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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让大哥费心了。”陈木槿有些怅然。
其实仔细想想,自从出谷以来,她就一直蒙受司马稷照顾,若说之前他是为了报恩,那么现在,他反而有恩于自己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始终是这样纠缠不清,也不知是福是祸。
“大哥?姑娘说的大哥莫不是主子?”东雪疑惑,歪头问她。
陈木槿点头称是:“正是,我已经与你家主子结拜为兄妹,不过现在只是口头上的。”
然后,她一脸莫名地看着东雪如遭雷击的表情,不知道这件事怎么会打击到她。当然了,“兄妹”可跟东雪预料的“夫妻”差了十万八千里远呢。
不过东雪也不敢明说,只能蔫头耷脑地兀自懊丧。
“北竹问姑娘安,姑娘,主子请您移步书房,有要事相商。”门口传来一个陌生的男声。
陈木槿和东雪一起回头,发现门口正站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明明叫北竹,却生了一张圆脸,长相十分圆润讨喜。
“北竹,怎么是你来,南林哥呢?”东雪显然是与他相识,脱口问道。
北竹看见东雪,脸部的线条也柔和起来,语气轻松熟稔:“原来是东雪姐姐,南林哥去给严姑娘和卫公子引路了,书房没人,主子就遣了我来。”
“严姑娘和卫公子也住在府上了吗?”陈木槿出声询问。
北竹摇了摇头,回道:“没有,南林哥是专门备了马车给他们送出府的,至于去哪儿了我就不知道了。”
东雪也感觉到不寻常,追问道:“那他们可愿意去?”
北竹稍稍回忆了一下说:“那卫公子倒是没有什么,但是那位严姑娘肯定是不情愿的,跟主子闹了很久,我在书房外面都听到了。走的时候,眼睛都是红红的。”
东雪听到这儿立刻拉紧了陈木槿的手,得意地仰起脸,给了她一个“我就说吧。”的眼神,看得陈木槿哭笑不得。
“可是去书房?那劳烦你带路了。”陈木槿安顿好东雪,起身走向北竹。
北竹在前头带路,陈木槿在后面跟着,脑子里消化着刚刚得来的信息。
明明府上还是有空房间的,为什么不让他们住呢?莫不是他已经知道了早上的事,怕他们都住在一起容易产生矛盾?
以前司马稷都是来院子里找自己,这次却偏偏把她叫去了书房,难道是要训斥她?
“姑娘,前面就是书房了,北竹是外院的,不能进去了,姑娘请自己过去吧。”北竹停下了脚步,指着道路尽头的一间屋子说道。
陈木槿道了谢,心中忐忑地往前走去,脑子里都是司马稷勃然大怒的画面。
算了,我还是不要等他开口,先自己交代了吧,到时候要打要罚,随他就是。
她下定了决心,壮士断腕一般地悲壮前行。
“咚咚。”她叩响了门,等待着即将面临的责难。
“进来。”司马稷的声音透过门传来,清晰可辨却分不出喜怒。
这还是陈木槿第一次去司马稷的书房,她推开门,看见司马稷正坐在一张不知道什么木头做的条案后面,手里拿着毛笔正写着什么,见她进来,就搁了笔,站起身。
她快步走进来,反手将门关上,不等他开口,就将眼睛一闭,倒豆子一般地开口道:“司马稷你先别说,我先说。我知道我做错了,不该这么对你师妹和师弟,是我脾气不好,我认罚。不过这事儿不关其他人的事儿,你就不要迁怒他们了,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你要是实在生气,我可以马上搬出去,绝不给你添堵。而且无论你准备怎么处罚我,我都毫无怨言。还有就是很谢谢你救了我,而且还收留我们养伤,大恩不言谢,你若有差遣我万死不辞!”
说完,她长舒了一口气,还是没敢睁眼,等着司马稷的回应。
安静,诡异的安静。
突然,陈木槿听见脚步声往她的方向而来,一步,两步,三步,四步,五步,停下。
“说完了?”司马稷的声音近在咫尺。
“说完了。”陈木槿很怂的闭着眼答。
“为什么不睁眼?害怕我?”尾音轻轻上扬,在空气中荡漾。
“一点点。”陈木槿非常诚实。
“哦?那我是不是应该把你吊在院子里痛打,然后把大家都叫出来围观,展示一下得罪我的下场,最后把你连人带行李一起扔到大街上?”他的声音越靠越近,有种鬼魅的空灵。
“不要!”陈木槿脑补了一下画面,吓得猛然睁眼,毫无防备地就撞进了一双似笑非笑的眸子。
她立刻知道自己被耍了。
“司马稷,你也太狠了!”她不满地嘟囔。
登时,一个爆栗在额头绽放,伴随着他满满的警告:“你叫我什么?”
