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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素来以风向变化快而闻名于世,前一刻风光无比的堂邑侯陈家堕入深渊,眼下最火热的是平阳侯曹家,虽然很多人依然不喜欢锋芒毕露的少年列侯,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质疑的声音越来越小,去年先帝超拔曹时为少府的隐患逐渐消除。
资历和经验,始终是挡住曹时晋升的绊脚石之一,眼下三公九卿的资历多半是不比他高的,
经历换相风波,三公九卿被清洗一遍,功勋列侯与幸臣、外戚共同瓜分果实,受伤最终的恰恰是窦家人。
窦家人当然不甘心就此失败,他们无法放弃锦衣玉食的奢华僧生活,更不会同意丢掉二十年积累的巨大财富,他们在寻找一个合适的机会把手中的良田,商铺卖出去。
“我的钱不能藏在家里,我要把钱全部兑出去!对称金银,再晚一点就被曹时那混账小子给坑了。”
“还不住口!”南皮侯窦彭祖勃怒声斥道:“你还不嫌咱们窦家够乱的吗?提着几百亿钱去兑黄金,你也不怕长安城里的吐沫星把你给淹死。”
堂弟是个不省心的傻缺货,都胡子一大把的老家伙了,还像个**青年似的动辄大吼大叫。没有人指导就办不成几件像样的正事,满脑子都是歪门邪道的招数不知从哪学来的。
窦彭祖每次看他就来气,有时候他是个满肚子坏水的职业坏人。有时候就变成脑子缺根弦的蠢货一个。
窦完歪着头不服气,就在一个月前还好好的,突然就从神界跌落到炼狱,强烈的落差让从小就锦衣玉食宠溺长大的人受不了。
“不服气?告诉你不要惹是生非,老实的呆在府里躺着,实在想出去就往柱子上撞,撞的头昏脑胀你就不想出去了。总之被我知道你跑出去找事,窦家上下都不会绕了你!”窦彭祖黑着脸走了。
以前窦家有多少钱没人关心,窦家子弟在外边想怎么疯都行。现在情况大不一样,窦家的老太太身体不好,窦家另一大止住馆陶长公主也废了,两大主力相继丧失以往的支持力度。窦家的威风也抖不起来了。
“不让放贷。不让买田,不让兑钱,这么放下去家里的钱要慢慢生锈,绝不能!我得把钱撒出去赚点钱,就偷偷摸摸自己搞好了。”窦完嘿嘿一笑琢磨起章程。
柏至侯许昌躺在丞相府的树荫下养神,丞相长史田仁汇报日常工作,类似的工作从丞相是卫绾那会儿就在做,几个月下来对政务熟门熟路整理的丝毫不乱。许昌上手时没有丝毫混乱阻塞之感。
树荫下传来声音:“少府的钱法疏奏递上去了?”
“是,侍中桑弘羊亲自接的疏奏。过禁省直入清凉殿,一路通行。”
被树荫遮挡的声音一凝,过了许久一声叹息:“老夫这个丞相也是应差点卯。”
“丞相!”
蒲扇晃晃,许昌自问也是一代英才,年宁时当兵十年卫戍长安,赶上汉文帝时代列侯权力大幅萎缩,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全靠一双手一点点打拼站起来。
未想到光阴似箭岁月如梭,眨眼间三十年过去,当年正当鼎盛的壮汉变成老朽,他的人生即将走到尽头,丞相宝座像从天而降砸在脑袋上,他曾经惊喜的一夜没睡着,他的兴奋没有持续多久被打破了,他是个没有实权的傀儡丞相。
试问天下英豪,有几人能拒绝丞相的诱惑力,又有几个人能容忍当上丞相却要做个傀儡应声虫,前一刻还在万米高空自由自在翱翔,下一秒跌入万丈深渊永世不得超生。
巨大的心里落差,稍不留神差点毁掉他三十年磨练的意志。
幸好,关键时刻想起了卫绾,那个男人遗憾离去的背影永远不能忘记。
丞相许昌道:“少府全市熏天不可匹敌,咱们九卿就让他着他点,谁家他年纪最小辈分最低呢?”
