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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夕月眸中闪着莫名寒芒,淡淡的说:“你休要信口胡言,当我是不识世事的小姑娘那么好骗么?我问的是,你为何主张与散修盟合作,难道北邙宗实力就如此不济?即便实力不济,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操心?选择谁合作,怎么合作,是你能做主的?你把我与你风越师伯当成什么了?”
她这些言语,句句诛心,苏伏心头凛然更甚,知道朝夕月是真的生气了。
原本他想将这一切推给小渊,可看这阵仗,不说实话,比说实话死的快,反倒不如实说,还有一线生机。
“师尊,仲谋僭越本分,是我不对……”他放低姿态,也已经是词穷,此事他确实考量不够熟虑,若是本体行事,方方面面都会考虑,或许这便是分身的一种无所顾忌。
若是青州无虞,倒也罢了,而今孙仲谋确实是不能‘死’的,否则东都动向都不明朗,不知它有什么底牌,怕难以应对。而且他与小渊能够沟通交流的便只有孙仲谋这个身份了,局势不明朗前,这位大能的动向就非常关键。
他思来想去,也想不到一个好的说辞,然而脑内却突然灵光一闪,想起朝夕月的最后一句“你把我与你风越师伯当成什么了”的话,不由暗忖:若真是责难,以朝夕月性子,怎么会带上风越,她对颜面看重得很,绝不会在‘外人’面前训斥弟子,如此说来,她这是做给风越看的,故意如此?
“你去告诉散修盟,之前所定合作尽数作废,让他们派人到灵泽来,具体如何重新商议,这是你唯一弥补罪过的机会了,不要让我们失望!”
朝夕月语罢,身形便一闪消逝不见。
她那略有深意的眼神,让苏伏一时琢磨不透。李长风收起传讯飞剑,面无表情道:“师尊这是说给风越师伯听的,合作之事,还是冕下做主,你明白么?”
李长风难得说这么长一句话,苏伏登时明白过来,朝夕月这是回护他,风越显然对此事非常的不满,然而因为冕下的缘故,他不好出面。
所以朝夕月让他去找散修盟再谈过,其实是让他去找小渊,只要小渊定下此事,风越也不敢有任何疑议。
这一明白过来,苏伏心里不知什么滋味,朝夕月的回护让他觉得有点无奈,若是以后本体与她兵戎相对,该如何是好?
带着这点无奈,他再次敲响小渊的房门。
……
“这里便是青州与神州的交界海么?”
话分两头,这一日一艘自青州驶往神州大康国的商船了。
船舷处,一个长得清秀,秀靥带着几点雀斑,着紫兰长裙的女子凭栏而立,远眺着波推浪涌,滚滚如潮,轻声的说着:“天下五州,唯此成海,是为了隔开神州与青州的交恶么。可惜人心永远难测,这区区交界海,如何挡得住刺人的恩怨。”
她的身侧左右分别站立一人,一个看起来约十七八年纪的少年,微微笑道:“喜儿师姐说的实话,远寒早年浪迹,深知初生不为善,人心是恶的。”
“人心是恶的?”这女子微微展开笑颜,她没有倾国倾城的容貌,没有九天仙灵一样的天音,浅浅笑时,宛如小家碧玉,温润暖心,别有一番风致。
“人心是恶的,那么师兄却如何救下你,还与你机缘呢。”
身处她另外一边是一个二十一二年纪的青年,他的脸庞依稀残留着稚嫩的轮廓,然而眼神已经沉稳,他已经不再是当年的少年,然而闻到‘师兄’二字,他的双拳便忽然紧攥,似乎有些激动。
“我就知道,苏师兄必定活着,果然十年不出,一出就将黎家掀了一个底朝天!”
这三人便是剑斋遣去神州的人,女子自是鸩长老唯一弟子,喜儿。左右分别是凌远寒与柳沐。
凌远寒乃是苏伏指名交代,柳沐则是鸩长老物色出来,助他们完成任务的实证院弟子。
这个柳沐,自听过苏伏在归墟的事迹以后,便非常的崇拜他,暗里将他当做榜样。原本只是看守剑园的一个值守弟子,而今已是实证院的一个小队长,显然实力得到认可。
而他这个小队长出发,其余队员自然也要跟着,他们都装扮成各色人物,以各种方式混入神州。
不得不提的是,凌远寒在剑斋没有多久,便被选入实证院,而他又恰是柳沐的手下。
“柳师兄,公子在剑斋的时候,是个什么样的人?”