陈木槿大声呼痛,立马改口:“大哥,大哥!”
司马稷满意地摸了摸她的头,像是在呼拢某种宠物一般。
“你找我来,到底什么事儿啊?”她揉着额头,问出了心中的不解。
司马稷将她拉到椅子上坐好,自己去条案上取了一副画像,递给了她。
陈木槿狐疑地接过画像,看了起来。
这是一副美女赏花图,一位妙龄女子手持花篮,在百花园中回眸一笑。女子瑰姿艳逸,面比花娇,回眸时的浅浅一笑,点亮了整幅画卷,真是灿如春华,姣如秋月,美艳不可方物。
陈木槿一边欣赏一边赞不绝口:“真是天香国色的美人啊!”
司马稷端起茶杯,浅酌一口,解释了她的身份:“这是兰心夫人,大历保平将军魏伐的嫡长女,齐谷国的前任太子妃。”
“好厉害的人物,大哥莫不是有什么想法?”陈木槿试探地问,不然她也想不出什么理由了,司马稷专门叫她来,肯定不是只让她欣赏美人的。
司马稷脸色僵了一瞬,颇为无奈地转头看她,又强调了一遍:“她是齐谷国的太子妃。”
陈木槿更疑惑了,顺着他的思路道:“所以,你想跨国抢人?”
“怎么可能?你的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司马稷终于破功了,拔高了嗓门。
“是你自己不说的,还怪我。”陈木槿缩了缩脖子,委屈地抱怨。
司马稷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提示道:“你不觉得她很眼熟吗?”
陈木槿听他说完,疑窦丛生,复捡起画像,细细端详。
答案昭然若揭,这简直就是小石头的成人女性脸,怪不得第一眼看见这个美人就觉得亲切呢。
她兴致勃勃的跟他说着自己的发现:“这简直就是小石头长大以后的样子嘛,难道说这是小石头的母亲?”
司马稷看着她,非常欣慰地点头。眼神就像在说,谢天谢地,你终于看出来了!
他开始仔细地讲述他的猜测:“没错,我也是这么怀疑的。从我第一眼看见小石头,就觉得他眼熟。我家与魏家是世交,我和魏朔从小就玩在一处,常常出入魏府,对令姐也很熟悉。今日上午我所说的拜访友人,其实就是去了魏将军在青阳的府邸。在跟魏将军交谈的时候在书房的墙上正挂着这幅画,我才恍然发现了这个秘密。加上你之前跟我提及的救小石头的经过,我就揣测这种可能性。于是我试探性地询问了兰心夫人的近况,得到的结论基本印证了我的猜测。由于事情干系重大,所以我擅自做主,跟魏将军提及了小石头的事情。之后......”他还没说完,就被陈木槿打断了。
“之后才有了黑衣人劫持小石头的事,对不对?”陈木槿激动地站起,怒目而视,语气开始变得森冷!
司马稷似乎是十分吃惊她的话,脸色也慢慢阴沉了下来,他盯着陈木槿问:“你以为是我找人做的?”
气氛瞬间低沉,仿佛空气都被凝固了,带着让人喘不过气的沉重。
陈木槿马上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急忙解释:“不,大哥,我还信不过你吗?但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说不定就是他们知道了这件事以后,找人想要劫持小石头回去!甚至为了引开我们,还毒杀了说书的先生,还想对阻止的西芸东雪他们下毒手!若不是我及时赶到!他们,他们......”她说不下去了。
她到现在脑子里都徘徊着说书先生横死的惨状和东雪西芸被黑衣人差点杀死的场景,她更是无法忘记小石头从窗口飞出时满脸惊恐的表情,她无法原谅这一切,她绝对不会原谅有人伤害她所在意的人!
司马稷缓和了脸色,站起身,轻轻伸出手将激动的陈木槿拥在怀里,像哄孩子一样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没事了,已经没事了。”他醇厚低沉的嗓音带着安定的力量,一遍一遍抚平她焦虑不安的心情。
他的怀抱很暖,带着他自己的独有气息,温和而素净。他的手臂有力地圈住她,支撑了她全部的呼吸和心跳,没有心猿意马的旖旎,也没有心如擂鼓的动荡,仅仅是简单的一个拥抱,反而让她的情绪慢慢地稳定了下来,她闭上眼,感受这片刻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