田仁差点笑了,丞相自我安慰的话除了自我安慰也毫无办法,面对锋芒毕露的少府曹时,要么忍耐,要么对抗,没有第三种选择。
许昌自问压不住曹时,最有可能像卫绾般灰溜溜的下台,他不觉得为了一己之私和大部分集团成员认可的领袖做对有任何好处,除非他脑袋进了卤水无药可救。
未央宫。
“少府的疏奏到了。”
刘彻伏于案首辛苦的批复奏折,每天类似规格的奏章多达数千封,经历守孝期间三个月幽闭期做许多读书训练,他也渐渐习惯了高强度的阅读,高强度的记忆以及高超的分析能力,他不能被一封模棱两可、报喜不报忧,互相推诿推卸责任所迷惑住。
他最信任只有曹时一人,只有他配的上自己全心全意的相信和倚重,从没办砸过差事,从没让他失望过。
接过疏奏一目十行看过去,申请凛然:“要开始了?”
“是的,就等您一声令下打开闸门。”桑红颜拿起摆在疏奏上的两枚钱币,银白色的银币轻轻一吹,发出非常好听的嗡嗡声音,吹银币是鉴定正品银币的简单辨别法之一。
“传令下旨,少府功高盖世赐黄金一千斤,钱法推行结束另行给予赏赐。”
相隔不远的少府,曹时终于等来了辛苦两个月准备的诏命。
长安两市在同一时间发生变动,最激烈的是金银的走势向上极速攀升,当长安士民还在等着下一轮金价暴涨的时候。突然金银比价恒定下来。
居住在长安大街小巷的居民们不太理解,眼睁睁看着黄金白银飙升米后悔就来不及了。
兑钱坊的生意顿时兴旺起来,各路商人提着黄金兑换了五铢钱。今天出现提白银的特别的多,有钱人家家呼呼都有点白银,但白银除了做为餐具和器皿从未留下美好的饮下。
长安城外也有几个固定存取钱的兑钱坊,这儿是十里八乡的父老乡亲在排队。
“南庄的人往这边走!”
郑通带着自家兄弟去排队,各家拎着五铢钱翘首以盼:“我听说京师里的闺女美若天仙,京师外陵邑里的闺女倾国倾城,这俺们一路上看到的男人多女人少呢?”
“笨!那么多人来排队。你让闺女跟着老家伙们挤成一团?”
庄丁们嘿嘿一笑,他们想的东西瞒不过队首,冲着对面的女子挤眉弄眼的。
董仲舒和童儿也走出来排队,他在武安侯府过的很不顺心,田蚡早就把他给扔到十万八千里以外了,只是念着曾经有过那么点友情。才给了个安身立命的机会。
“童儿。记住无论谁推你都不要动,咱们的钱袋子也要贴身收藏,”
“徒儿记住了。”童儿不敢在他面前装。
董仲舒不会承认,自己竟然为几斗粮食而折腰,他只会承认自己看重了月初月朗星稀,正是贯彻阴阳变化的好机会,他用一个普通民用望远镜看天外恒星的变化,简直像管中窥豹。盲人摸象一样可笑。但这也是一次伟大的尝试,只可惜他那样找到相关的重要信息
“郑通!”
