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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公府世子夫人的卧房里,小雨猫腰弓背,蜷成一团躺在床上,大红的锦被上绣着鸳鸯戏水,小雨又往被子里拱了拱,高声呵斥外面的小丫头:“不许卸窗板!”
映雪皱着眉头轻手轻脚地推了门,才走了两步,小雨又道:“不许进来!”
映雪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早上听蝉虾说:“世子爷可高兴了,若不是奴婢在,我看他十有八.九要翻着跟头去前院。”
映雪一面退了出去,一面低声问道:“那早饭怎么办?”
小雨欲哭无泪,气鼓鼓地说道:“不吃了!”
到了中午的时候,映雪又来问午饭:“要不要给世子也送一份过去。”
小雨刚扭了下腰想翻个身,就觉得疼的要命,听见这话气得冒火:“不许送!”
映雪便道:“那夫人要吃点什么?”
小雨将被子往头上一兜,被子里闷闷地传出来:“出去!不吃!”
映雪犹豫了一下走了出去,正想叫昨儿值夜的问问,听见里面又喊道:“映雪,映雪。”映雪急忙进去,小雨哼了一声:“给我煮碗粥吧。”太堵心了,旁的东西想来也咽不下去。
映雪点头应是,正要退出去。小雨又接着说:“给你们姑爷带些米饭,再炒个罗汉什锦,香菇菜心,毛菜炒百叶,油焖春笋......”
映雪吃了一惊,忙道:“姑...夫人,这会儿哪儿还有春笋了。”
小雨不耐烦地说道:“那就油闷冬笋。”
映雪迟疑了一下,劝道:“会不会太素了。”见小雨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只得退了出去,心里打鼓:“莫不是俩人又吵架了?”
不一会儿就端了一碗稀粥进来,小雨已经坐在梳妆台前,示意她将粥放在面前:“梳个牡丹髻,将我那身黑色缂丝的衣服拿来换了。”
映雪吓得一哆嗦,暗想:“听纹娘说,姑娘杀人的时候就喜欢穿黑色缂丝的衣服。”
因为没卸窗板,虽是正午,屋内也有些昏暗,映雪忍不住问道:“要不要把窗板卸了。”小雨歪头瞥了一眼,暗想:“我也不能在这屋子里躲一辈子,外面还有好多事情等着我去做。”便冷着脸点了点头。
映雪忙叫人过来卸窗板,这时小雨将粥也喝得差不多了,便由着她帮忙将头发梳好,自己闭了眼睛想事儿。映雪一点一点地将头发挽了上去,眼看着快梳好了,猛然瞧见小雨的脖子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不由凑近来细细地看了看,这才恍然大悟:“薛世子虽是个将军,却一向文质彬彬的,居然......打人,还打媳妇!?”
小雨见她停住手,心里有些奇怪。睁开眼就瞧见她变颜变色地盯着自己的脖子看,便拿了靶镜照了一下,不看还好,一看顿时气得七窍生烟。昨夜也不觉得,如今才瞧见脖子和锁骨处,白皙的皮肤上,一个个紫红色的吻痕看着十分触目惊心。小雨气得将眼一眯,恶狠狠地想道:“薛伯彦,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映雪瞧着杀气腾腾地小雨,半晌才哆哆嗦嗦地说道:“姑,姑娘,今晚让纹娘值夜吧。”
小雨哼了一声,一抬手在脖子那里比划了一下,咬牙道:“先把这个用粉遮了。”
映雪瞧见她袖子往下一滑,露出来的手臂居然也.......忙凑过去将她的袖子一撸,果然手臂上斑斑点点也是紫痕。映雪的眼泪再也忍不住,簌簌地往下落:“这......世子,他怎么能这样没轻没重的,这可怎么好。姑娘,您以后可别再跟他置气了,虽说舅爷们都很厉害......”映雪瞧见小雨眼睛一眯神色不善,吓得忙住口不语,低头拭了拭泪,将头发梳好。
小雨想了想,这么多只怕也遮不住:“算了,里面换个高领的遮一下吧。”
映雪越想越生气,恨恨地说道:“这个薛世子!亏得姑娘还惦记着他午饭。”
小雨不晓得映雪是怎样想得,不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倒也不妨,你先出去吧,叫人把我的书房收拾好。”
瞧着映雪将门掩好,这才忍着疼活动了两下,觉得不大碍事了,便慢慢踱到书房,不一会儿蝉虾就跑进来:“常青阁的李瑛求见。”小雨点了点头,李瑛的口才与安歌不相上下。
“夫人,恭喜您了。”李瑛拱了拱手。
小雨微微颔首:“京中这几日怎么样了?”
