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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太妃浑身颤抖,不敢正眼正视公孙止。
王娡冷冷笑着,静观事态变化。
公孙止摇摇晃晃看着四周,目光盯在一旁的惠太妃身上,嘻嘻笑着就要伸手去拉她,口里不清不楚含含糊糊嚷嚷着什么。
惠太妃惊惧不已,慌忙躲避。
皇上也不阻拦,只冷眼看着,双眸无限苍凉。
眼见的那公孙止动作愈发不堪,王娡和长公主纷纷举袖遮面,皇上才冷冷扫视一眼侍卫,侍卫们会意,冲上前去将公孙止强行拖开。
皇上掸一掸袖子,道:“事已至此,这狂徒一进来就冲着你而去,你可还有什么要辩驳?”。
惠太妃犹自不甘心,带着一缕哭腔道:“臣妾百口莫辩,这位大人也说不清楚,臣妾只恳请皇上将指控臣妾之人带上来,臣妾好与他当面对质。”。
一直静默不言的大长秋突然开口道:“惠太妃娘娘若是真要闹到这种地步,只怕请来的人也不在少数。”。
说罢她击掌三下,从宫门外竟是走来数十人。
王娡定睛一看,皆是寻常在惠太妃的长春宫里伺候的宫人。
素日里他们因为是太妃身边的人,最为神采飞扬不过的,如今却一个个收敛了神色,显得分外谨慎,几个胆子小的宫女脸上已经带了泪痕。
大长秋静静对已然面色青白的太后道:“启禀太后娘娘,惠太妃与公孙止私通已久,此数十人皆是见证。”。
惠太妃见这样多的人,先是愣了一愣,随即扑了上去作势要扭打:“本宫素日待你们何等亲厚,如今为了什么下贱货色来污蔑本宫?”。
王娡听闻她说起不堪言语,心知指的是自己,也不恼怒,只理一理袖口,淡淡道:“臣妾无才,也知道偏听则暗,只是这数十人同时指证,此事倒是有了几分可信了。当然,臣妾不过妄言一二,还要请皇上与太后定夺。”。
皇上满脸嫌恶,道:“此事无需再审,惠妃粟氏,不思妇德,秽乱后宫,着赐死……”。
一声尖锐的喊叫打断了皇上说话,却是外面有人闹着要求见皇上。
王娡无需仔细分辨便可知道是粟婉容的声音。
只听得她在外面喊:“皇上,臣妾姑姑必定不会做出那种事,还请皇上再四审理啊,不要偏听奸人之言。王美人与臣妾姑姑素来不和睦,此事必定另有蹊跷。”。
她话还没有说完,太后已经冷然皱起了眉头:“娡儿何尝和此事有丝毫联系,倒是哀家瞧着粟良人红口白舌乱诬蔑别人。皇上也该管一管她,身为后宫嫔妃,这样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皇上微微欠一欠身:“儿臣知道了。”。
说罢转身对崔万海道:“你去带几个人将粟良人请回自己宫里去,让她少置喙此事。”。
崔万海点头领命,王娡似乎不经意般说了一句:“到底是粟姐姐消息灵通呢,这长信宫的事情传的怎么这样快?”。
果然,在她说完此话后,太后微微一凛,对已然瘫软在地的惠太妃道:“倒是哀家小瞧了你们姑侄,眼线也敢布到哀家的长信宫来?”。
惠太妃浑然不知,只知道摇头啜泣。
太后凝神片刻,道:“姑母生性淫贱,身为侄女不能及时察觉上报,也该获罪。兼之不顾礼仪,污蔑妃嫔,暗箱布置,渠允你传哀家的谕旨给六宫,粟良人贬为粟少使,着幽禁于自己的宫殿,一月之后方得外出。”。
王娡不动声色,心头却是暗暗称快。
什么旨意也比不上这一道旨意来的实惠。粟婉容位分不低本就是她心头大患,如今贬了一级,也可以暂时松一口气。
