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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山笑得浑身乱颤,实在是忍不住了,连忙一跳一跳地躲进垂花门后面,捂着嘴笑个不停。八哥从他身后跑过,顺手将他的那个白色头套掳了下来,带在自己的头上往前院跑去。
如山气得直跺脚,一时也没有没法子,只得散了自己的头发也往前院追去。
小雨穿了件深色的箭袖,气呼呼地坐在树上,一面抠着树皮一面嘀咕:“这些都是我的主意,都是我的主意。你们这群没良心的家伙,才一来就抢了我的衣服,抢了我头套,抢了我位子,这些都是小爷我一手安排的,都是小爷我一手布置的。结果你们这会儿玩的这么快活,让我在树上盯着,真是气死我了。”
正念叨呢,杨宝臣在树下拍了两下树干,小雨往下瞧了瞧,杨宝臣朝她竖了竖拇指,又招手让她下来,小雨磨蹭了两下,这才不甘心地爬下来,杨宝臣压低声音说道:“师父,快去看吧,俩人都吓得都堆成一瘫烂泥了。”
见她还有些不开心,便小声奉承道:“师父,你可真是神机妙算,这要是在大营里,您肯定是头一份的军功,妥妥的军师,跑不了你的。”
方准这会儿正贴在田二虎身后,一手拿了一只剥了皮泡发的大鸡爪子在田二虎的脸上蹭来蹭去。一面小声戚惋地说:“田二爷,我死的冤那,我不甘心那。”
对面穿着一身大红衣服的八哥不敢笑出声来,只憋得身子乱抖。
田二虎哆嗦着指着八哥说道:“三姐儿,我是真心喜欢你。你,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方准在他身后想了想,捏着嗓子小声说:“我早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也不晚。咱们结冥婚也是一样的。”
田二虎吓得直往后躲,两只手不由自主地挥舞着。方准一喜,忙将手里的鸡爪子递了过去。田二虎正吓得半死,一伸手就握住一只冰凉凉,滑溜溜的鸡爪子。方准在一旁含羞娇嗔道:“二爷,您摸奴的小手手做什么?”
对面八哥隐隐听见,忙将自己的左手抚着右手上,田二虎吓得眼珠子都快冒出来,慌得连忙甩了那鸡爪子。
如山便扭着腰肢走过来:“三娘子,你莫要乱摸。你不晓得,鬼挠痒,越挠越痒的。你摸了的地方,田二爷会日日痒,夜夜痒。”
八哥听了简直要笑得背过气去:“你不要管,奴家喜欢么。”说着将手一抬仿佛在抚摸一个人的侧脸一般。
方准忙在身后伸出鸡爪子,在田二爷的脸上,脖子上好一通乱摸。苏大壮在一旁只瞧见半空中一只惨白惨白的小手在田二虎的脸上蹭来蹭去,吓得指着田二虎的后背半天说不出话来。直把田二虎唬得一翻白眼,晕了过去。
苏大壮只看见半空中飘了一个白嫩嫩的小手,那手上似乎还有眼睛,这会儿正歪过去左看右看。苏大壮心中暗暗叫苦:“我的亲娘啊,为什么昏过去的不是我呢?”脚底下却是一点也不慢,撒丫子就往大门跑。不是说鬼怕阳气吗?外面还有好些个人,打开门放他们进来就好了。才跑了两步,如山披散着头发挡住了他的去路。
苏大壮吓得浑身发抖,半晌才说道:“柳...儿姑娘,是你吧。我一听声音...就知道是你。”
苏大壮一面结结巴巴地说着,一面往垂花门那边蹭:“从前...从前的那些个事情都是我,我是禽兽不如的东西。您,您,人鬼殊途,您还是...我给您送钱,我找道士给您作法事...保证让您下辈子投生到一个好人家。”
眼瞧着垂花门就要到了,苏大壮拔腿刚要往里跑,就见八哥从里面转了出来。黑洞洞的一双眼睛直勾勾地往他身后瞧:“柳儿,怎么你的头发都黑了。”
苏大壮本来吓得都快尿了,也不晓得怎么回事儿,竟然还有闲情回头望过去,只见那“柳儿姑娘”,刚刚还是一头雪白的银发,这会儿居然都变黑了。
“柳儿“心里这个气呀:“八叔叔你把我头套抢走就算了,你还在这里显摆。”正想着,方准在苏大壮身后捏住嗓子说道:“这是我们秦艳楼里的秘籍,你们这样人家的姑娘怎么晓得。”说着嘻嘻笑了两声:“我吸了他一点点阳气,头发就黑了,再吸他一点点阳气,朱唇就更红润了。”
苏大壮抬头一看:哎呦喂,可不是,这个柳儿姑娘看着,可比刚才,嗯,更吓人了。
方准越发上了瘾了:“妹妹,你还没瞧出来吗?你仔细看他,是不是脚步虚浮,一步都迈不动了,那是因为他的精气神儿,都被我吸走了,哈哈哈哈。”
苏大壮本来就吓得腿脚发软,不过仗着自己是个阳刚男子。被方准这么一说,心中一片冰凉,只觉得四面都是鬼气,处处都是鬼影,哪里还能抬得起腿来。
八哥心中暗笑,却细声细气地说道:“柳儿姐姐,你也教教我呗,我去把那姓田的也吸上一吸。”话音刚落,苏大壮只觉得眼前一黑。初始还以为自己也昏过去了,不由一喜。转念又想这人都昏过去了,按理那就不该再胡思乱想了。正想着,眼前忽又一亮,苏大壮忙四处打量,身前身后哪里还有人。过了好一会儿,他不明所以,吸了一口气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想了想,觉得还是应该到前面去找田二虎。