“京城的捕快和五城兵马司出动了大批的人手,这几日将城里城外查了个遍,到现在连个头绪都没有,如今京中都在议论这事儿。听说寿王一向在西南征战,按理与喜都人并无深仇大恨,倒是薛世子一直在燕北,所以现在说什么都有,比较可信的说法是,喜都人趁薛世子大婚报复,寿王陪同世子迎亲发现端倪,结果被喜都人灭了口。”
说罢李瑛瞄了一眼小雨的神色,讪讪地说道:“至于,您大婚时的那点事儿,京中只有说起寿王失踪才会说起。 ”
小雨抿了口茶水,眯了眼,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薛羽下了马,慢悠悠地踱到奉天殿,才出现在大殿外面,刑部郎中刘清和兵部的左侍郎方远便快步迎了上来。方远五十上下,长得比三十出头的刘清还要精壮,二人脸色都颇为凝重,一见薛羽急忙拱手道:“伯彦,你总算了来了,这几日圣上心情不好......”
平日里不大上朝的大理寺司正小心翼翼地站在一旁没人处的角落里,这会儿也瞧见薛羽,也哭丧着脸跑了过来。
薛羽心里装的都是昨夜洞房的事儿,见有“相熟”的朋友过来,立刻骚包地拱手道:“同喜,同喜。”
倒是方侍郎、刘郎中等人听了一愣,这才想起伯彦“贤弟”新婚这事儿,忙赧然拱手:“恭喜,恭喜。”
薛羽也不嫌罗嗦麻烦,笑吟吟地一一还礼:“同喜,同喜。”说着就转身要去见其他人。
刘郎中忙拉着他的衣袖,将他扯到一旁:“这是大理寺的宋司正,你听说若邬的案子了吗?兵马司已经宵禁三天了,这几天城门那里盘查的十分细致,可是寿王连个影子都没有,这可是龙子龙孙,哎!方侍郎和我这几日头发白了大半,夜夜睡不着觉。”
宋司正也没有想到自己这样倒霉,已经熬到这样一大把的年纪,眼瞧着就可以告老还乡了,出了这么一个惊天大案。见薛羽望过来也张惶地行礼道:“薛将军,在下宋景和,若是将军那里有什么线索请务必告知在下。”
薛羽心中骇然,暗想:“这可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子了,竟然连皇亲国戚都敢掳了去。周崇也是攻城掠池的将军,若真有贼人抓他,他怎么肯乖乖就擒。”
宋司正见他沉吟不语,便期期艾艾地说道:“那日寿王参加将军的婚礼,听,听说寿王一直陪在将军左右?”
薛羽点了点头,突然灵光一现,暗想:“莫非这些人不是冲着我们夫妻,而是寿王。当时那银枪射出去,我记得周崇就在我身旁。后来,我忙着九儿,倒没什么印象了。莫不是他们声东击西,乘机将寿王抓走了?”
正想着瞥见不远处韩相朝自己看过来,见薛羽也瞧见他,便笑眯眯地对着他拱了拱手,薛羽忙恭谨地还了一礼。
这时陈相也来了,四处扫了一眼便直奔薛羽而来,薛羽明知这老头肯定有政事儿,只是心里的喜气儿怎么也憋不住,只好任由它们四处咕嘟咕嘟冒泡,远远地就对着陈相拱了拱手,高声道:“同喜,同喜。”这下四处正议论政事的大臣们登时醒过神来,纷纷凑过去贺喜。薛羽喜气洋洋地一一还了礼,陈相逮到空闲,忙将薛羽王旁边一扯:“出大事了!喜都的那个什么王子,昨儿答应永不回喜都,只要肯把婧县主嫁给他,愿意从此对圣上称臣。”
薛羽挑了挑眉毛暗想:“这几日,也没怎么细想这事儿。如见瞧着倒透着蹊跷,用九儿的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便凑到陈相身边,压低声音问道:“依陈相之见,是联姻好呢?还是不联姻的好?”
陈相长叹了一声:“要以黎民百姓计,自然是联姻的好。只是......韩相的意思,只怕他们得陇望蜀,如今他们送了个王子过来,我们怎么也要送个公主过去。”
薛羽忍不住点了点:“韩相说的极是。这样一来,咱们可就搭了两个贵女出去。”
陈相又唉了一声:“今儿早朝过后,只怕圣人还要留咱们商议这事儿。”
薛羽见四下无人忙低声问道:“若邬审得如何了?怎么寿王现在都找不到?”
陈相晃着脑袋喟然长叹:“此诚多事之秋啊!”正说着,里面传来隐隐的:“圣上驾到!”文武百官忙列好了队形,进了奉天殿。
众人议过了各地的政事,圣人便留了韩相,陈相,方侍郎和薛羽到谨身殿议事。到了那里才瞧见,太子也十分焦急地坐在圣上的桌案旁,一瞧见圣人来了,忙行礼道:“就是刚刚,有个小厮打扮的人冲撞了兵部钱主事的家。”
圣人眉头一皱,暗想:“这样的小事也要来跟我说?”
太子接着道:“那人也不说话,只是死命地撕扯胸前的衣服,不过转眼间的功夫就死了,有认识的人说那是驷骅的小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