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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庚躺在床上,除了头痛欲裂,还明显感觉到自己在发烧,虽然服了军中王郎中开的一剂药,但并无什么效果,心道这一次不至于稀里糊涂就这么挂了吧。看铃儿一副负疚而且泪眼婆娑的样儿,茅庚还得装出一副轻松的样子,表示这点小病不值得惊慌。
当赵抦、韩侂胄带着俞太医走到床前,茅庚还想坐起来行礼,不过赵抦连忙上前一步,轻轻一按,说道:
“茅先生不要动,茅先生为我大宋日夜操劳,此病应是过分劳累而至,令人心痛之至。茅先生且听本爵一句话,好好将养一些日子,俞太医就留在高雄,直到你康复为止。来,先让俞太医把脉吧,看病要紧。”
韩侂胄在一旁也连声附和。
茅庚此刻半边脸肿得老高,哪里还说的出话来,只好连连点头。
俞太医为茅庚把脉时,赵抦在一边对铃儿道:
“本爵原本只是想在高雄暂住一段,又何必兴师动众大兴土木!本爵还听说甚么的五星行辕一事,茅先生为此呕心沥血,以致劳累过甚,一病至此,实乃本爵之过啊!”
铃儿听赵抦如此一说,心中升起一股温暖的感觉,一时又报以一把眼泪。
茅庚情知此话是对自己说的,但无论如何,赵抦对自己委实不错。再说这一次要不是泡错了药,要不是泡错了药之后又抱病理事,病情也断然不会如今日模样。倒不见得就是因为修建五星级行辕而导致身体透支,才一病至此。也怪自己有些操之过急,而手下的班子建设还差得太远。
俞太医把了脉,又让茅庚张开嘴看了口中症状,然后说了一些茅庚听不怎么明白的中医术语,比如什么“阴阳失调,虚火上炎---”之类,最后则称此病并无大碍,只不过牙痛患者无一不是剧痛难当,只须忍过一二日,待服了降火调理之药,便可逐渐止住牙痛,不几日便可复原。
茅庚心道我还发烧呢!你这位太医老兄还得给我开点消炎退烧的药才成啊,茅庚从后世过来,所熟知的便是西医那一套治病的要诀,急切间记起好像中药里柴胡是一剂消炎的强药,便招手让铃儿递上纸笔,用铅笔在纸上写上了弯弯扭扭的两个字——“柴胡”。
俞太医呵呵一笑,道:
“茅先生勿须担心,吾细察茅先生脉象,并无凶险,只须服药将养数日,便可康复。至于柴胡这味药,用于此处似有不妥。”
茅庚望了望在不远处侍立的谭望娣,但见谭望娣微微颔首,心知俞太医所说不错,自己对于中医中药的那点理解当然不靠谱,专业的事还是交给专业的人去做吧,能混到太医这个位置哪里还是等闲之辈,这等小病人家当然能够应对自如。
茅庚想到这一节,心情为之一宽,一时变得轻松了许多。
俞太医的话,也让赵抦放下了悬着的一颗心,适才见茅庚半边脸浮肿,痛不堪言,连话都不能说,还以为竟是什么重症,现在看来应该并无大碍,赵抦的脸上终于露出了轻松的神态。
轻松下来之后,赵抦顺势跟茅庚说起了临安过来的好消息。
却说地雷的样品快马送往临安之后,军器监对此进行了试爆,几头猪和几头羊成了几次试爆的牺牲品,它们被驱赶到埋地雷处,然后“轰”的一声,地雷触发,将猪和羊炸得非死既残,自然羊死得多,猪则是残的多。赵眘老来童心大起,闻报之后又亲临现场观摩试爆效果,看了之后心情大好,当时就定下来要大量制作这种地雷,赵眘在心中设想了一番,设想金兵的骑兵铺天盖地而来,一旦踩上地雷,立时便是一片人仰马翻,此事岂不大妙!
临安的君臣既然作如此想,在高雄设立都作院一事便顺利通过,今天赵抦除了关心茅庚的病情,就是来告诉这个好消息的。
“茅先生,朝廷准了都作院之请,大约过些日便会运来硝石,派来火药工匠,这以后,就看茅先生的了。”
说到这里,赵抦忽然打了一个响指,瞧这位皇孙得意的样子,有点忘形了吧!咦!打响指这事好像是自己得意时偶而为之,什么时候传到赵抦那里去了,难不成打响指也要成为大宋潮流!
