脸,苦着张脸,“妈啊,你怎么能这么说闺女呢?你这不是拿刀刮闺女的心吗?闺女今年多困难啊!老大找不到工作,我得贴补她。老二年年学费老贵,我得供她读书供她吃喝。老三明年就要考大学,又得花老鼻子钱。我……我都欠一屁股债了呀妈!”
一屋子人,一脸神奇地看着卖力哭穷的苏卉,又一脸好奇地等着看苏老太太的反应。苏老太太明里暗里地贴补苏卉的钱,每年都上万。对城里人而言,这钱不多。但对乡下人来说,这数目很不小。这钱哪里来的?是老太太从他们这些不得宠的儿女身上搜刮来的。
苏老太太数落二闺女顺便把话题引到大闺女身上的计划破产,因为二闺女没给她实施计划的时间,抢话哭穷。她来不及出口的话哽在嗓子眼儿里上不去、下不来,老难受了。
苏珍面上不显,心里明镜似的。她站了起来,“大哥大嫂,家里还有一堆事儿呢,我就先走了。”
老太太的老脸拉老长,“站着,回去让苏画过来给我磕头。我这个奶奶还没死呢,还在这炕头儿坐,多少年了,丫头片子不过来磕头拜年就算了,连面都不露,不像话。”
苏珍叹了口气,一脸无奈地看着老太太,“妈,这不适合。”
苏老太太拍炕喊,“哪里不适合了?一个个的,一点规矩都没有,都反了天了!”
苏卉迅速插话,“就是,妈早该管管了。”
苏如兰在外屋地听了一会儿了,见有好戏看,立刻推门伸脖子瞅了一眼。然后退回,转身出去,一气儿跑到苏画家。她从脚门进院,站的离吠叫的阿黄远远的,“苏画,苏画你出来,奶奶喊你过去磕头呢!苏画,你出来。”
同一时间,苏涛开车,载着莫英兰和宝贝儿子开进了苏家屯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