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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阻挠银行司,谁就是支持黑心高利贷!
但也不能说王巨说得偏颇。
银行司不是万能妙药,执行时还会发生这样那样的纠纷,但它相比于青苗法,确实弊病小了很多,关健它的作用真的很大啊……
一是解决了宋朝货币严重不足的问题。
二肯定会繁荣宋朝的经济。
三朝廷肯定受益良多,并且这种受益被王巨化为种种利民政策,现在还没有开始呢,户等就开始下降,无疑百姓税赋也轻松了。
但是王巨并没有完,他继续说道:“陛下,诸位,春秋战国时,燕国大将秦开大破东胡,拓地千余里,将燕国疆域一度扩大到整个辽东与高丽北部。赵国李牧大破匈奴,斩首十万级,灭襜褴,败东胡,降林胡。它们只是春秋战国时一个诸候国,而非是大一统国家。汉唐一度也遭受过胡人的欺凌,但迅速就被汉唐痛击。那怕是藩镇割据之时,胡人也不敢进入中原作乱。但是我朝呢,号称史上最富裕的国家,如今也是史上人口最多的国家,不要说辽国,就连一个西夏都解决不了。还不及一个诸候国,岂不是很古怪。”
“难道是将士不勇敢吗?诸位,我朝与夏辽战场上,有多少场战役,三军将士宁愿全军覆没,却没有一个人投降?难道器甲不良,物资不充分吗?陛下,诸位,你们不察觉这已经出现了重大的失误!”
“王卿,失误在何处?”
“我朝士大夫太厉害了,懂水利。知道农耕生产。知道器甲制造。精通商贸,个个还是军事家,能文能武,能工能商能农能政,啧啧,真的很强大,如唐太宗在世之时,看到我朝能有这么多全面的人才。也感到艳羡吧。最主要的是许多士大夫能得不能再能了,都能颠倒黑白,以至想安心做事、想使我朝进一步繁荣昌盛的人都被他们颠成了小人、奸臣,而一群贪婪之辈,却成了君子。好一个君子!”
范纯仁脸上挂不住,说:“徐禧确实是朝廷的失误。”
“其实不仅是徐禧,就是你父亲同样有失误!庆历时,西夏传言,军中有一韩,西夏闻之心骨寒。军中有一范。西夏闻之惊破胆。范右丞,你认为你父亲与韩公有这种本领么?”
范纯仁嚅嚅不能语。
实际范仲淹还好一点。虽然劳命伤财般的筑了许多堡砦,但也没有出现重大的失误。
至于韩琦,好水川哪!
“连一场略略辉煌的胜利都没有取得,陛下,臣不知道哪里能让西夏心骨寒,惊破胆?但为何有这两句传闻,实际当时军中不是没有适合主将的人才,打出来的有张亢、种世衡与王信,狄青在西北已经表现得不错了,就是王凯、苗继宣、高继宣也比韩公范公适合担任主将,并且又有郭遵、王珪(指好水川战死的那个大将王珪)、桑怿、张岊、周美等勇将。然而随着西夏两句歌谣传出,全天下只知韩公与范公,却不知道这些人了。”
“王卿,你说西夏人有意传出这两句的?”
“陛下,臣不知道,但不可小视了庆历时的张元吴昊,臣再说一件事,臣少年时在延州,生活很困难,所结识的人只是一群普通的边民,但他们都个个知道张亢、张岊,然而大长公主殿下将这些评价带给仁宗,仁宗却感到茫然,然后问张亢,才知道张亢被一群士大夫有意冷藏起来,放在徐州担任徐州一个莫明其妙的总管,而且还去世了……”
“陛下,这段话请派人记录下来。”
赵顼向身边的黄门努了努嘴,那个小黄门立即拿出笔墨纸砚准备记录。
“陛下,我只说三个人,他们都不是武将,而是进士及第的文臣,一是臣本人,臣虽略知军旅,但臣有何经历,十来岁时就杀盗贼,带着一寨之民,抗击数百入侵的西夏将士,然后到华池县,再到大顺城之战,再到庆州战役,是一步步成长起来的。就是这样,每当大战到来,臣还是小心翼翼,与诸将领协商,唯恐发生失误。但实际就是这样小心,在庆州战役中,陆续还是出现了许多失误,差一点影响胜败走向。”
“第二个人就是王韶,他进士及第后,带着一个小职官,在熙河游荡了近十年,几乎对熙河了如指掌,所以才取得河湟大捷。第三个人就是章质夫,此人在军事上颇有天赋,而且也参加了大顺城之战与庆州战役,但到了云南路后,与臣促膝长谈了许久,特别是军事方面的安排授意,唯恐自己不懂而发生指挥失误。一是成长,二是小心,三是善于听取手下意见,四是其本人的天赋,所以才侥幸取得胜利。但试问,朝廷每次将士大夫空降下去,担任一方主将,能不发生惨败吗?”
