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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文锦说裴绍元有台手术出了问题。
秦谂心想,大概今年是个多事之冬,大家都不怎么顺。她给的反应很淡。
唐文锦问:“你就不好奇?”
好奇?有那么一点吧。
她无奈:“好吧,就当我也好奇好了。”
唐文锦被她的态度逗乐了,什么叫她也好奇?她问:“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秦谂无辜:“我不知道啊。”
隐隐地也猜到了,心想喝过洋墨水,他的聪明劲反而退化了?去招惹周至,简直自寻死路。
“还担心你会心软。”
秦谂反问:“我干嘛要心软?我不落进下石就够对得起他了。”
“说实话,我挺期待你落进下石。我听说他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你说会是谁?”
“我和他没交情,别问我。”
“我就好奇嘛。”
秦谂噎她:“好奇就自己去问,我什么都不知道。”
唐文锦嘿嘿地笑,托着下巴眨着无辜的眼睛望着她,神秘兮兮地说:“知道吗,我听说那个人闹离婚。”
秦谂也只愣了数秒,很快恢复冷静:“和我无关。”
“怎么无关了,说不定……”
秦谂翻脸:“以后别和我讲这话。”
“为什么,他不是……”
“不是每个人都有你的好运气。”
唐文锦也不敢讲了,默默不语。
秦谂受不了她这副表情,趴下来懒懒地说:“别这样,谈感情多伤钱啊。”
“你还笑得出来。”
“不然怎么办,总不能把这个当做噩梦,一辈子活在阴影里。你看,我还年轻,长得不算难看,目前小有存款,尽管来得不干净,那也是我付出得来的。文锦,有些梦做做也就算了,不要太当真。”
唐文锦哀伤,如果没有她继父的事,她又怎会落到这一步。
“别这样,总会过去的。”
“谂谂,对不起,我什么忙也帮不上。要不我们把钱还给他好不好?”
秦谂无语,现在已经不是还钱就能了结。她说:“你别掺和。”
唐文锦还想说什么,望着秦谂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也没脸说出口。说什么,那个时候她若求池森,池森还能吝啬那点钱吗。说到底是她自私,没全心去帮朋友,总以为她能够解决。是,她是解决了,以那样的方式。
越想越难受,又不敢在秦谂面前哭。又想起自己知道真相时扇她巴掌,脑门儿抽痛。
秦谂说:“怀着孕你就别操心了,他对我也挺好的,没有亏待我,说起来我还赚了。”
她又琢磨,他离婚了,他们也该结束了吧。又想到裴绍元,有点可怜他。就他想和蓝时抢女人,够呛的。
唐文锦用脚踢她:“想什么呢。”
秦谂敷衍她:“没想什么,唉,我说池森放心你出来?也不叫个人跟着?”
唐文锦气咻咻:“别提他,提他我就来气。”
得,又吵上了。她口气颇为无奈:“他又怎么你了?”
唐文锦气咻咻地指责他每天都应酬,每天都喝酒,有时候半夜才回来。因为怀孕,没能度蜜月,她已经够委屈,没想新婚呢,老公就不着家了。
秦谂默默地听着不插嘴,也插不上嘴。唐文锦哭起来,太厉害了,比三月的绵雨还要愁人。
待她哭累了,哽哽咽咽地问:“你说我干嘛爱那个混蛋啊。”
秦谂腹诽,你问我我问谁去啊。她转而问:“今天要逛街吗。”
“不去,累,没心情。”
秦谂也没想法,不过是她家那个打电话来拜托她,文锦又是她朋友,自己也无聊,权当大家一起打发时间。
坐了个把小时,唐文锦说困了想回去睡觉。秦谂说我送你吧。
唐文锦切了声:“拉倒吧,你还送我?各回各家啊。”
说完,招手结账,非常干脆地走了。
秦谂暂时不想回去,别墅太大,尽管住着一个管家一个司机,仍冷森森的没人气。回去,要么待花圃,要么待卧室。
今天,她就想这样坐着什么也不去想。可惜人是活的,唐文锦的话一遍遍在脑海回放。她说他要离婚,明知道和自己无关,仍做不到无动于衷。
她想着,他们复合了,也就没她什么事了吧。
他会主动叫她走还是冷处理让她自动退场?
一直以来,她以为离开就能从这场苦海中解脱出来,当真有机会了,她却不知所措。
“秦谂……”不高不低的声音在身侧响起。
秦谂茫然抬头,望着来人呆愣了好半天才有所反应:“是你啊裴医生。”
裴绍元还是第一次撞见呆呆傻傻的秦谂,在他眼里,他认识的秦谂从来都是乖巧懂事,也有伶牙俐齿刻薄的一面,这样的,还是第一次见到。
一想起那个女人气势汹汹去找秦如是,还把秦如是给打了心里憋着一肚子火。那个男人要离婚关秦如是什么事,那个女人不去找罪魁祸首反而来怪罪秦如是,想起那张红肿的脸,他又恨又心痛。
他都不知道,秦谂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以她的条件,找一个爱她的单身才俊不行,非得去找一个有妇之夫。
见他红着眼睛瞪着自己,秦谂心想,这人吃错药了。
瞪了半天,他问:“你还要脸吗。”
秦谂想,他今天这是要充当正义天使的角色来讨伐她。秦谂不屑地笑了下,觉得他太可笑了,也有点同情他。自己的女人被比自己优秀的男人撬杠了,肯定有气无地发泄的。
她哼哼地笑了:“自己的女人留不住跑来冲我发火有病啊。我又没抢你女人。”
见她笑得无辜天真,一股邪火乱串,强忍着伤害她的冲动说:“你和那个男人搞什么我管不着,也不屑知道,但烦请你自己搞出来的事别拉如是下水好不好。”
秦谂一脸莫名,看在裴绍元眼中更为火大。看看,多天真多单纯的表情,如果不是知道实情还真被这双无辜的眼睛给蒙骗了。
他忍无可忍,把童可可怎么去找秦如是,又怎么侮辱秦如是都倒了出来。
秦谂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自己的女人被揍了来找她出气。可他女人被揍和她什么关系,蓝时离婚不是为他们复合做准备吗。她非常想拍手称快,打得好啊。可她没有,论起来自己也有着一个人人唾弃的身份。
秦谂不客气质问:“他们的恩怨和我有什么关系,他离不离婚和我有什么关系。哦,怎么着,你的女人护不了,把怨气撒我头上呢。我告诉你裴绍元,我也有气,我也委屈,我找谁去?你来告诉我,我他妈去找谁撒。”
裴绍元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撒野撒泼不计形象的秦谂,眼睛红红的,气极了。像只小豹子,随时都有扑过来撕咬他的可能。
裴绍元心微软,也觉得自己来质问她过分了。可她下一句话,把他所有内疚扫空。
她冷笑着说:“你以为你的女神有多高尚,你都不知道吧。”
裴绍元受不了她那个眼神,洞悉一切的讽刺。刺得他心肝都痛了。他想,她怎么能够如此狠辣,怎么能够。
秦谂不解气,这个男人凭什么来指责她?她又说:“你自己去问问,她就没想过那个人离婚娶她,她没想过?”
