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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清溪很后悔。
她非常的后悔,后悔自己居然作死地践踏了一个文人的自尊。
成是非如今也不知是真受了刺激,还是变着法的捉弄自己。如今对她教的那个一个认真,用他的话就是,六小姐天性聪慧,只是以前遇到的都是庸才,耽误了六小姐。
于是不是庸才的成老师,立志将谢清溪培养成从古至今第一大才女。根本他的说法就是,女人并不该比男子差,因此男子考科举所学的四书五经,六小姐你一样能学。
谢清溪欲哭无泪。
可是没过几日,谢清溪突然明白,为何谢清骏这般推崇成是非了。因为成是非本身便是博闻强识之人,又兼游历天下,他所闻所见所感根本不是一般文人所能相比的。相反,他所说的话在一般人面前实属惊世骇俗。
可谢清溪本身就不是一般人,她比任何人都明白包容性的道理,无论她如何改变,可是她从心底里还是个接受四有教育的青年,她相信这个世界的美好。所以在秦府中,她才会奋不顾身地去救温锦。
成是非不仅是个胸怀天下的人,而且他有一颗怜悯之心。他上课也并非照本宣科,反而时常上到一半时,便开始讲他游历时的所见所感。
在这种交通极度落后的年代,成是非最南去过云南,最北去过塞外,可以说他既见过江南的小桥流水,又看过塞外的高阔辽远。
“相比于四书五经,我觉得读书人更应该看的是史书,”成是非如实说道。
谢清溪立即笑了,谁说如今国外与中国之间仅仅局限于商贸的来往。可是古代文人和西方文人的想法倒是一致。
她说道:“先生的意思是读史使人明智吧。”
成是非愣了一下,末了苦笑了一下,不过还是赞赏说道:“六小姐一句话倒是令成某醍醐灌顶。是的,我们之所以有史书的存在,便是为了让后世以前世为教训,避免重蹈覆辙。”
“可是不重蹈覆辙,又怎么会有朝代的兴替呢?”谢清溪反问。
这句话实在是有些大逆不道,让一向以放浪形骸自居的成是非都有些瞠目。他过了半晌才说:“这样的话,以后六小姐还是慎言。”
“我只在老师面前说而已。”
成是非板着脸训斥道:“便是我,六小姐也该慎言。”
“可是我相信老师啊,”谢清溪这会倒真不是客气,成是非这样的性子虽然看着不靠谱,实际上却是顶顶靠谱的人。
此时谢清溪又不由佩服起谢清骏来,谢清骏的出色并非只在读书之上,同样他的阅人能力实在是厉害,与千百人之间独独看到了成是非。
不过成是非虽然在对对子上遭遇了小挫折,不过却在别的地方,完全碾压了谢清溪。如今成是非每日给谢清溪上两个时辰的课,早上一个时辰下午一个时辰。
早上自然讲的就是诗经楚辞,成是非点评谢清溪诗篇的时候倒是用了极其辛辣的字眼,他称呼谢清溪的诗是华丽辞藻的堆砌,看着花团锦簇,可是再细细推敲根本就没有韵味。
谢清溪以前是不上心,可是以前的先生除了罚她抄书之外,压根不敢这么教训她。于是成是非的毒舌显然激起了谢清溪心底的好胜欲。
而谢清溪一直想着给谢清骏绣的荷包也没忘记,可是她自然想给自己绣的最好的荷包给谢清骏。至于那些绣的马马虎虎,有些连线头都没藏住的,就留给谢清湛了。
于是她已经给谢清湛绣了六个荷包的情况下,清骏哥哥的一个荷包都没绣完呢。
而谢清溪一点没发现的是,自己的生活居然比在谢府时还要忙,只是这份充实却让她忘记了无聊和抱怨。
一直到半个月后,谢清懋和谢清湛终于又来别院了。之前谢树元抽查谢清湛的功课时,发现他做的文章居然退步了,震怒之下将他先前做的诗文全部复查了一遍。
结果他就不允许谢清湛来别院学骑射,连带着谢清懋也被看管住。两人日日在家好生读书,用谢树元的话就是,你们大哥能在别院,那是因为人家如今是直隶解元,就算没人看着照样能取了解元之位。
至于你们妹妹,往后她又不用考状元去,她读书是为了使自己明礼。读书对于她来说就是风雅之事,可对于你们却是安身立命的根本。
于是谢树元这个虎爹将这两人看管地牢牢的,直到这几日谢清湛的文章有了长足的进步,他才松口允许两人来别院。
待那日两人到了别院的时候,谢清湛就一路小跑到谢清溪院子里。要知道他们两长这么大以来,还是头一回分开这么久呢。
“清溪,你在干嘛呢,”谢清湛也不让小丫鬟通报,直接掀了帘子进来。
谢清溪这会正在绣荷包,她已经练习了大半个月了,这荷包不论是配色还是绣工比起从前那简直是天上地下的区别。
谢清湛一见她居然在绣荷包,便拖着长调说道:“谢清溪,你居然在偷偷地绣荷包?”
