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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音脸色有些难看,这‘恐兽’介于妖兽与野兽之间,乃是妖兽种类中,极少数群居的种类,一般出没于妖兽山脉深处,此地已接近外围。
“管雨石那厮如何知道此地有恐兽!”
青衣没有轻举妄动,她略自责道:“是我大意了,如此一群恐兽在天宫山左近徘徊,必然是有人图谋着我的性命,管雨石只是顺水推舟罢了,我来冲出一条路,你二人速速离开此处……”
“不行!”花音坚定地守在青衣身侧,说道,“绝不能丢下小姐一个人……”
苏伏粗略估计,周遭恐兽怕是不下数十,如此数量,已可轻易碾杀一小队猎杀妖兽的修士,他心底暗忖:倘真如她所言,有人惦记着她的性命,那么她在太渊城内究竟有着哪些个仇家?
正思忖着,青衣素手蓦地轻轻拂动,有粉雾钻入花音鼻间,令她无声无息地晕迷过去。她乃是医道大家,迷晕一个对她没有防备的修士,太简单不过。
“苏道友,若非我邀你来此,你亦不会落得如此下场,此处交给我来挡着,道友受累将花音带回天宫山,我自有方法脱身。”
苏伏下意识接过花音,小姑娘虽是体修,却身轻如燕,他皱眉道:“合三人之力,杀出一条生路应当是有可能的,青衣小姐为何要独力承担?”
青衣轻轻摇首,定定道:“我犯下的错,由我自己弥补。”
其语罢,法决便捻动,周遭所有草木人偶在她心念下向着前方冲去,仿似揭开了恐兽的饕餮大宴,它们尽皆仰天狂吼,而后扑咬而来。
苏伏不及细思,将小姑娘扛在肩头,便随着那些草木人偶向前冲去。
尽管那些草木人偶看去弱不禁风,可它们手中的兵器无比的锋利,冲在最前面的一个人偶手中由扭曲的灌木形成的利刃,竟刺进了恐兽的猩红眸子。
“吼!”
一个着面,恐兽便见血,更是疯狂,那草木人偶霎时便为其锋利爪牙撕成碎末,其身后另一个草木人偶紧随其后,顶上了它的位置。
青衣一手施法,周遭灌木丛纷纷扭动,形成大大小小的人偶,一手捻诀,木偶大军向前铺压而去,在她精妙的操控下,四五只木偶同时攻击,便能刺死一只恐兽。
苏伏看得心头凛然,这诡异的草木人偶是何功法,他非但没见过,便是听都不曾听过,往日他并未见过青衣出手,亦不曾见过她生气的模样,可他知道,青衣生气了。
“道友速走!”
她的音声仍然柔软,只是多了一丝冷冽,苏伏望见她素白的芊芊玉手,正微微颤动,脸色亦渐渐变得难看。
他皱眉道:“你……真的没问题?”
青衣摇螓,说道:“将花音带走便是对我最大助益,莫要耽搁了,快走!”
苏伏身形便向前窜去,恰此时,草木大军轰然破开恐兽阵势,他便自这一丝缝隙冲了出去,以他速度,只要破开重围,便可无虞逃走。
与此同时,远在妖兽山脉的核心地带,藏身嶙峋山石间的妖异男子蓦地睁开眸子,淡淡诡笑着:“身为剑君,居然逃走了,实在有违此名,让我来助你一臂之力罢……”
他身形立起那一瞬便消散无踪,约莫半刻功夫,他便来到了苏伏等人遇到恐兽的上方,这个女的他不在意,正想着如何驱赶一些去追杀苏伏,分身却感应到令他觉得颇为有趣的一幕。
苏伏带着花音宛如矫健的猎豹纵跃在山间,却没有往天宫山的方向去,而是沿着一条涓涓溪流来到了下游处的一个山谷内,于山谷内寻了个干燥山洞,却将花音安置于此,复出洞来,抬首望天,心头带着隐忧。
青衣对他有救命之恩,虽她自己不在意,苏伏却无法淡然处之,是以无论如何他都要回去看一看。
这时约莫巳时,他们寅时便出发,在山间流连了数个时辰,这处山谷是他平日猎杀妖兽时发见,非常隐蔽,便于藏身。
安置好花音,他并未马上回去,而是自背后取出了那一柄长剑,细细一观,果然发现剑身多了数处豁口,剑柄与剑身连接处,更是龟裂开来,恐怕稍一用力,便会断开两半。
“终究只是凡兵,难以趁手。”
苏伏微微摇头,知道此剑无法坚持多久,他轻轻闭眸,左手作了剑指轻抵额间,旋即低沉喝道:“剑印血祭!”