皇上也没有什么异议,只接着道:“惠妃即刻幽居贞女楼,择日赐死。公孙止和后宫妃嫔通奸,胆大妄为,明日午时推出临武门菜市五马分尸,其余亲眷男者腰斩,女子十岁以上斩首,十岁以下即刻没为教坊司官妓。”。
王娡垂下眼睛,到底是自己得偿所愿。
惠太妃听闻这道旨意,已然昏厥了过去。
倒是公孙止,虽被四个侍卫压着,犹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呵呵傻笑着。
王娡看一看他神智不清的脸,倒是很有些同情起他来,死到临头这般模样,也不知道是他的福分还是他的不幸。
终究可怜了他的亲眷,无辜受累也不能保全性命。王娡微微叹了一口气,抬起头来却又是冷若冰霜的样子。
一时间闹剧散了,皇上也不愿在此地久留,随口道了有奏折批阅便回了金銮殿。王娡和皇后留下来抚慰太后。
太后想来还是气急,说话之间有微微的气喘:“哀家只恨自己瞎了这双眼睛。算来惠妃进宫也有十年,如今位在太妃她还有什么不满足,做出此等淫贱之事,让哀家来日有何面目面对先帝?”。
长公主和皇后温柔劝慰道:“此事甚是不堪,也不是母后能够察觉的,如今皇上雷厉风行了断了也就是了。”。
王娡命宫女去端了一碗桂花汤,道:“太后娘娘方才生气,有伤凤体,不如饮些桂花汤安神定气,平息肝火罢。”。
太后摸索着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道:“好孩子,今日教你受了委屈。”。
王娡摇一摇头,道:“惠太妃情急之下出口伤人臣妾也不计较,只是粟少使虽然平时看不惯臣妾,今日也叫臣妾好生心寒。”。
说罢低头抹泪,皇后闻言拍着她的肩头道:“粟少使也是一时气急才不分青红皂白,妹妹也多担待些罢。”。
太后皱眉道:“她哪里是一时失言?只怕早已看不惯娡儿了。哀家原以为她性子泼辣历练着就好了,如今看来倒是非得挫一挫她的锐气才是。”。
王娡温言道:“太后不必理会臣妾,粟姐姐此刻心里也必然不好受,太后要怎样责罚她也请留待日后罢,不能让皇长子小小年纪屡屡与生母分离啊。”。
她提起皇长子,太后眼里又是一层浓重的阴霾:“哀家目前只有这一个孙子,如今看来给她带似乎倒是件坏事。也罢了,等这孩子长大一两岁,哀家便让他长居太傅所,远离生母,反倒还有些裨益。”。
王娡微微一笑,也不说话。粟婉容如今失了姑母,唯有一子而已。
只是这样看来,似乎这唯一的儿子也不能长久了呢。
她如今,便是真正孤立无援了。
王娡蓦然想起许久以前的程喜月来,隔着这样久的岁月,在长信宫午后微微浮动的尘蒙中,似乎又看见了她,仍旧是当年静默温柔的样子,只微微笑着。
王娡几乎有些发怔了,险些落下泪来。
皇后细心,道:“妹妹怎么了,可是受了惊吓?”。
王娡掩饰道:“无妨,想来是方才事情太过可怖,臣妾心有余悸。”。
太后疲惫点一点头:“巧慧和娡儿也都下去罢,闹了这半日,哀家也想静一静。”。
王娡和皇后闻言,便依次跪拜,和长公主见了礼,方才转身离去。
皇后一路上仍在后怕,道:“原先不过撑着一口气,如今回想起来倒是后怕的很。”。
王娡温和笑道:“姐姐不必害怕,恶人有恶报罢了,况且是她自己犯下的事情,也该由她自己承担后果。”。
皇后柔软的眼睫微微垂下:“只是她也太想不开了,好端端的何苦做出这件事情?毁了自己一生名誉。”。
王娡微微一笑,这世上哪里有人想得开呢?不过皆是作茧自缚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