“军事是如此,经济乃国家之基石,更是如此。特别是未来,三司、银行司与南方十二路发运司,将是国家最最重要的基石,为何,比如南方十二路发运司,银行司开业后,户等陆续下降,两税必然不足,包括朝廷需要的粮与帛,那么就需要南方十二路发运司去和买。如果官员不懂经济,强行和买摊派,则是扰民之举。如果官员懂经济,小心调控,对粮价帛价低的地区进入和买,不但避免了摊派和买之苦,还避免了粮帛价贱而伤农的情况。将合适的人才放在合适的位置上,并且让他们经过磨砺,朝廷给予其信任,国家才能繁荣昌盛。”
“如果真的以为士大夫无所不能,国家危矣。就象永乐城之战,臣对徐禧不大熟悉,但与沈括略有往来,此人善长的是杂学。比如数学、制物、天文、水利等等。但他懂军事吗?然而这个杂学却是同样的重要。国家更是缺乏其相关的人才。如程昉……懂杂学的人不放在其适合的位置上,却让他去延州领兵,臣想不明白啊。”
“诸位,我非是打压士大夫,实际国家最大的根本就是政务治理,这才是士大夫的本职,军事、经济、水利等这些方面,让专业人士去负责吧。士大夫何必去争抢,就象我去争礼部的官职,岂不是最大的笑话?”
这些话其作用不是现在,现在没有问题,就象南方十二路发运使原来是一个叫张砚的大臣替代张商英,王巨回来后,立即让吕惠卿替代张砚。
吕惠卿原来是知太原府,因为表现不得力,让赵顼贬知单州,以他的资历担任南方十二路发动使。是没有人质疑的。
然而人才就放在适合的位置上了,虽然吕惠卿理财上不及薛向。但至少不比张商英差吧。
但这是现在,六年后呢?
“朕明白了,沈括可以主持军器监或者那个新机械作坊……”
“中的也。”王巨说道。
永乐城之战后,沈括也成了一个亡魂孤鬼,贬为均州团练副使,随州安置,形同流放……
但也未必管用,如果宋朝未来出现了一个宋徽宗,就是有了这个记录,也不能执行下去,如果出了一个宋高宗,还会继续打压武臣武将。
现在问题也不是这个,谢景温说道:“这件案子怎么办?”
“如王公所言,还是等韩少卿的消息吧。但是我却希望,人确实是张睦打死的,彼岸海商诉讼上的口供乃是用酷刑逼出来的伪供。这样,文公虽执法略有偏颇,海商也确有胆大妄为的嫌疑,两相调解,大事就化为小事了。如果不是张睦打的,那真就麻烦了。对文公处理得轻,海商们不服,会带来一系列严重的后果,甚至银行司无法置立。如果处理得重,文公影响的可不是一个两个人,恐怕在座的当中,就会有人不服朝廷判决,比如范右丞,你以为当如何处罚文公?”
“文公也有功于社谡啊。”
“好吧,就以功抵罪,若此,我前年被大家弹劾时范右丞为何不替我鸣不平。论功,文公能及我吗?但错了就是错了,所以我临来之前,要求陛下答应我任六年官职,六年满后,必须离开朝堂。为何,我做错了,就不能再为士大夫了,只是国家还需要我,不得不临危授命罢了!”
范纯仁无言。
“银行司之重要,非是你们所想像的那样,我只打一个简单的比喻,因为银行司的出现,会推动各行各业的发展,也包括许多百姓开始建盖房屋。我只说一间普通的砖瓦房屋,打算建设成本在六十新贯,六万文钱,其中一万文钱用于款待工匠与帮忙的邻居乡亲,那么就无疑推动了一万文钱的酒肉蔬菜的市场,两万文钱是工匠的工钱,那么诸多工匠就会有更好的生活,当然,也会多购买各种商货。三万文钱是各种材料费用,那么无疑会养活许多窑场木材商人与工匠。这样一旦变成一年我朝增加新房宅一万套,十万套,会养活多少人,会使多少人变得更富足,会使朝廷额外得到多少商税?何谓不加赋税而国用自足,这就是!”
“不仅国用自足,而且还造福了许多百姓,因此在这条道路上,任何牛鬼蛇神,都不能将它破坏掉!”
文彦博上升到牛鬼蛇神的高度!
范纯仁不由打了一个冷战,这一回老文有难了!希望那些海商们用了严刑逼供的手段,到时候还能略略狡辨一番。
然而让他万分地失望。
王桓、韩晋卿与杨畏三人很快就传回来消息。
先是王桓。
朝廷也知道事态有些紧急,再三嘱咐他骑马去杭州,莫要贪图舒服,乘舟南下了。
王桓也确实是骑着马,一路没有停留,风尘朴朴地南下杭州。
然而他前面到了杭州,后面就让一大群商人包围住了。
这些人真的急了。
想一想在杭州海商收购的商货有多广泛吧,它不仅是带到彼岸,还有许多是带到南海诸国与大食诸国的。从瓷器、茶叶、丝绸、纸张、药材到油伞手帕以及各种日用品。可以说是包罗万象。仅是双方签订的契约价格就达到了两百万贯。
然而因为季风未来,一起置放在市舶司的仓储里,并没有搬上船。现在船队走了,这些商货就全押在仓储里。
就包括高家也遭到了牵连,为何,竹纸啊!