“绣荷包就绣荷包,我哪里需要偷偷的了,”谢清溪哼了一声,原本看见他的那股子兴奋劲,也被他这句话浇灭了。
谢清湛坐在她旁边,捏着她白嫩嫩地脸蛋就说道:“哥哥教训你呢,居然给我顶嘴。”
“不过就比我早出生了半刻钟而已,你算哪门子哥哥,”谢清溪吐槽他。
谢清湛不管,他继续捏她的脸颊,乐呵呵地说:“就算是半刻钟,可也是哥哥。”
“你给我带什么来了?”谢清溪问他问的理所当然。
“我干嘛要给你带东西,”结果谢清湛回她也是回的理所当然。
谢清溪忍不住又说:“你难得来看我一次,居然都不想你的妹妹。还说自己是哥哥呢,有这么当哥哥的吗?”
“那我也没见你给我送什么东西,居然在绣荷包,怎么就没想起给我绣一个,”谢清湛不甘示弱地表示。
谢清溪心底嘿嘿一笑,板着脸走到柜子的一旁,将里面绣好的六个荷包都拿了出来,一股脑地扔在桌子上,说道:“原先还想着这些都给你的呢。不过现在看来,估计六哥哥你也瞧不上。我待会就让人绞了。”
谢清湛赶紧拉着她,讨好地说道:“六妹妹,是我错了。我和你道歉还不成嘛。”
因着谢清湛和谢清溪年纪最相仿,两人又都是老儿子老闺女,所以在家里父母难免更偏疼些。谢清湛又被谢清溪吐槽成妇女之友,不过这会他哄着谢清溪的时候,那就一个真诚。
“虽然东西我没带,不过倒是带了个人,”谢清湛便要拉着谢清溪出门去。
一出门就看见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站在门口张望,谢清溪一看见立即开心地喊道:“冯小乐,你干嘛站在门口不进来?”
“我姐说你们府上规矩大,一定要等着丫鬟通传才能进去的,我在这看了半天怎么都没个丫鬟的?”冯小乐说着也被自己逗笑,还不忘伸手挠了挠后脑勺。
谢清溪这会过来就带了朱砂和丹墨两人,至于院子里头洒扫的小丫鬟,本就是庄子上干活的粗使丫鬟。
“难得看你这么听你姐的话,”谢清溪笑话他。
冯小乐乐呵呵地摸了摸后脑勺,也没不高兴,只是解释道:“我姐现在是咱们家的顶梁柱,我哪敢随便得罪她呀。”
谢清溪知道冯家的情况,冯爹前年因为喝醉了酒,不小心掉到河里淹死了。冯母一向便是个懦弱的妇人,以前被丈夫打的时候,只能忍耐。就算孩子被打,她也不敢上前拦着,倒是作为长女的桃花会护着底下的两个弟弟。
不过桃花到底是个女孩子,她爹发起酒疯来,照着她就往死里头打。
因为当初冯小乐带人找到了谢清溪被拐的那间小院子,所以他也算是谢清溪的救命恩人。萧氏还特地派了下人送了一百两到冯家。
可谁知却被冯桃花退了回来,要知道那时候桃花才只有六岁,她只让去的人带回来一句话,我们虽是穷人,可也知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道理。
管事妈妈过来回报的时候,就不住地说,小姑娘实在是太懂事也太可怜了。她那个混账爹一看见有银子,那眼睛都冒光了,最后听到桃花要将银子退回去,当时就要打她。
不过因为冯小乐也不要,所以管事妈妈只得将银子带了回来。
但萧氏还是将她骂了一顿,说这银子对他们家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可对冯家却可能是一辈子都见不着的银两。管事妈妈就这么将银子带回来,只怕那姑娘肯定得挨她爹的打。
所以萧氏又让府上的二管家跑了一趟,结果正碰上冯爹在打冯桃花的场面。听二管家回来说,那哪是亲爹打孩子,简直是往死里头打。
所以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冯爹喝醉酒淹死了,对于冯家姐弟来说,只怕也是解脱吧。
“你姐现在绣工可是越发地精益了,听我娘说光是她绣的一座屏风能卖到上百两银子呢,”谢清溪笑着问冯小安。
冯桃花当年没收萧氏的一百两,却让管家回来问萧氏,能否让她跟着府上的绣娘学手艺。
