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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6章 动手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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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卿那边……”

    “臣也不大清楚。”王巨爽快地答道。

    章楶今年会起会战,这提前就对赵顼说了,但是这件事知道的人真的不多,并且准许了章楶到动手时才禀报朝廷。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主要就是害怕朝堂有人反对。

    与王巨不同,那得到后年才会动手的,有了充足的休生养息时间。但现在匆匆忙忙地动手,反对的大臣定下来不会少。

    并且不是王巨,而是章楶,不要说章楶在南方立下的战功,南方能与西夏相比吗?实际赵顼也有些担心,不过这一战如果打好了,赵顼会很开心的。不能整个大宋就王巨一个人用兵如神哪,那不是恶心人吗。

    这个心态与刚才问天竺那边特产一个样,大海上朝廷无能为力了,不过这个贸易总不能掌控在一些不受朝廷管控的海商之手吧,因此听到种师道将南方道路修好后,他十分开心。

    就连王巨也想佐了,以为与佛祖有关呢。

    其实什么时候动手,王巨已经知道了,那就是三个月后,章楶已经在开始谋划每一步细节。然而法不传二耳,为了避免麻烦,王巨也未说实话。

    “朕听闻贺兰砚涨价了?”

    这就是王巨的杀着。

    贺兰砚成名时乃在清朝,原先西夏也有人用贺兰砚,因为名气不大,很少能销往宋朝。

    王巨在华池县时,一直苦思着用最小的代价拿下西夏,对比双方的长短,宋朝最长之处就是经济,西夏最短之处也是经济。不过虽想到了,却没有什么好办法,最后才想到了贺兰砚。

    那时的想法可能会成功,可能不会成功。因此一边暗中收购大量贺兰石,再加工成贺兰砚销售,利用其利润。库存贺兰石。工匠聘请得多了,有人就开始用贺兰石加工出各种工艺品,但无论是工艺品还是贺兰砚,那时价格很低的。还不及辽国交易过来的易水砚价格高。往后去王巨手中产业收益越来越多,当然,支出也越来越庞大,可以说,没有这些产业。就没有他的政绩与军功,一半几乎是用钱砸出来的。

    所以这也是一些士大夫不屑的地方,一是武臣,二就是功利……反正这理儿真的没办法说了。

    特别是二知庆州后,那几年收购了大量的贺兰石,导致贺兰山的贺兰石越来越少,价格渐渐涨上来了。涨到一定地步,终于吸引了梁氏的注意力,因为她穷兵黜武之下,西夏经济一直很困窘。特别伐夏战争后,为了开采贺兰石换取宋朝的钱帛,几乎发动了五六千百姓悬在贺兰石峭壁上,整天开采贺兰石。

    其实贺兰石资源比较丰富的,但问题是现在开采技术极度落后,就包括宋朝,尽管推广了火药,矿产量也不过就那样了,况且是西夏,况且它多在贺兰山的峭壁上。

    因此在山表与地表的贺兰石资源越来越少了。韩韫去年秋天去了西北,正是通过一些手段打听西夏如今贺兰石产量的。得知产量在迅速减少,王巨又让韩韫做另一件事。

    利用他原先暗中开办的十几家文房四宝店,放出一些风声。迅速将贺兰砚价格抬高三四倍,虽不及端砚价格,但也几乎与红丝砚、徽砚这些名砚相仿佛了。由这十几家店铺开始,其他店铺见机,也迅速囤积居奇,抬高其价格。不要问原因,商人最喜欢干的就是这件事,另外国人还有一个很不好的习惯,那就是人来疯,所以倭国那边核事故,明明在大海的另一侧,国人在海这边却开始哄抢一包包盐了。

    这就是关健的第一步。

    如果其他商人不攀附这股涨价风,那就有点麻烦了。

    价格涨上来了,并且越涨越高,到了第二步,那就是韩韫利用交易,在西夏那边结识的商人。这么多年下来了,双方关系都还不错。

    贺兰砚价格哄抬起来后,韩韫到了边境,与这几个商人碰了一个面。

    然后韩韫便说到王巨,万一宋朝让王巨来陕西,西夏可能会危险了,你们到时候怎么办?