裴绍元瞪着她,似要把她生吞活剥了。秦谂毫不畏惧,梗着脖子直勾勾回瞪他。
最后,裴绍元失望:“你怎么变这幅模样,秦谂,你怎么能够……”
秦谂冷冷地:“好像与你无关吧,裴医生不要忘了,我只是你的前任,你若担心我影响你名声,你尽管放心,我不会对别人说我们曾是男女朋友,半个字都不会提。你尽可放心去和你现在的恩爱,我不会碍着你什么。”
说完这句话,再也呆不下去,拿起包挺着胸迈开步子。
她在街上茫然乱逛了一个下午,唐文锦发微信说已到家了,问她干吗。
秦谂不想回,把手机放包里,坐在公交站椅子上。也不知坐了多久,手机在包里响了一遍又一遍。
旁边等车的一个男孩子说:“姐姐,你的手机响了吧?”
秦谂朝着对方微微笑了笑,她想此刻的笑容一定很难看。可她没办法,她做不到无动于衷心平气静。
掏出手机,蓝时的电话。想了想,不敢不接。朝裴绍元吼得大声,又太久不说话,声音嘶哑得厉害,一听就是哭过了。
他问:“哭了?”
他不问还好,这一问眼泪再也控制不住,风吹来,脸凉凉的,心更凉了。
手机那段只听她哽咽地抽着气,不免着急。打了不下十个,还以为又遇到周至那个王八羔子了。没想接通了,传来女人的哭声。到底受了什么委屈,哭得话都讲不出来?
蓝时急了,粑着头发:“我说你到底怎么回事,哑巴了啊,能不能吱个声?”
抽了半天,她哽着:“我……”她想说我没事,半天也说不出,她伤心啊,委屈啊。
“你在哪。”
秦谂报上地址。
那边一声不说挂了电话。
秦谂茫然地望着前方出神,他不耐烦了吧。
也好,解脱了,再也不要受这份窝囊气了。
也不知冻了多久,她感觉人都僵了。正想起来活动筋骨,就被拎了起来:“找死啊,跑来这发呆。”
听到这个声音,一下子懵了。他怎么来了,不是不耐烦么,不是要和心上人复合了么,还来管她做什么。
“傻了,还不走。”
蓝时快要气疯了,原以为她和池森家那位出去,结果一天都要过去了,池森都被他家那位叫回去吃晚饭,他也驱车回西山,没想她不在家,打电话也没人接,还以为她出事了。
他没放弃过,就不信她敢不接。她接了,声音嘶哑得不像话,还以为出了大事。
把她塞进车里,她一直在哆嗦。
他绕到另一边上去,把外套脱下来套她身上,深深地看着她。他没见过像她这么能哭的女人,眼泪跟珠子似的,哭得他也跟着难受。
“别哭了。”
她哭得更伤心了。
蓝时头都大了,没哄过女人,当初谈恋爱那阵子,那个人也不要他哄。面对秦谂,这个看起来无欲无求的女人,他很无措:“到底怎么了?跟我说说。”
秦谂也搞不懂自己为什么要哭,还当着他的面一发不可收拾,忍也忍不住。
“出了什么事?家里?”他开始猜测:“周至欺负你了?”
她摇头。
“和我说说怎么回事?”
她能问什么,问他为什么离婚?裴绍元却来质问她?她抽噎:“我只是有点难受。”
有点难过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瞎子才信。他哄着:“我儿子他妈还哭鼻子,多难看。”
秦谂被他的表情逗得哭也不是,笑也笑不出:“谁是你儿子妈了。”
见她不哭了,他也松了口气,拉过她按在胸口:“不是你还有别人?”
“反正……”
“哭这半天饿不饿?”
他极少温柔对她,秦谂不习惯,想要挣脱。他沉声,胸膛震着她:“别动,让我抱抱。”
大老板发话了,秦谂不敢动,由着他抱着,心下担心,深怕有认识的人路过。
又过了十来分钟,他才松开她,好笑着说:“你还真是水做的。”
秦谂不好意思,低着头不接话。
“回去还是逛逛?”
她哪敢和他去逛,忙着说:“回去。”
蓝时不怀好意地笑了声:“行啊,听您的,我们回家。”
秦谂想,哪有‘我们’,又哪里有‘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