队伍轻轻移动。上百号人缓缓的进入兑钱坊,交割印章以及户籍名数,自家的三十万钱全换成金币容易储存。
领了钱的人欢天喜地,提着金灿灿或白花花的银币走了,剩下的人更加焦急的等待。
远处的马车,四个王太子看到那一幕。
他们的精神很萎靡,自从长夜之变追查背后真凶,畏罪自杀的有很多,他们是随时等待死亡的刑徒军团。
“我也想要一箱子金币。”
“可是咱们的钱都折腾的差不多了,没钱继续闹腾下去了。”卫右渠犹豫道。
四个人面面相觑,队伍里肯定有手脚不干净的人,他们不但没有安抚,他们上下其手左右捞钱,想想就头疼的很。
金币和银币首次作为上币组合,将为百姓们解决大宗交易的困难,黄金和白银价格翻番也是另种优势,目前四个人还说不清金银货币是否能气到顶梁柱的作用。
作为货币改革的最后一步曲,金银铜三色货币有效提高市场货币的丰盈率,有更多的钱流动在市场上足够百姓们使用,到这一步该有的就都有了。
一时间,长安城内的豪商又一次集体行动,不过这次不是去砸场子挑衅,而是亲自鼓动商人去认购新发行的金银货币。
认购额度为两亿枚金半两,三十亿枚银半两,四百五十亿枚半两大钱,约合1350亿枚半两钱,占据货币总量的不足十分之一。
即便就那么点,那也是以前从没想过的巨大经济盘,大农令的国库和少府内瞬间被喂饱了,并进一步巩固纯利润翻番的目标。
豪商们依然实力雄厚,认购得来的铜钱立刻运用在各领域大宗交易,无形中让新货币的接纳速度提高许多。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瑶。
难得豪商们很配合,曹时还了个小礼物,设置三个月的营业税适应期,在此期间有任何意见建议的商人都可以到少府投诉。
商人们没想到他的回报那么渺小,一个个苦着脸作出我很难受我很伤心的样子。
“其实,收税是为你们好呀!陛下立志做个功高盖世的皇帝,开疆拓土兵凶战危的时候,你们还一税不用缴纳,天子会怎么想,朝堂上的诸公会怎么想,百姓又会怎么看?想长命百岁就要有点牺牲觉悟,营业税收了你们也可以稍稍提价弥补损失。”
“谢少府吉言,我们用事实看吧!”
营业税属于很古老的税种,很奇怪的是汉人没有营业税的说法,只不过把商人当作市籍贱民处理,并没有考虑过商人在背后用身体撑起经济发展的速度,
他们不下地种田和骄奢淫逸没有直接关系,好比农民发家致富会逐渐向豪强地主过渡,他们也会边的奢靡骄纵着,不能因为商人不事生产,就不能当作平民来使用。
营业税只加了百分之五,放在大汉帝国每年几千亿钱的流水交易,税收至少有两百亿钱以上,精打细算还是皇帝赚的更多些。
下午没事做,曹时就偷偷脱岗跑回到侯府休息。
刚跨入侯府大门,就看到两个小子握着没开窍的铁剑对峙。
年纪略大的是剧信,身高八尺(185厘米)人高马大个头已经隐隐超过曹时的架势,另一边是十二岁的小男孩卫青,他的个头只有六尺六寸(153厘米),无论是年纪体力爆发力都是剧信占据绝对优势,还没用武器就知道他不是对手,手握长剑差距就更大了。
叮叮叮!当啷!
卫青捂着发红的手脖子低头认输:“信哥的箭术好厉害,比我们家君侯厉害多了,但是你的箭术不如君侯厉害。”
“我没说自己很厉害,我的水平在此地还能勉强应付小蟊贼罢了,须知人外有人山外有山,我们不应该妄自菲薄,但也别盲目自大。”剧信摸出一瓶跌打药水给他抹上,轻轻拿捏一会儿手就好多了。
两人比试完一回头才发现曹时的身影,卫青欢呼的连蹦带跳。
“君侯,阿青又回来了。”
“这小子一惊一乍的,不就是让几个京通道路的老卒带着他去燕赵之地学习枪术。”
燕赵故地,自古是名将迭出的地方,曹时培养卫青的方式是从不管着,衣服自己穿,饭菜自己吃,到现在卫青可以自己洗衣服,自己弄简单的食物,将来在军队里也要像这样每天拉练个不挺,当士兵每天累的起不来就没歪心思了。
“好小子,看你的身板又壮士了,在赵国故地吃了什么好吃的?”
卫青翻出小小的日记本,一本正经地念道:“羊肉和鱼,偶尔吃点鸡鸭,无论那种蔬菜或肉类都要汆烫熟了再吃。”
“这就难怪了,我说这小子才那么点,怎么有一身蛮力往我身上冲,原来是吃的好睡的好练出自信来了,将来的成就不可限量。”曹时笑着揉揉卫青的脑袋,两人相差一个半头的差距,就像长辈在教育晚辈似的。
曹时的耳朵轻轻跳动:“咦,孙起又和王孟战起来了?”
“哪有?”两人瞪大眼睛四处张望就是看不到。
“那边,就在那附近我听到声音。”
两个人顺着拐弯的路径跑过去,他笑了笑摇头晃脑的往后院走,两个小子论道行还差他远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