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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氏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看来这次,自己又要输了。
“老大,带着你媳妇回去吧!夜深了,你让人带上灯。”方氏要送客了,却没提秦黛心,很明显,这祖孙俩人好像达成了某种共识。
秦从文有心问问,却被方婉茹暗中拉住了,还轻轻的朝他摇了摇头,秦从文想了想,最终没有问出来,他草草的跟方氏说了几句不咸不淡的话,又若有所思的看了秦黛心一眼,这才与方婉茹一起带着沉重的心情离开了方氏的后院。
屋子里只剩下三个人。
方氏与秦黛心大眼瞪小眼,万妈妈一在旁如同一座垂头的雕像一般。
屋子里的檀香不知道何时灭的。
方氏吩咐了万妈妈一声,“去点根香来。”
万妈妈应了一声,转身出了屋子。
“说吧,你怎么样才肯放过你姑母。”方氏沉着脸,眼里一片欲杀之而后快的骇人神色,她恨不能将眼前这丫头拆骨入腹,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解她心头之恨。
在秦府,方氏的话就是圣旨,没有人敢违抗她。可自从秦黛心变了以后,不但屡屡挑战自己的底线,还将方家的尊严无限度的践踏,她,已经不能容忍了。
秦黛心自径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站得时间太长了,她需要休息。
方氏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面孔几乎再度崩溃,她不断的反问自己,她有让这丫头坐下吗?
秦黛心叹了一口气,“祖母,我想您搞错了,我从没想过要放过她。”
方氏听闻此言,几乎要咬碎自己的一口牙。她没听错吧?这丫对要出尔反尔不成?不是她暗示自己用丁婆子顶包的吗?怎么这会儿又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了?
光看方氏的表情,秦黛心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慢慢的把身体靠后,轻轻的依在椅背上,轻声道:“我可从来没有说要放过她。”
方氏怒不可遏,大声道:“你究竟想怎么要样?”
“哼!这句话应该我来问您吧?您那宝贝闺女究竟想怎么样?”
方氏口干舌燥,她发现时间在一点一点的流逝,可她却什么也没有做,光在这儿陪着这死丫头侃大山了。
一想到秦凤歌还脱臼的胳膊,方氏就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
“明人不说暗话,开出你的条件。”
“好。痛快。”秦黛心突然做直身子,一改原先兴趣缺缺的样子,开始容光焕发的跟方氏讨价还价起来。
“我可以帮着姑母接好手臂。也可以当今天的事情没有发生过,更可以把帐都算在丁婆子身上,只是,我希望你不要再插手那两个孩子的事,洗三以后我会让人把姨娘接到庄子上坐月子。孩子日后就养在姨娘名下,祖母以为这事儿如何?”
“荒唐。”方氏觉得秦黛心的条件太过苛刻,她本以为,那丫头见钱眼开,再跟自己要个庄子,田产什么的。却没有想到她会要这个。
这绝对是在挑战自己的底线。
“我不同意。”
秦黛心讽刺一笑,“你不同意?好啊,那咱们就换个玩法。”秦黛心突然像是被女痞上身一样。坏坏的道:“秦凤歌身为知府夫人,意图谋害人命,知法犯法这论罪该怎么判呢?再有,公孙锦勾结土匪,绑架亲眷。并讹诈钱财,这又该怎么算呢?”秦黛心唉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我该找人写份状纸才是,把这两桩案件细细的记录下来,再把物证一呈……”
方氏无奈的闭上了双眼,“好,就按你说的办。”她认栽了。
“不过你要立刻把你姑母送回来,也得把锦儿画押的东西交给我。”方氏睁开眼睛,语气一变道:“否则我即刻报官,就说你蓄意伤人,囚禁了你的姑母,让官府治你一个不孝不仁之罪。”
威胁我?
秦黛心满不在乎的一笑,“别说我没给您机会,您现在大可以去让官府来拿人,只是他们见到的,一定只有秦凤歌的尸体。”说完她便一抖袖子,小巧的匕首立即落到她的掌心之中,秦黛心连眼皮也没抬,甩手便把那精致的刀子朝方氏飞去。
玩飞刀,一向都是她的拿手好戏。
方氏只觉得自己眼前一花,耳边似乎传来一阵冷冷的风,紧接着她身后的雕花靠背中便嵌入一支匕首,那匕首离自己的耳朵只有寸许左右的距离,再向左靠近一点,就会钉住自己的耳朵。
她不敢想像,如果方才秦黛心失了力道,又或是丢了准头,那么现在的自己该会是什么下场。
方氏虽是武将之后,自己却是不会武功的,她在后宅斗了一辈子,被算计过很多次,但从没有离死亡这样近过。
只差一点,那小匕首就要扎上自己的脑袋了。
想到这里,方氏便感到周身上下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心里慌慌的,脑袋也有些晕,这丫头莫非会妖术不成?