柳沐一说起苏伏,脸上便现出缅怀之色,但是想了半天,也没能得出一个结论,最后只憋出一句:“师兄是个讲道理的人!”
凌远寒奇道:“和剑修讲道理么。”
“用剑!”柳沐摇摇首道。
喜儿嘻嘻一笑:“告诉你们一个秘密,师兄只用了一夜就揣摩透了《扶风歌》的根本经义哦。”
凌远寒方才入门,正是得传《扶风歌》的时候,这时闻此,惭愧的说:“我至今对此剑诀还摸不着头绪。”
柳沐走过去,搂着他的肩背,哈哈笑道:“你就别和师兄相比较了,我的记录是半旬月,你还早呢!这剑诀可不容易领悟,大师兄曾说过,此剑诀乃是咱们剑斋弟子必须要领悟的剑诀,会有许多好处,你可不要懈怠!”
“受教了!”凌远寒有些不习惯他这样‘亲近’,只得轻咳掩饰道,“对了,大师兄又是何人?”
柳沐懒懒的靠在船舷上,说道:“连大师兄萧无极你都不知道,他可是我第二佩服的人。”
喜儿笑吟吟道:“大师兄在真界行事不张扬,很少自报身份,所以他的别号虽是剑道英秀,却没有多少人记得住他。不过,他在我们剑斋,可是个不容忽视的人哦。”
说到这里,她的神情微黯:“还有石泰师兄,人也好好的,很是照顾爱护我们,就好像哥哥一样。”
对于石泰此人,凌远寒还是有所了解的,苏伏的经历,他知道一些,石泰为救他而死,令从不知人心还有暖意的他,亦是唏嘘感叹不已。所以对于剑斋,他非常的好奇,他见过了太多的尔虞我诈,强弱倾轧,独独没有见过这样维护师弟,像维护自己性命一样重要。
对于他来说,首先是自己活着,其次才是他选择的人活着。
这一次重获新生,他的想法改变了一些,但早年浪迹时的心态,一时也转不过来。
说到了石泰,三人有些沉默,过了片刻,柳沐淡淡开口道:“幕后凶手迟早会露马脚,可惜师兄那一招太强,将所有痕迹都掩盖,也不知那凶手是否活着。这个仇,血祭是不够的,总有一日,要让他们统统付出代价!”
凌远寒默然,想了想,又道:“公子解析过,那个凶手应该是冲着他而来,只要调查出当年谁想要公子的性命,就能查出幕后之人。”
“罢了,不要忘记我们此次出来的任务。”柳沐翻了个身,望着茫茫无尽海,湿咸的海风拂过脸庞,感受很新奇,他不由舔了舔嘴唇,说道,“没有想到,玄门竟是师兄开创。”
此次接到任务的他们,也都得知了一些内幕,譬如玄门根底,譬如玄门幕后之人。
玄门传教不传道,是两大圣地底线,这一点做得非常好,才会一直存在。而今证明,留存玄门确是一件益事。
喜儿笑吟吟道:“玄门能存在,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师兄做事,也教人服气,这一点才是最难得的。时别十数载,能与师兄开创的玄门合作,我感觉很欢喜,只是不知,师兄能否知道我们谈话?”
凌远寒莫名一笑:“虽然我不能透露公子隐秘,但他只要想,就可以通过我得知我们谈话,或者传讯,师姐可有话交代?”
喜儿轻轻点螓道:“我想知道,玄门主要渗透的是哪几个大国。”
“这倒不用问公子,我便知道一些。”凌远寒灵觉散发,确认无人注意后,便道,“玄门如今主要在大康国与大图国活动,各有数十个据点,但教众都只是平民,极少修士。在神州散修不多,如今散修盟大肆收容散修,玄门发展也不是那么容易。”
“另外,阴阳大士已先行一步,我们与她会在大康国一个小据点汇合。公子说了,此次行动包括我在内的玄门教众,都听从喜儿师姐吩咐。”
喜儿听罢若有所思,随后淡淡的说:“修士不足,恐怕难以成事,能否问问师兄,可从青州调配么?剑斋不能出现太多人,否则难以瞒过天道盟!”
凌远寒当即闭眸,不两息便睁开道:“公子说了,师姐一应所需,皆可吩咐阴阳大士去办。他还说,接下来神州行动至关重要,他没有办法关注,全由喜儿师姐全权做主,他不会也没有空暇过问!”
喜儿神情微微一动:“这是为何?”
凌远寒深吸口气,暗中传音两人道:“半旬月以后,北地庐州,将要东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