田二虎只觉得的脸上一凉,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凉水泼了一身。懵懵懂懂刚坐起来,就瞧见姐夫蹒跚着走过来,慌得带着哭腔喊道:“姐夫,救命...有鬼。”
苏大壮听见妻弟叫得凄惨,急忙疾走了几步,猛然间就觉得一口气憋得慌,俩眼儿直冒金星,再也使不上劲儿。连忙放慢了脚步蹭到田二虎身边,两个人拉拉扯扯地站起来。本能地朝大门走去,眼瞧着要到大门口了,就听见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两个人又是惊又是怕,明明不想转,又觉得不转似乎不行,两个三尺男儿便互相挽着哭哭啼啼地转过身来。
只见面前站着一个身高丈二的红衣大汉,满脸都是黑须须的络腮胡,一对眼睛比铜铃还要大,闪着寒光朝他们走来。每一步踏在地上,整个前堂都在摇晃,这兄弟俩不由自主地就堆了下去。
‘柳儿’和‘三娘子’一左一右,跟在那大汉两边,苏大壮瞧见三娘子的头发也黑了,虽然心里晓得不合时宜,却还是忍不住扭头看了看田二虎。只见他脸色青白,看着没有一点人气,心里一寒:“妻弟想必也已经中招了,只怕阳气都被那女鬼吸走了,怪不得靠在我身上软绵绵的,一点力气也没有。”
正想着,八哥抬手一指,方准便在他们身后哀怨的说道:“钟馗大老爷,就是这两个人逼死我们的。”
杨宝臣十分无奈,徐良齐和孙浩然可以证明——他是被小雨逼着换地衣服。杨宝臣从小个头就高,力气也大,看谁不顺眼了,上去就是一顿揍,从来也没有用过这么阴损的招式去害人。眼瞧着两个大老爷们,被吓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心里头真是五味杂陈,既怒其胆小不争气,又可怜他们落进了这样的陷阱里,除了被小雨摆布,也是别无出路。
陈鹏站在不远的大树下,嘴巴张得老大,一对眼珠子瞪得溜圆。前堂左右两边的大树下各隐着徐良齐和孙浩然,一人手里一个轱辘。也不着急用力,就慢慢地摇起来,一个大木墩就被拉得高高的,手一松,木墩就咣当一声落下来,俩人配合得也巧,远远瞧着就好像杨宝臣这几步走得地动山摇一般。
陈鹏木呆呆地看着小雨,心说:“这一趟下来,不要说这俩个心术不正,害过人的了,便是我给这样糊弄一下,也要吓破了胆了。”
杨宝臣动了动嘴巴,方准就在苏大壮和田二虎身后瓮声瓮气地说道:“两位女娘要怎么样?”
如山摇着腰肢向前走了两步,一手掐着腰,那画得猩红的小口一开一合说个不停,方准便在苏,田二人的身后尖着嗓子细声细气地说道:“奴家要他们滚钉板。”
杨宝臣忘了这是在做戏,叹了口气,高声说道:“好!”
方准见他一张嘴便也在这俩人身后说了声:“好!”
好在这声音还算整齐,听着有点像回声,再说这俩人也快吓尿了,也不晓得滚钉板是什么,只死死抱着对方拼命地发抖。方准在两只手上各放了个手掌大小的木头,里面密密麻麻嵌了许多的钢针。一手一个向苏大壮和田二虎身上拍去,直拍的俩人杀猪一般的嚎叫,满前堂乱跑。最后,俩人跑得都脱了力了,堆在地上死命地干嚎,嗓子都喊哑了也不知道。
杨宝臣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心说:“以后谁要是落到师父手里,聪明点的,赶紧一刀结果了自己,也落得干净痛快。这样子磨下去,活着也没意思。”
小雨见他那里事毕,忙招手叫他过来帮着把两个木墩子再放回花园里。原来这俩个木桩是池边充当茶几的两个大树墩子,被小雨拿来当作脚步声了。八哥和如山这会儿都脱了衣服,麻利地爬到树上将那些机关木架子拆了,眨眼间就把前堂收拾得干干净净,一点痕迹都没有落下。
方准追得俩人跑不动了,这才在他们身后说道:“以后每逢初一,十五,刚刚拍过钉板的地方都会奇痒不止,越抓越痒,不抓更痒。”
苏大壮和田二虎这一晚上,又是哭又是嚎又是跑的。受了这样的惊吓,俩人都有些木呆呆的,心里都在想:“这浑身哪还有没拍过的地方,以后岂不是处处都痒。”
田二虎突然开了窍,扑在地上拼命地磕头:“钟馗大老爷饶命,弟子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为非作歹了,求大老爷开恩。”
方准站在他们身后,瞧着他们这个样子也挺可怜的,忍不住叹气道:“吾闻清一观有奇药,虽然不能根治,却也能缓解一二。”
苏大壮听了这话,也醒过神来,跟着趴在地上使劲地磕头谢恩。
方准摇了摇头,无声无息地退进花园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