“您觉得是您的人通风报信比较快,还是我的刀快?”秦黛心吹吹自己的指甲,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表面上她似乎根本不在乎方氏有没有诚意,实际上方氏苍白的脸早就落在了她的眼里。
“好,你狠。我答应你,你带着苏氏和那两个崽子爱去哪去哪,这孩子也让苏氏自己养着。不过,要怎么样你才肯把锦儿的认罪书交出来。”方氏对公孙锦的疼爱到是实实在在的,都到了这个地步了,竟然还没忘。
秦黛心笑得像只狡诈的小狐狸,“祖母还真心疼表哥呢!好,看在他身体里也流着秦家血液的份上,一口价,五千两。”
方氏虽然早知道是这个结果,但亲耳听到秦黛心说,还是被气得不轻。
“好,就依你。”方氏咬了咬牙,五千两虽然不少,但她还是拿得出来的,最重要的是人没事就好,
方氏从罗汉榻上起身,自己亲自去了内屋,不大会儿的工夫取了一张五千两的银票来拍在秦黛心面前的桌子上。
秦黛心拿起银票前后左右瞧了瞧,毫不客气的揣进了自己的怀里,她起身来到罗汉榻边,拔下了玲子的匕首。
“东西呢?钱我已经给你了,锦儿的认罪书呢?”
“忙什么?您总得给我找个机会验验这银票的真伪吧?”秦黛心又道:“等确定这银票是真的以后,我自然会把您要的东西双手奉上。”
“你……”在方氏眼里,秦黛心就是一个小人,彻彻底底的小人。
“祖母不要动怒,银票您已经给我了,我得了钱不会不守信用的。”秦黛心算了算日子道:“这样吧,等孩子们满月以后,我们回来办满月酒的时候,我会亲自把表哥的认罪书交给您,如何?”
方氏自然不同意,夜长梦多,谁知道以后会出现什么变故呢。
“你要赖帐?”此时的方氏和秦黛心俨然已经不是亲人关系了,她们顶着亲人的帽子,为了各自在乎的人剑拔弩张的争执着。
“我只是想确定这银票的真与假,赖帐这种事情我是不屑做的。”秦黛心一笑,“祖母放心,我一定会把表哥的认罪书交到你手上。”
方氏恨得咬牙切齿,却丝毫办法也没有,钱已经给人家了,东西也还在人家手上,那丫头就算当场反悔,自己有胆子去要吗?一想到那寒光凛凛的匕首,方氏不免有些胆寒。
赌一把吧!
“好,我就暂且信你一回,一个月以后我要是还看不见我要的东西,我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绝不会放过你。”
“好,一个月以后见。”秦黛心把小巧的匕首放回袖子里,才又道:“父亲和母亲那里还请祖母去给个说法吧,我心烦,万一说了不该说的,恐怕又得掀起一阵波澜。”
方氏自然知道秦凤歌和公孙锦做的那些个事不能让儿子和儿媳知道,秦黛心不说,她也会帮忙瞒着,只是眼下秦黛心抢先说了出来,倒让方氏觉得自己被驱使了,心里难免又膈应了一回,因此她也只能不不咸不淡的回应了两个字,知道。
秦黛心也不在乎方氏的别扭,她乖巧的给方氏行了一礼,“既然如此,孙女就先回去了,还望祖母早些休息,保重身体。”转眼间,她就又变回了那个乖巧的女孩,好像方才的一切都是错觉一般。
可方氏知道,这一切都不是错觉。
她的头还痛着,眼还花着,胸口的浊气让她感觉到闷闷的,好像随时可以倒下一样,钱已经送了出去,雕着花的罗汉榻的靠板上还留着一道深深的刀痕,难道这一切都是梦?
因为不是,所以更加难以接受。
她活了大半辈子,竟被一个黄毛丫头玩得团团转。这事说出去谁能信?
恍惚间,面前的佳人已经离去。方氏觉得自己的心更堵了,她一把拿起桌子上的佛珠,手指快动的分拨着那些翠绿的珠子,慢慢的,她的心似乎平静下来,思绪也清晰不少。
一个计划慢慢在她的脑海中形成。
方氏来来回回的想了好几遍,越想越兴奋,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大。
一直待在屋外的万妈妈面色深沉,一向文静慈善的她眼神里竟流露出了让人不敢直视的阴冷……
秦家的故事,还在继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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