萧氏自然是二话不说便同意了,她还怕绣娘教的不经心,将原本给冯家的一百两给了绣娘。这绣娘也是吃青春饭的职业,年纪大了,手脚不灵活不论,只怕连眼睛都要熬坏了。所以主人家赏了一百两让她带个徒弟出来,她自然也是乐意的。
更何况桃花确实是个长进又知礼的,便是如今还是隔三差五就去她师傅家中看看。
冯小乐一听却是说:“我姐姐的师傅说了,绣活伤眼睛。所以我现在都不愿让她多绣,待我在铺子里头站稳了脚跟,能赚钱了,就让我姐姐好好嫁人,以后再也别做绣活了。”
“冯小乐,出息了呀,”谢清溪欢快地打了下他的肩膀,气的谢清湛在一旁拼命咳了两声。
也不知这丫头在哪学的这等江湖气息,要是让他娘亲知道了,又该说她没有大家闺秀的端庄贞静了。
“好了,让冯小乐陪你一处玩吧,我要和大哥哥他们去行猎了,”谢清湛嘿嘿笑道。
谢清溪一下子拉住他的袖口,急急问道:“你们要去行猎?”
“对呀,大哥哥已经答应带我和二哥去后山行猎了,”谢清湛得意地看了她一眼,一字一顿地说:“没、你、的、份。”
“谢清湛,”谢清溪急急地喊道。
可谢清湛也无法,他只得说:“大哥说了,你的骑射还不到家,到时候咱们去行猎,一边要打猎还要照顾你。”
谢清溪不高兴了,她说:“谁要你照顾了。”
“反正我说了不管用,你自己同大哥哥说吧。不过你一个女孩子家,要是打猎的时候被流矢伤着,或者被什么树枝挂着,若是留了疤痕只怕你后悔都来不及,”谢清湛开始吓唬她。
谁知谢清溪还真的认真地想了下,要知道她现在这张脸,只要按着这个趋势下去,几年之后不说倾国,倾城最起码是有的。她实在是舍不得拿自己的这张脸去冒险。
“六姑娘,不如我陪你去捉鱼吧,我最近刚学会用鱼叉捉鱼,一次能捉好多呢,”冯小乐立即提议。
谢清湛听了,只得点头称号。
现在谢清溪才八岁,冯小乐也就只有十岁,他们两就算在一处玩也不会让人所闲话。更何况这庄子里头有一处溪水,长长的一条横贯整个庄子呢。他们又不出去,只管在河边玩就行了。
“清溪,我和二哥好不容易出来一会,你若是一定闹着跟去,只怕大哥哥为了你,就让咱们都不去了。”谢清湛觉得自己的分量可能还不够,只得将谢清懋又搬了出来,他说:“二哥这几日因为我,可是被爹爹好生骂了。你就当让我给二哥赔罪呗。”
说着,他居然反拉着谢清溪的袖子要撒娇。谢清溪简直是要被他恶心死了,只得恨恨说道:“我今晚要吃烤全羊、烤野猪、烤山鸡。”
她实在是再想不出别的野味了。
于是谢清湛赶紧点头,一百个答应。
待谢清溪目送他们一行人从庄子前策马离去时,只觉得自己简直是太伟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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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冯小乐,咱们先去捉鱼吧,不过你要是一条都捉不到,我今晚就割了你的肉红烧,”谢清溪恶狠狠地说道。
冯小乐立即惊吓地后退了一步,假装害怕地说:“难怪别人都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你才读了几本书,居然还学别人掉书袋子,”谢清溪笑话他。
“可我会捉鱼,”冯小乐得瑟地说道。
这会一直跟在谢清溪身边的朱砂,才瓮声瓮气地说:“小姐,河边也太危险了吧。咱们还是别去吧。”
“朱砂,那条河一点都急,有什么可危险的,”她狐疑地看了这丫头一眼,想着她怎么说话这么小声了呢。
冯小乐说道:“我得跟庄头借个鱼叉,再拎个小桶过去。”
朱砂自然是跟着谢清溪走的,而丹墨则是留在院子里头看守。好在这庄子上的人也多,她们也没跑远,还在自家庄子上头,就是离这院子略远了些。
待三人到了河边的时候,谢清溪不敢靠的太近,怕溅到自己的裙子。
不过冯小乐却是脱了自己的鞋子,小心地摆在离河边挺远的地方,谢清溪还笑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认真仔细了。