    再看他们的表情,如果认为有可能,就立即拉拢,给以一些承诺,比如宋朝未来会赐其一些官职,同时还有大量赏赐,等等,将他们策反。

    不同情也不强劝,如果同意,则指使他们做下一件事,宋朝国内贺兰砚在疯涨,那是囤积居奇的,未必有多少人愿意去买,所以边境价格却没有涨多少。不过宋朝贺兰砚价格确实是涨上来了,因此让他们在西夏放出风声,暗中唆使西夏一些权贵囤积贺兰石,不能以眼下这个价格卖给宋人,并且它以后价格会越来越高。实际仅是边境的贺兰石,这么多年下来,也涨了近十倍。

    只要这些权贵开始囤积贺兰石,那么出口到宋朝的贺兰石马上就会减少,交易价真的会迅速涨上去,越涨,囤积的人越多。并且在这个过程里,韩韫时不时派人用超高的价格,收购少量贺兰石,不管多少,但有人出了这个价!最后可能不问砚石质量如何了,也会涨上一个天价。

    至于道理,请看荷兰十六世纪郁金香事件吧。

    那么到时候,王巨让韩韫将囤积在镇戎城的贺兰石,反运到西夏,换回一些成本,说不定还能盈利。

    当然,这得注意节奏的。

    一旦西夏权贵将钱帛一起用在囤积贺兰石上,致命杀着出来,那就是王巨将他囤积的海量贺兰石,以超低的价格释放到市场上,一下子将所有泡沫挤破。

    那时候西夏……

    但现在韩韫只是才刚刚收买了三名西夏商人,让他们放出风声,有没有权贵囤积居奇,王巨也不大清楚。但韩韫没有回来,如果那边得到风声,韩韫从今年起就要负责派人,不断地炒高边境贺兰石的价格。

    赵顼问了,王巨除了那十几家邸店外,余下的也一五一十说了:“陛下,即便现在。也不能说成功,如果西夏有许多权贵真的开始囤积贺兰石,以西夏可怜的经济,一下子就能将西夏经济催毁。但没有多少权贵囤积。则不能成功。而且也要看章质夫这一战如何,如果能大败西夏人,西夏物价必然踊贵,那时我朝不管什么商货,在那边也会卖成高价。但那边不管什么商货,都相对地严重贬值。这时候只有贺兰石一枝独秀,那么臣谋划时久的计策才能得逞。”

    “原来如此麻烦。”

    “想撬动一国经济,虽然是一个穷国家,肯定不容易的。这是西夏,如果是我朝这样庞大的经济,臣就无能为力了。”

    因此两个方面,都开始动手了,只是未到图穷匕现之时。

    “章卿有几分胜利把握?”

    “陛下,抛开杂学。在军事上,臣真的不及章质夫。”王巨坦然答道,这也是老实话,如果不是乱七八糟的学问,与大手指,即便现在王巨,还是不及现在的章楶。

    “当时伐夏……”赵顼一脸后悔。

    “陛下,不提伐夏用不用章质夫,就是用了,陛下不给予他足够的信任与支持。总管五路大军,时间又那么紧迫,仍会惨败而归。休说章质夫,换成李靖来。也未必能胜利,只能说不会损失那么惨重。”

    赵顼眼中闪出更多的后悔与怅然。

    “陛下,不怕败,就怕败后不知道败于什么地方。唐太宗那么雄才伟略的人君,两征高丽,仍无功而返。随后唐朝借鉴了前两次出征之误,水陆两路出兵,最终拿下高丽。放心,臣做不到替陛下将燕云收复回来,但肯定能做到替陛下将西夏平灭。不过臣多嘴一句,臣听闻陛下又在宫中吃酒了。”

    “咦?”