法体震动,心头最珍贵的精血被他用力逼出,自额上溢出,凝于指间不散。
他执剑指,放于长剑剑身处,从柄处开始,缓缓抹过剑身,长剑发着猩红之芒,很快又敛去,方才碎裂的豁口,仍然碎裂,却多了一份无法言喻锋芒,仿似醒灵的飞剑。
这时他脸色煞白,仿似大病一场,尽管脑颅晕眩,灼灼的眸子里,仍有着一份执拗。
尽管落得如此下场,他仍然不愿罔顾恩义,这便是他心底最为珍贵的执着。
原地缓了几息,苏伏渐渐缓过来,身形一展,便向着谷外去。
而此时被恐兽围攻的青衣,其身周到处是草木人偶被撕碎的粉末,方圆数丈变成了一片空地,再也没有供她取材的草木,她细眉轻蹙,忽而轻轻感应一番。
继而脸色微变,暗道:怎二人还未逃出妖兽山脉?
周遭恐兽死了约莫有十数,剩余至少亦有二十来只,而草木人偶却只剩了零星的抵抗,下一息便彻底失去抵抗力亦未可知。
青衣心底幽幽一叹:我身上的巫印根源系于花音,她不远离,便无法解开,莫非我今日真要死于此处?
最后一只草木人偶终是倒下,恐兽如何懂得怜香惜玉,便向着美食扑去。
四面八方的恐兽扑来,腥风几要将青衣熏晕过去,她面无表情地变幻法印,身上蓦地腾起光罩,将这一波恐兽挡下。
然而恐兽的爪子非常恐怖,狠狠一划便将光罩扒拉开一个口子,青衣不得不耗费大量灵气补上,脸色很快就变得煞白,损耗极重。
恐兽本来便被同类的鲜血冲得没有理智,这时被碍事的光罩挡路,顿时狂躁地爪牙并用,光罩损耗更重,便在青衣气力难支之际,一道猩红的剑芒突兀地自后方斩来,一只于光罩左近的恐兽居然毫无反抗能力地被斩杀。
余波尚斩入另一只恐兽背脊,撕裂出一抹血光,疼得它狂怒大吼,瞪着猩红地眸子望去。
然而映入眼帘的却是第二道猩红剑芒,坚硬如钢铁般的后背都难以抵挡,遑论薄弱的眸子,剑芒极其刁钻恶毒,顺着它的眸子,霎时便将它脑髓搅碎,而后在它头顶上破开一个血洞。
两道剑芒连斩两只恐兽,它们仅存的一丝理智迫使它们后退了一些。
青衣缓缓撤了法印,也不回身,淡淡说着:“你回来的目的,便是想将我救你的恩情抵消么?你将花音置于何处?管雨石窥伺在侧,你就不惧她落入管雨石手里?”
苏伏略微气喘,脸色苍白,握剑的手都在颤抖,血祭后的长剑,不是没有灵气的他可以轻易驾驭的。两道剑芒乃是他逼出自己的血气演化的,本来血祭便令他失去了大量精血,每发出一道剑芒,他便多虚弱一分。
要知道法体乃是神魂的躯壳,本来神魂便受到重创,法体状态差,自然影响到神魂,苏伏知道自己预估错了,自身状态比他想的还要严重许多,以至于神智已开始变得模糊。
“道友宽心,花音无虞。”
苏伏甩了甩脑袋,吃力地拖着长剑,且行且言:“我沿途设了许多难以察觉的小陷阱,即便没有灵觉,我亦可以知道无人追踪,当然,倘管雨石修为已有抱虚以上,自然另当别论。”
青衣闻着语声,扫了他一眼,皱眉道:“你何必勉强,我早说过我自有办法脱身!”
苏伏努力使自己音声变得没有异样,可却反而更是古怪,他虚弱一笑:“今日即便是花音流落此地,我亦会出手,遑论道友还救了我一命,又不嫌弃地收留我。”
青衣借着恐兽退开的空当缓气,这时她有着从容的时间准备,说着话的同时,法决掐来,有着蓄力,方圆十丈外的草木寸寸涌动,就近的恐兽骤然遭到袭击,顿使这群嗜血妖兽清醒过来,残酷惨烈的战斗再度展开。
苏伏持剑冲去恐兽群内,长剑上蕴着非常恐怖的血腥气息,可以轻易斩开恐兽的铁甲,并且每斩杀一只恐兽,剑上的气息便愈发浓烈,然而每斩杀一只,他身上的气息便会虚弱一分。
他尽管虚弱地神智渐渐不清,却几乎有着本能般的战斗能力。其脚步虽虚浮不堪,却屡屡恰到好处地躲开扑咬与猛击,加之青衣操控的草木人偶牵制,恐兽一时竟摸不着他衣角。
长剑带着猩红气息,屡屡划动,便于虚空交织出一道道猩红而醒目的轨迹,每一道轨迹都能带走一只恐兽的性命。
猩红而醒目的轨迹与划破长空的血迹,顿时构成了一副令人心醉的美妙画卷。
青衣望着这一幕如诗如画的杀戮,竟隐隐有些着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