“我姐没学刺绣之前,我和冯小安连双鞋子都没有。如今这双鞋可是我姐给我纳的,我自然得小心点,”冯小安认真地说道。
谢清溪点了点头,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虽然冯小安看起来是个小孩,可是与细节处却能看出人品,就连谢树元都评价他说,此子以后未必不能成大器。
“冯小乐,我相信你以后定会让你们家人过上好日子的,”谢清溪也认真回道。
没想到谢清溪的夸赞倒是让他有些不好意思,只见他摸了摸后脑勺说:“那还不是要谢谢六姑娘你提携我。”
“我最近在铺子里头帮手,掌柜的初时觉得我年纪小,如今已渐渐将事情交给我去做了,”冯小乐对谢清溪说道。
谢清溪不在意地说:“我知道,你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情便是了。至于这间铺子,你若是做的好以后便是交给你,我也放心。”
“六姑娘,你放心,日后有我在,定没人能坑了你的钱,”冯小乐拍着胸脯保证。
“我看你还是先捉鱼吧,可别只是牛皮吹的响而已,”谢清溪吐槽。
这间位于苏州最好地段的铺子,乃是谢清溪当年看中的,如今用来做绸缎生意,还卖着苏绣给往来的客商,因此生意倒也不错,每年光是收益都能有五千两银子。
原本这间铺子的主子是一个江西人,只因老家有变,急需一笔钱回去救命,这才愿意将这样的旺铺出售。而谢清溪能得了这样的消息,自然有赖于沈宝珠这个散财童女的帮助。
当初她随口和谢清溪说了这样的事情,无非就是得瑟一下,她爹买这样好的铺子给她当作嫁妆。结果谢清溪听完,便磨了萧氏要买下铺子。萧氏见她一个小孩子家家,不过是听了沈宝珠的三言两语就要买铺子,还有些生气。后来被她磨得实在没法子,真派了家中管事去看了看,谁知还真是不错的地段。
后头萧氏就拿了自己的私房钱,将这铺子盘了下来。这样好的铺子寻常最起码要卖上一万两,因着掌柜的要钱要的急,便以八千出售了。萧氏直接让管家取了八千五百两给老板,多的五百两只当是给他渡急的钱。
萧氏也说了,这铺子以后就当是给谢清溪的嫁妆,若是他们以后回了京城,派了得力的管事在这边看着也可。毕竟这样的铺子可跟那生金蛋的鸡没什么区别。
谢清溪买了这间铺子有三年了,每年光收益就有五千两银子,所以她这几日光是铺子的收益就有一万五千两。要知道在谢家,普通庶女的嫁妆也就是五千两了。谢清溪这三年赚的钱,都够她爹将前面的三位姐姐嫁出去了。
当然这钱谁都没看见,被她娘直接收了起来,说是以后等她成亲后了,给她当压箱底的银子。
沈宝珠因在谢清溪面前炫耀了一通,结果丢了这样好的铺子,谁知她爹不仅没教训她,居然还好生夸赞了一番。
后来谢清溪就托了沈宝珠的福,买了好几个铺子,连着庄子都买了两个。至于钱,都是她娘出的,不过她娘再也没说过这些都给自己做压箱底的话。因为估计光是买这些铺子和庄子的银钱,都花了她娘私房的一大半吧。
谢树元自然对萧氏的动作一清二楚,可萧氏一没受贿二没强买强卖。她买铺子之前都是打探好了,所以他自然也当不知道,反正萧氏以后这些东西都是留给清骏他们的。
至于谢树元自己,谢清溪觉得她和她娘这点事情,在她爹眼里估计就是小打小闹。他爹执掌苏州这么久,自然也会有灰色收入的。不过贪赃无法这种事情,她相信以谢树元的心性肯定是不会做的。
冯小乐性情纯良,又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谢清溪自然愿意培养他,所以他一说不愿再读书时,她就让他到自己的铺子上帮手。如今不过半年,这铺子上大半的事情都能熟悉了。就连掌柜的在萧氏面前,都夸了他好几回机灵。
冯小乐将叉子往水里一戳,水花立即四溅,紧接着一条体大肉肥的鱼就钉在叉子上,被带出水面的时候,还四处活蹦乱跳呢。
“小乐哥,真是太厉害了,”朱砂兴奋地冲谢清溪说道,接着就欢快地拎着鱼篓子过去,让冯小安将鱼放进篓子里。
小乐哥???