    “臣是陛下的臣,陛下是主,臣是辅,没有陛下,臣只是一个无根浮萍了。”

    王巨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就是你不顾自己身体有病,继续在喝酒,万一有了三长两短,到时候你儿子为新君,你母亲为太后,以你母亲的尿性,还会信任我用兵西夏么?你自己完了,宋朝也别想收复西夏了。

    但这句话不好说出来的,所以说了一句比较含蓄的话,又表达了他的忠心。因为今年就是元丰八年了,实际上史上赵顼从去年秋天就因为吃酒,中风发作,瘫痪在床上,权利同时向高滔滔转移。

    司马光来精神了,献上《资治通鉴》,正卷一共二百九十四卷,也就是后人常看到的那个版本。实际除了正本外,还有三十卷《目录》,用之检索的,另外还有《考异》三十卷,就是注明摘抄那些史料与小说传记的,合上这六十卷,才是真正全本的资治通鉴。

    实际这本书早就修好了,除了它之外,司马光带着弟子们还修了《历年》二卷,《通历》八十卷,《稽古录》二十卷。其中稽古录意义最大,它颇类似后来的《上下五千年》,也就是从上古到宋英宗史实的简易版。

    正因为此功,去年年底,赵顼下旨,以司马光与吕公著为师保,天知道是不是赵顼下的诏旨。估计那时赵顼连说话都成问题了。司马光上位了,今年春天赵顼去世。

    赵顼现在平安无事,司马光依然保持着史上的尿性,通鉴早修好了,就是不献,在修其他书籍。

    这与王巨无关了。

    而且这段历史他记得不清楚,不过越到这时候他越担心,因此时不时地见赵顼时,问一下赵顼身边的太监,太监那敢掩瞒?

    “王卿,朕只是吃了一些甜浊酒(甜米酒)。”

    “甜浊酒也不行,这样吧,臣回去后,让人替陛下制作一样器物,平时陛下可以用它来榨水果汁,多喝一喝,对陛下龙体大有帮助。”

    “那有那么紧张。”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况且是陛下之龙体,臣岂能不紧张。”

    “好了,好了,朕以后不吃酒就是,不过种卿既以修好道路,道路两侧蛮人怎么办?”

    “陛下,你是担心商队安危吧,无妨,这是千里之遥。而且地形复杂,只有大型商队才敢以往来贸易。他们都有自保能力的,但是开江以西真的不能经营。”

    “王卿,你不是说文明越落后。越容易征服吗?”

    “陛下,你真想这么做?”

    “说一说真正的原因。”

    “陛下,如果不惜象臣对交趾那样,那么征服开江以西,还是可行的。然后再不顾各大主户的反对。将巴蜀南方的真正赤贫百姓,向那边迁徙,那么开江以西就可以真正被宋朝占有了。”

    这片名义上属于大理控制的区域,面积可不小,从开江开始,一直到那加山,也就是那加山脉,或者叫那加丘陵,种师道在奏章上写的是那迦山,反正都是一样个。它几乎相当于半个福建路大小。

    可能后来这一带生活着大量汉缅混血人种,甚至出现大量汉人区,可那是后世。但现在不是,首先是语言,与汉语截然两样,不是方言,大理方言虽与中原不同,但还多是属于汉语系,而那一带则是缅语族缅语支系,风俗更不相同。因此从血脉上,与汉人沾不到任何关系。

    所以王巨对这一带的百姓,不会抱着任何同情心。

    不过是不可能的。

    想用彼岸那种血腥手段对付,虽然地形更复杂。肯定比彼岸复杂,彼岸虽经营之,但皆从海滨开始经营的,现在直接深入到内陆的内腹了,并且可能是南边最恐怖的地区,不过还是能对付的。

    然而就在宋朝眼皮底下。又没有象交趾那样,屠杀过邕州百姓,就是交趾吧,王巨也是借助海那边的土著驱逐,并没有公开动用军队进行灭族之战,如果象彼岸那样,宋朝这群文臣会同意么?

    而且想迁徙百姓,只能迁徙长江以南的百姓,再往北,即便巴蜀百姓,谁能吃得消哪里的酷热,而巴蜀长江以南,宋朝管理都十分困难了,哪里能谈得上迁徙各大主户豪强手中的赤贫佃农?许多地区不叫佃农,而叫部曲,奴隶,是这些豪强的私有财产!