但文彦博是巨擘,即便高家这些管事们,也只能敢怒不敢言。
因此听闻朝廷刻御史王桓做为中使。重新调查此案,这些商贾一个个围了过来,试图打探王桓的口风。
如果朝廷不处执文彦博,那么只好捏着鼻子,不顾沉重损失,将这些商货运回去,或者就着大运河优势在杭州出售,但这么多商货一下子抛向市场,可想而知,一个个会亏得家破人亡的。
如果朝廷处执文彦博。将文彦博调走,那么他们还能有生机。先行支付一些保管费用,将商货放在仓储里,再派代表规劝去密州的船队,南下时顺便驶进杭州湾,将这些商货带走。这样还会有损失,但比运回去强吧。
还有胆大的人,直接就说了文彦博这种做法很不妥。
王桓苦笑,那有那么简单的。
他搪塞过去,开始调查。
然而新的事情又来了。
还有移民呢。
总的来说,有大海之惧,还有彻底的离井背乡,如今不是到了走投无路之时,一般百姓还是不愿意迁徙到彼岸。
如果不是彼岸利用邮驿司,不断地向内陆寄钱寄信,说不定就是到了走投无路之时,都不会有多少百姓愿意去彼岸。
因此来到港口,准备迁徙的这些百姓,可以说个个都是走投无路的。
临来前,将家中那一点可怜的财产,包括房屋与耕地,都一起便卖了。
现在海商们让他们回去,文彦博也让他们回去,然而怎么回去啊。
于是一起赖在港口不走,还有许多百姓傻呼呼地对杭州衙役官员说,你们将他们劝回来吧。
这可不是少人,近万百姓,文彦博也被这些人弄得苦逼万分,因此吩咐衙役,让他们对这些百姓说,不要指望杭州了,你们去泉州吧。
但问题又来了,这不是王巨前世,顺着高速公路,坐一个长途汽车,不用十个小时就到达泉州了。
让这些百姓一步步走,走完这两千里路,得走到那一天?
还好,海客们替他们搭建了草棚,还留下大量粮食,否则这一万百姓闹将起来,杭州现在就乱套了。
王桓看到这种情形,劝了文彦博大半天,杭州是不指望了,现在天气还没有凉下来,正正好,再晚,天气一冷,那就会出大事了。因此劝文彦博从杭州抽出一些钱粮资助,再派一个向导带着他们去泉州。
虽然一万人不算少,但比密州港那密密麻麻的移民强吧。
那么只要几万贯钱粮,这些百姓也就主动南下了。
然而文彦博很不悦,几万贯钱哪,当真是几万文钱,当真不是民脂民膏,为何送给去彼岸的人!用了一个彼岸为理由,将王桓打发了。
王桓心中讥讽,几万贯钱是不少,但不过是你一年薪酬罢了,当真比近万条性命更重要?就是去了彼岸,他们不是宋人哪?
不过他也无奈,因为他也没有权利管这件事。
于是开始调查,李家二郎被海客掳走,不过杭州还有一些证人,如秀秀,以及几个围观的路人。
很快王桓就查出问题,打肯定是打了,而且那名家奴确实被揍得不轻,不然也不会让其他人扶着回去。可问题是秀秀所在的院落离李家足足有四里多地,如果脾脏打破,就是扶着,也不可能扶回去的。
王桓还没有回来,只是将这些看到的听到的查到的,逐一写下来,用特脚递,送到京城。
不提命案本身,文彦博对这些移民的态度,就是一个大问题。
另一边韩晋卿与杨畏也到了密州港。
两人先是目瞪口呆,不是迁徙百姓的数量,而是泊在港口那几艘六面主帆的超级大船。
中国古代最大的木船达到多少吨位,这可能是一个谜面了,因为船只一旦达到一千吨以上,罕有海难事故,所以后人打捞上来的沉船多是几百吨,传说中的郑和宝船究竟是多大,王巨也不清楚。
不过后来欧洲许多木质海船吨位都超过了两千吨。
但那是第一次工业革命后的欧洲海船,各方技术更加成熟,因此这几艘两千多吨的海船,对两人都产生了强烈的视觉冲击。
不过想一想它们的寿命,两人叹了一口气。
文彦博敢胡来,他们不敢,主动上了船,开始调查。
其实根本不是范纯仁所想像的那样。
开始时确实是用武力将几人绑架上船的,但船离开后,各自分开,关在一个密封的小黑屋子里,也没有说是去密州的。
几人关了禁闭,又以为船是驶向彼岸的,因此第二天,没有用任何刑罚,一五一十全招供了。
甚至连李家二郎做了多少不法之事,全部一一说了出来。
得到供状后,海商们才气不过,上来拳打脚踢。
但这个动武力是在招供之后,与严刑逼问,没有半点关系。或者禁闭……在这时代,谁能知道小黑屋子的厉害?
韩晋卿又亲自审问,还是如此,基本上这就是所有真相了,于是将经过写了下来,用快马送到京城。
好了,最大的难题来临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