谢清溪狐疑地看了朱砂一眼,又看了冯小安一眼,一下子身子抖了两下。
不过冯小乐倒是真没吹牛,没一会就捕了好几条鱼。因着现在是秋天,这些鱼真是肥美的时候,那一条条被抓上来的,都有好几斤的样子呢。
“今晚可以炖鱼汤喝了,”谢清溪坐在草坪上,勾着头忘了眼旁边的鱼篓子,只见那边的朱砂又捧着一条最起码有四五斤的鱼欢快地跑了过来,头上的汗珠亮晶晶地也不知道擦。
“姑娘,咱们今晚可以喝鱼汤了,”朱砂也兴奋地说道。
谢清溪点头,不愧是我的丫鬟,就知道吃。
“小乐哥可真是厉害,一会子就抓了这样多的鱼,”朱砂的脸蛋因来回跑而红扑扑地,裙摆上也沾上了水渍,可是她却毫不在意。
谢清溪看着朱砂这样欢快的表情,突然笑了,为自己的幼稚。方才她还想着朱砂是不是喜欢冯小乐呢。可是小时候谁没喜欢的大哥哥小妹妹呢。那个大哥哥又会捕鱼又会玩,有时候说话还特别逗趣,所以大家都愿意跟在他身后,同他一起玩。
这种感觉是最纯粹的,也是最纯净无暇的。朱砂或许是喜欢冯小安,可并不是那种男女之情的喜欢,因为那对这样年纪的他们来说太遥远,现在的朱砂应该是因崇拜而喜欢吧。
那小船哥哥呢,他也是喜欢自己的。可那种喜欢就是对小妹妹的喜欢,突然出现一个精灵又古怪的小孩子,一张小脸蛋圆嘟嘟,看着你的那双大眼睛那么黑又那么地明亮,任谁都会喜欢吧。
谢清溪突然笑了。
就好像她对小船一样,那样好看的少年,如今就成了她心底一角最美好的回忆。或许他们从此再无交际,可他曾经拼了命地救过她。
这样的记忆不是谁都能有,也不是谁都能代替。
“啊,”就在谢清溪陷入沉思地时候,就听见朱砂地尖叫声。
待她抬头时,就看见水面上似乎漂着一个物体。她连忙站了起来,待跑过去后,便看见一个人头朝上地漂了起来。
“小姐,小姐别过来,”朱砂尖叫完了之后,看见谢清溪过来,急忙要拉着她走开。
就在冯小安准备过去看看时,就听谢清溪吩咐道:“冯小乐,赶紧将他拉上岸。”
“小姐,不要啊,万一他是坏人呢,”朱砂害怕地说道。
“你若是不拉他上来,只怕没一会他就会淹死了,”谢清溪转头看了朱砂一眼。
朱砂胆子小心底也善良,一听要淹死,就犹豫了起来。不过想了一会她又说,:“那咱们去庄子上叫人吧,若是人多,自然就不怕他害人了。”
谢清溪看了一眼躺在水里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死还是活的人,只觉得好笑:“就他这样的,你还怕他害人?”
“你真没认出他是谁?”谢清溪狐疑地看了眼朱砂。
亏得这丫头当初还夸,宋家的少爷长得可真好看。
“他是谁啊?奴婢怎么会认识呢,”朱砂这会一听是自己认识的人,就急急又转头去看。
这会冯小乐正拖着人上岸,只是那水中之人看着已有十四五岁的模样,他自然不够力气拖他。朱砂赶紧跑过去帮忙,待两人将他拖过去后,谢清溪站在他上方看了半晌,突然吐了一口气。
“还真是他?”谢清溪轻喃。
朱砂急问:“小姐,这谁啊?你认识?”
“江南布政使宋煊的长子宋仲麟。”
一个从二品大员的儿子居然会顺着小河飘下来,而且看他伤势,只怕还是被人追杀的。
谢清溪突然有一种麻烦找上门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