    还有,即便想经营,也要等王巨将西夏平定了,可那时赵顼还能继续活着?

    也许吧,但就是活着,王巨也要离开宋朝了。那么谁主持之?不要说章楶,章楶都不管用,因为不仅涉及到军事,还有移民,以及移民的安置,特别那一带的环境,没有王巨指导,就是将百姓迁徙过去了,也是一团糟。

    赵顼也会意,当真对彼岸的情况一点也不了解?

    因此默然。

    王巨准备退下,忽然想到,不如乘着这个机会,将事情一起说了吧。

    他又说:“陛下,大运河对我朝有没有帮助?”

    那还用说吗?

    “不说现在对我朝有帮助,即便一千年后仍有帮助,然而隋炀帝得到什么下场?但如果他将乘龙舟下扬州的钱帛,发放给役夫,再稍稍宽松三年期限,又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卿是指……?”

    “还记得先帝时,臣与陛下议论过陕西义勇之事吧,实际无论义勇或者保丁,如果执行得当,确实有一定意义,比如保甲法实施后,各种盗贼大幅度下降,同时朝廷或多或少得到了一些兵源。但为何无论保丁或义勇,下面却有很多反对声音?不顾百姓愿意否,强行拉丁训练,教头借助训练之机,大肆敲诈勒索,并且朝廷没有任何资助,强行义勇保丁自己置办武器。试问,有几个百姓愿意之?”

    “王卿,你回来就提到此事,说说如何解决?”

    “首先一条,既然训练,就认真的训练,朝廷替其置办制式武器。”

    “那会花费许多钱帛的。”

    “不一定在成套武器,比如刀与弓,平时放于各县县库,毕竟它们是制式武器,非是民间武器,不易在民间流通,但到冬训之时,让教头从县库里拿出来,给保丁与义勇轮流训练。”

    冷兵器也在进化当中,古代的戈在宋朝几乎消失了,罕有使用。唐朝的槊,用的人也少了。另外就是剑,西夏人沿用了吐蕃的直剑发展成夏国剑,仍是主要武器,不过宋朝多将剑当成了装饰品。

    现在宋朝主要的武器就是弓弩与各种战刀,次之就是长枪盾牌,再次之就是各种投掷的矛、斧、挝,还有结合挝与枪发展出来的钩镰枪。余下的锤或者辽国的骨朵、锏、鞭、索等武器同样罕见之。

    原来宋军配置比较单一,弓就是弓,刀就是刀,枪就是枪。

    但王巨陆续做了改进。弓弩手同样腰间会佩着一把刀,训练时也会训练刀,否则敌人冲到面前,难道继续放箭?或者刀斧手,同时手中装备着一个小藤盾。一手杀敌,一手防御。

    现在渐渐于全军推广。

    因此想装备齐,那是会花不少钱帛。现在王巨采取了一个折中办法,不需要成套,只要训练时保证每人手中都有一件制式武器就行了。

    如果财政允许,再装备一些铠甲,让这些义勇与保丁轮流穿上铠甲训练,但这个就有针对性了,只有那些武艺高超的义勇保丁才能享受到这种待遇。

    那么一旦充入到禁军当中,经过一段时间训练。很快就能成为一名合格的战士。但这样一来,也能节约不少钱帛。

    “这样啊……”赵顼喃喃道。要知道如今宋朝有多少保丁与义勇啦,但花钱的还在后面呢。

    “至于以前官府或教头勒令保丁与义勇强行装备的武器,一律不能再使用了,如果朝廷没有补贴,现在一人补贴两贯钱,同时,凡是义勇与保丁者,其户免半赋税。这样,百姓不但不会感到怨苦。反而会踊跃参加。道理与介甫公的免役法一样,三等以上户不易赴差,那么就出钱免差吧,现在这一举措。因为会有许多穷苦的百姓自动参加,冬闲有话计者,朝廷则就不用再强拉丁了,再责令各教头不得勒索义勇与保丁,否则朝廷严惩不怠,特别是军法。不得超过五十笞。那么百姓还能怨苦之?”

