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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5)、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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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廖世是一个我行我素的人,行事基本上不会先考虑别人的感受,就连他炼制的药物也都能体现出这种个性,药量重、药性狠。谁要接受他的医治,似乎在此之前都必须签下生死免责书。

    所以十多年前,他在给前朝太后治病时,没过多久就被关进天牢,是因为太后身娇不堪药重,身贵自然不能接受他的治疗条件。太后被他治死之后,很快就轮到他殉葬。

    虽然后来京都局势大变,经历了一番周折,他总算是保住了性命,但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他发誓再不医治任何人,只醉心于他最痴迷的炼药大业。

    可这誓言还没过一年,就被林杉破除了。廖世很愤怒,便在那个困住他长达五年之久的地方开了家药铺,药价极贵,反正如果他的铺面闹出民愤,自然会有林杉收拾烂摊子。

    但出乎他意料之外的结局是,五年来,他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经营,那处药铺居然还渐渐积累起一些声望。原因是那地方卖假药的铺子不少,唯独他的铺面虽然价格黑,但药的质量却最纯正,好药更是千金难求,却正巧有不少能在他那儿卖到。

    作为一个醉心痴迷于药理的人,廖世试验研究的药材自然不会有半分掺假。

    五年过去,廖世终于得以解开禁锢,立即收拾了几样最心爱的瓶瓶罐罐,一跑老远。他在大风岭蹲了数年,眼见着一天天看着长大的赤岩血参到了采掘的时机,然而才刚收获,转手就贡献给了林杉。

    不仅心血结晶就此消耗,廖世还因为不放心而一直住在北地小镇,一待就是三年。这地方山少地平。旷野广阔,却因水源稀缺而可供耕种的田地十分匮乏,更别提有植被茂密的山林供灵药生长了。廖世在这地方早已住腻,每天扳着指头数日子要离开。

    然而当北地之事告一段落,他眼瞅着可以走了,却又发现了严行之身上的异端。

    廖世早年立誓不再治病救人。但这世上还就是有三个人能动摇他的誓言,并且令他觉得恼火又无奈的是,这三个人就在他立誓后没过多久便找上了他,这三个人都给他出了天大的难题,这三个人里头,最难办的就是严行之的问题。

    莫叶的病、林杉的伤。都是可以找到致病原因、伤患位置的,唯有严行之的病来的奇怪,身体里没有疼痛,脉搏也还正常,就是时常无端发热。肢体乏力。

    事态变得有些无休止起来,廖世不想因这些事困住自己的自由,但在这特定的几个人面前,他又做不到视而不见。

    可他的时间真的要耗费在这三个人身上么?廖世思及于此,就又觉得心绪无比烦躁。

    严行之的祖父严广年轻时选择学医,主要的目的就是想以自己的本领治好母亲的怪病。与严行之的遭遇一样,严广也曾亲眼看着他的大哥被这种怪病折磨致死,因而看到这样的事发生在自己的孙子身上,严广对幸运免祸的严行之格外重视。

    可让人痛心的是,严行之实际上也没能逃脱病魔伤害。只是他发病的时间较晚罢了。

    刚才严行之听闻廖世话里的意思,竟有寻死的意味,他一时间情绪浮动极大,还从床上跌了下来,气色有些灰败的脸上不禁也泛起不正常的红血丝。回到床上歇坐了片刻后,他脸上这两片病态的红才逐渐消退。

    在大风岭缀着廖世几年,又在北地正式跟着廖世学了两年多药理,已经熟知了廖世的不少行事习惯。知道他在炼药或者诊病时一惯言语极少,当他的手指扣上自己的手腕,纵然严行之心里有很多话想说。一时间也都给忍了下去。

    他却不知道,此时的廖世根本没有认真号脉的心思。

    二十多年前,严广邀廖世为其母亲诊治,廖世便见过严家这种怪病恶化时的症状。这种病在初期表现得并不明显,似乎也无法从脉搏上探得症状。然而一旦这种病发展到可以影响脉搏跳动的节奏,便是回天乏术之时。

    沉默片刻后的廖世松开了严行之的手,叹了口气后望着他的脸说道:也许……如果没有三年前大风岭上那一段时日的折腾,你应该不会病发。

    严行之少见廖世说话这么犹豫、唉声叹气,待听清他话里的意思,不禁立即出声反驳:不,这病是我严家子孙的劫,跟药师无关。

    屁!廖世也不认同严行之的话,什么劫不劫的,病就是病,就会有治,只是……唉……

    只是严家的这种怪病影响了严家四代人,到如今竟还连病因都未找着,又该如何着手治疗呢?

    大不了就是一死。沉默了片刻的严行之再次开口,这时的他还打起精神微微一笑,微顿后又道:药师,你若烦了,就把那瓶药给我吧。

    廖世看了看严行之,又转头看了一眼屋角桌上那几只瓶子,最后目光又回到严行之脸上,忽然哼了一声,道:你有办法找你爷爷划张一万两的银票来,我就把它卖给你。

    严行之失笑道:我在老家那边就听说了,乌棚巷有家‘三两药铺’,店主人丑心黑,小小一包治风寒的草药,都能卖到三两。爷爷说那药铺就是你开的,起初我还不信……

    不等严行之的这番话说完,廖世已然眼露不屑神情,寒着声道:你信不信跟我有什么关系,严老儿张开他那嘴,除了说损我的话,绝没别的事。

    廖世说这话在严行之听来,似乎更像是在说他自己。只要一提及严广,廖世准也不会有什么好言语。

    而对于这两个长辈之间似乎始终存在的某种矛盾,在今天之前,严行之一直充当着劝和人的角色,但在今天,他忽然改变了想法,不再说以往常说的那些劝解的话,而是问了一个盘踞在他心里许久的问题。

    药师……话到嘴边,严行之还是忍不住迟疑了一下,顿声片刻后才接着道:您跟我爷爷是不是……曾经发生过什么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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