赵抦得意并非只是都作院之事,赵抦接下来所说的好消息让茅庚有些喜出望外。
由于临安君臣领略了地雷的威力,又试了火柴的妙处,赵眘最终拍板,要求成立高雄特区都作院后,在今年之内制作一万枚地雷,此外还向茅氏工坊订购五万盒火柴作为军中之用,为此朝廷将水泥和时表两项的盈利全部留给高雄特区,以充建造都作院、制作地雷和购买火柴所用。
此外,原本周巽手下就地专业的一千五百厢军,朝廷发给月俸的期限是九月,九月之后便由茅庚发放月俸,而今则延期到年底继续由朝廷发放月俸。茅庚一算,一千五百人的月俸,就算每人一月三贯钱,三个月的月俸,那也是一万多贯,这一下自己的负担轻了许多,以此而言,赵眘真是够照顾的,也不知道是因为赵抦的缘故还是赵眘对自己支持的缘故。
茅庚的右手大拇指和中指下意识地动了动,大有也打一个响指的冲动,但忽然又是一阵牙痛,茅庚眉头深深皱起,脸上肌肉一阵扭曲,隐隐还有汗珠往下直滴,那样子显得痛苦极了。
赵抦和韩侂胄同时唤道:
“不碍事吧?”
茅庚只好口齿不清地回复了一声“不碍事”。
嗣后,赵抦又说起了一个令人吃惊的消息:
“茅先生,还有一事,朝廷召陆九渊出任军器少监,来高雄监造军器,只要象山先生不固辞朝廷之召,或许一两个月内,茅先生便能见到天下知名的象山先生了。以军器少监前来高雄充任监造之职,足见朝廷之重视。茅先生届时与象山先生相得益彰,本爵在此先贺喜了。”
若是陆九渊能来高雄,当然是一件好事,此前陈亮就给陆九渊写过信,嗯,陈亮如今在占城据说过得很是滋润,陆九渊则还是在教学事业上辛勤耕耘。
不过朝廷召陆九渊这个理学名家前来高雄,其中应该大有深意。此前陆九渊做过敕令所删定官,是八品,而军器少监是从六品的京官,作为京官却来高雄监造军器制作,官是升了,但安排上好像有些乱,不过大宋的官职和差遣分离,向来是难以弄清其中玄机。你别看前面冠以一堆官职,但实际上着落处还在差遣上,而差遣么,所谓实职是也。朝廷此次召陆九渊前来,恐怕还是看中了他的大儒身份和忠君爱国的意识,其中必然是存了严格把控军器制作的心思。
据陈亮介绍,陆九渊之兄经营药材,生意好像做得很不错的样子,传说陆九渊家门深通医药,若是陆九渊到来,想必对于台湾这里的制药与医疗都会大有促进。当然,最令人看重的,还是陆九渊作为大宋的顶尖教育家这个金字招牌,想必能吸引一些学子来台吧。
考虑到陆九渊这样的人物是极有主见之人,昔年陆九渊和朱熹鹅湖相会,两人为理学异同争得不亦乐乎,便可见一斑。因而不能确定的是,他来了之后,会不会和自己尿不到一个壶里去,要是每次都要讨论一番哲学之后才能干活,那就头痛了。一想起后世有一段时间,一切都要为政治学习让路,茅庚就在心里直犯嘀咕。
赵抦看着茅庚肿了半边脸的一张脸,一时看不出是什么表情,除了说了声“不碍事”,其他的时间一概是“嗯”、“嗯”---,赵抦也只好不再打搅茅庚的将养。
其实赵抦此来,心中也有些按捺不住,急于想看看所谓五星行辕是如何一番光景。
在郭希先、周巽和张海三陪同下,赵抦饶有兴趣地参观了尚未竣工的行辕。行辕虽未竣工,但此时已经能够感受到诸多精美和气派之处,尤其是新奇的建筑风格,让赵抦感到兴奋不已。
“那是甚么?”
“启禀国公,那是水塔,河水在那两个砂石池子中过滤,便变得清澈见底,再由机关铜管往那水塔注水,而后各处便能用水了,这个叫做自来水。只是铜管和水龙头此时尚未完工,国公暂时看不到而已。大约再过十日,便好了。”
张海三其实也未见过自来水究竟如何,但不妨碍他跟赵抦吹嘘。赵抦听得半懂不懂,再问时,张海三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出来。不过,赵抦直觉这自来水想必是不错的。
赵抦还是年轻人心性,一路看,一路赞不绝口。赵抦甚至想,台北那边是不是也得重新设计,不过转头就想到临安会有什么样的反应,随即就打消了改变台北设计的念头。
赵抦看过之后,满心欢喜地回了澎湖,而韩侂胄和俞太医就留了下来,按照赵抦的安排,直到茅庚完全康复,他们才能离开高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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