    等于真正变成了民兵。

    还有弊病,不过弊病就小得多了。

    “五十笞?”

    “陛下,为何教头能勒索成功?就是军法之故,有些保丁义勇懒散,执行军法也不能说不妥,但不做限制,就存在许多弊端,如动不动执行军杖,甚至不是杖,而是沉重的军棍,在这样的军法之下,教头若勒索,谁敢不从?”

    “难怪……”

    “陛下,也不能说介甫公变法什么都不好,最少将国家最困难的财政问题解决了。当时介甫公实施保甲法,一是为了进一步裁减禁兵,节约兵费开支,二是为了防盗。但现在财政越来越宽裕,到了重新调控之时。”

    “那么保马法呢。”王巨一回来,就说要矫正保甲法与保马法,所以赵顼又问道。

    “陛下,实际所谓的保马法,能提供大量战马,根本不可能。战马是战马,驮马是驮马,让百姓饲养,平时不让它们奔跑,而是负重做活,上战场能发挥作用么?而且使用战马也有学问的,比如一匹马,最好不要让它一口气驰三十里路以上,每天不要超过两百里,否则就会伤害到战马。但平时饲养时,还不能让它们不驰,每天要小驰或快驰十几里,那么到了战场上,才能让战马能保持一定的速度。这只是跑,还有平时的饲料,以及马棚的管理,战马的清洗与照料等等,都有一定的讲究。”

    赵顼整听傻了:“卿以前为何不说?”

    “臣是文臣,不是马官,这些学问,也是彼岸大规模饲养马匹后,渐渐摸索出来的。”

    “唐朝府兵似乎也养马吧?”

    “唐初府兵是自备马匹,开始时地广人稀,而且多次大破胡虏,得到大量良马。然仅过了几十年,马呢,唐朝只好给钱让府兵自己买马。可能府兵自己有马,但就是有马,那个马多半也不能上战场了。陛下,如若不信,现在河北有许多保马户,被朝廷强行勒令买马,看他们现在养的马能不能上战场?”

    “那保马法……?”

    “介甫公种种变法当中,最糟糕的就是市易法,次之就是保马法,不过凡事有利必有弊,有弊必有利,去其糟粕的一面,那么另一面必然有其意义。如果想使保马法成为良法,也要做一些调动,一分民用,二分军用。实际以前历朝历代也不是禁止百姓养马。为何马在中原一直没有繁衍起来,一是马繁殖能力很低,二是百姓将雄马一起去势(阉割),三是百姓滥用马力。比如让马整天吃重拉货或耕作,所以马的寿命不长。这导致中原的马数量一直不高,并且再好的马到了他们手中,也不能当成战马。不能当成战马,价格也就不高。百姓就不会太珍惜之。”

    “所以唐朝巅峰时,战马主来来源地还是西北几个大牧场,而非是来自百姓手中的马匹。不过马的作用非同小可,无论耕作或者运输,远远胜过了人力。故臣认为,朝廷得下诏,如果百姓有雌马得马驹者,半岁后,备报官府,官府赏赐百姓十贯钱。配种雄马赏两贯钱。”

    “这……”赵顼有些怏怏了。

    “陛下,若此,以后我朝马匹会越来越多,这有利于国有利于民,实际还是归之于民。”

    “那么军用呢?”

    “陛下,军用也分成两步,首先下诏,对以前的保马户,每户补贴十贯钱。”

    赵顼万分惊讶。

    “臣在华池时,先帝下诏给三十贯钱买战马。实际一匹战马价值五十贯,上等战马达到一百多贯。介甫公执行保马法,由官府给马,或给二十几贯钱。由百姓买马,然而因为百姓饲养不当,或死或弱,官府又让百姓赔偿。结果马匹未增,徒增民忧,由是又改成民牧制度。”

    “然后出现奇怪的一幕。朝廷于西北给钱,按马尺寸大小分别给三十二贯到十六贯,前年朝廷又诏令,发北方马户调马支持骑兵,上马给三十贯,中马给二十五贯,下马给二十贯,可去年吕公雅却上奏,本路保马极苦难买,民既争市,价亦竞贵,至驽者不下百贯。还有一件事,侍禁杨嵩在西北得一马,打算卖掉筹集路费,让韩同院(韩缜)花三十贯买下,结果韩同院发现此马不可乘,又患疥瘙,让下人退还给杨侍禁,实际韩同院也不知道,三十贯只能买这样的马!”

    “为什么出现这一幕奇怪的现象,朝廷责令百姓牧马或保马,如果真让百姓使用,又无所谓,然而朝廷时不时收回保马,或者强行用低价买民马,保马户为了不让官府追究责任,只好买马回来应付官府。朝廷收回保马或者高价低价买马数量越多,马市价就越高,这才出现连契丹马的价格都达到一百贯的奇怪之事。”

    这个好查的,问一下韩缜,或者从存档里将吕公雅的奏章找出来就行了。

    赵顼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因此保马法必须进行重大的调整,一是对以前的马户每户补贴十贯钱,虽不能挽回他们的损失,多少会起一起抚平人心作用。全国人心安定,后方稳定太平,才是伐夏最大的后盾。二是朝廷不能再强行让百姓买马保马了,而是将军中的次马,但不能是病马,交给马户饲养。马死后,不能再让马户赔偿几十贯钱,而是根据交马前马的口龄,分别赔偿五到十贯钱。实际呢,等于是变相地向马户征收马租,这个马租百姓同时又是能担负起的,并且有了这个赔偿,百姓会爱惜之,延长马的寿命,再辅以对马驹的补贴,那么就利于马匹数量增加了。”

    “至于那些半岁的马驹,也不是完全补贴给百姓,而是权当朝廷从百姓手中买马,再示其马的优劣,若劣者继续交付百姓饲养,但死后赔偿额不得超过十二贯钱。优者,朝廷带回来,可以当成战马饲养了。但这么做,会激励百姓主动让马匹配种繁殖。”

    “牧场何如?”

    “牧场更简单,有渭源,有熙河,河州离湟州太近了,还会有万一,可是熙州可以做优良的牧场。而且比起中原百姓,熙州蕃人也懂得照顾战马。朝廷只要支付一些薪酬,再制订一些奖罚条例就可以了。再说,西夏那片地区,还会等多久吗?”

    不过就是西夏拿下来,还需要战马,还需要骑兵,因为还有一个更强大的北方敌人。

    赵顼心动了,又说:“那军用呢?”

    “军用与民用是一起来的,臣所说的次马,不仅指现在的官马,还指未来的马匹,各个马监的次马,还有各处购来的吐蕃马、滇马、腾冲马,少许西域马以及契丹私马。如果战马还不足,臣可以让彼岸从女真哪里,或者从彼岸买来良马,虽然朝廷的马价偏低,但大约能让他们维持住本钱,不会亏本。如果有次马,同样挑选出来,交给百姓饲养。然而这一回非是马户了,因为它等于是租马给百姓的,而且租金不是太高,因此以保丁与义勇者优先,他们饲养的过程也会骑马,如果因此得以马术精湛,朝廷可以挑选为骑兵,同时将那匹马无偿奖励给其家属,死后也勿用赔偿。”

    “会不会妨碍到财政?”

    “怎能不会?为了这个财政,臣这一年多来,昼夜难安,但好在虽然开支不菲,多是一次性支出,武器可以使用很多年的,至于买马,没有臣之策,朝廷也要买马,顶多就是以后会支付一些马驹费用,但这个费用相信不会太多,如果真多了,那倒是一件好事。”

    实际这么做,所谓的保马法,早改得面目皆非。

    “陛下,无论义勇,或者保马,陕西百姓受苦最多,相信这两道诏书下达,对陕西百姓会产生积极的影响,那么又会在战争中发挥多大的作用?这一战,真的很重要!而且章质夫说不定就要对西夏用兵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