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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兴明记忆一向不差,稍一回顾,就清楚的想起了当年自己二弟孔兴江结婚,赫阳跟着汪洋一起去喝喜酒的往事。
也就是在那天,借着一起喝了一顿酒,赫阳才与自己兄弟几个熟悉起来。但那时候,他明明还是跟着汪洋与自己兄弟几人兄弟相称的。
而那一天,赫阳也是第一次见到小月。
对,也是在那之后,没过多久再见到时,自己这孔大哥,就升级成了他和汪洋口中的大舅,二弟成了他们的二舅,小弟成了他们的小舅舅......
我K!他NND!要真是这样,姓赫这小子纯粹就是有那恋什么癖啊。
满头黑线的孔兴明忍不住爆了粗口。那时候小月才12岁刚上初一呢。
孔兴明此时心口堵得慌,再看赫阳时,目光已经由原先的同情变成了还着猜疑的探究和....不满。
孔兴明正用不满的目光打量着赫阳时,就见赫阳脸上突然扬起一个应该算是惊喜,但随即又变成一种似乎能称为温柔的笑容,冲门那方喊了声。
“小月。”
小月?孔兴明再次满头黑线,这变.态不会是害单相思太重,已经疯魔了吧?
不过,当孔兴明顺着他的视线转头看过去时,马上就推翻了刚生出的猜想。
原来余明月些时确实站在了门口。而她脸上,正一副进退为难的神情。
不过,余明月这不合适宜的表情转瞬就消失不见,扬起了一个看上去算得上是惊喜,在那些不熟悉她的眼中,还能觉得她此时很开心的笑容。
但,在孔兴明这个舅舅眼中,这是一个透着疏离却不失礼貌的笑容。
而且孔兴明还清楚,会让她露出这种得体笑容的对象,一般都是她不想见却不得不含笑打招呼的‘熟人’。
可怜啊~这声音再次从心底冒出时,第一次被孔兴明果断掐掉。
同情?自己就算一向心软,那也得看针对的是什么人吧。如果是那种心理不正常的变.态?还是免了!
孔兴明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时,余明月已经含笑走了过来。
“呵呵,是赫哥啊,好些年不见,我刚才差点没认出你了。”余明月脸上的笑容称不上热情,却很得得体,声音中不带情绪,却清亮好听。
但最关键的,是一句话的功夫,就合理的解释了她刚才的异样。
“呵呵,是啊,好些年没见了。”赫阳笑得温柔,初见时的那种激动,被紧张,失落和忐忑取代。
这个正含笑向自己走来的女孩,她那依旧如儿时般甜美可爱的娃娃脸上,此时正扬着淡淡的甜容,但他却很清楚的感觉得到,她并不如面上所表现出来的高兴。
赫阳心情复杂,但最多的,是失落。这不是他一直期盼的他与她的相遇画面。
至少在今天之前,他一直以为,当自己与她面对面的相遇时,她应该会像大多数见到多年不见的朋友那般,带着些欣喜的与自己打招呼,然后互相问候对方的近况,然后想约着找个地方庆祝一下再次的相遇。
可此时此刻,这个很多年前就已经偷偷驻进了自己心底的小丫头,没再如之前一样视自己如陌路,反而正笑着上前跟自己打招呼了,可她笑容背后透出的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是那么的清晰。
清晰得让他都感觉到,自己在她眼中,似乎如同不相干的路人。
在生出这样的认知时,赫阳感觉心脏好似被一只手用力的、死死的揪住般,一阵阵的痛。
原本,当终于能亲眼看到这个多年前就已驻进自己心底的小女孩,如今已经长成了身高近170的亭亭少女时,自己应该欣喜,应该高兴,应该......
可此时,看着虽穿着一身T恤牛仔裤,却依旧耀眼靓丽得不容人忽视的她,看着因为这样的穿着而更显青春阳光活力的她,生平第一次,赫阳心得一丝令他有些陌生的自卑感,和一股无法让一切尽在掌控中的忐忑。
18岁的她,正是阳光青春的好年华,而他,今年已经30负。像他这把年纪的男人,在她眼中会不会已经是......
赫阳不敢任由自己再往下想,努力稳住心神,现时,也露出了一个自认为能显得更年轻又帅气的笑容,带着些宠溺的放柔了声:“什么时候来的呢?”
话一出口,听到自己这干涩粗哑的嗓音,赫阳自己都忍不住皱了下眉。太难听了。
赫阳带着些紧张的咳嗽了一下,努力维持住的笑容,还是透出些许尴尬。
余明月看着他,有一瞬间的失神,所以并没能马上接话。
她看着眼前这个身高近180,穿着黑色宽松T恤,牛仔裤,休闲鞋,一身休闲打扮却依然显得壮实,腋下夹着大号男士皮夹的男人,因那刀削一般菱角分明的国字脸上扬起的温柔的笑容,似乎与记忆中那个事业有成的成熟男人重叠在了一起,但却又似乎不再是同一人。
记忆中这个男人,每次喊自己名字时,虽然也会温柔的笑,但许是习惯了少言寡语而显得孤僻的性格,他周身上下总带着一股近乎冷酷的气质。所以他哪怕是正温柔的笑时,也依然消不掉身上那股生人勿近的冷感和严肃感。
可此时,他的笑依然如前世般温柔,但她没从他身上感觉到那种冷,更感觉不到那种令她不安的严肃。在她的眼中,他身上也再没有了前世那样耀眼得令她觉得卑微的光环。
反而,她感觉到,他的身上似乎多了记忆中从没有的东西。忐忑?紧张?
似乎是,却又似乎不是,或说不全是。可为什么这样的感觉,自己心里竟然有些难受,连带着嗓子都有些发酸呢?
但马上,余明月就回过了神,然后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真是见鬼!他年轻英俊,他事业有成,他是那么耀眼自信,他这样的男人怎么会自卑,哪需要忐忑?
如今的他,无如意外,事业应该已比前世这时期更加成功,身上的光环也更加耀眼才对。
这一世,她还了前世欠他的债。
这一世,他不可能,所以再不用给出那个前世时欠她的解释。
那么,到了如今,她与他已是两不相欠。
最重要的是,她永远不会蠢得再犯一次前世那样的错误。
她与他,最多也就是难得见上一面的熟人了,那她此时干嘛还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呢?
还好,余明月虽微微走了几秒神,但她还记得自己身处何地,记得今夕是何夕。
当她右手握了握,拇指不露痕迹的掐了一下食指时,已是借着这样的疼痛,信头脑更加清醒了几分。
精致的娃娃脸上,瞬间恢复了原有的淡笑时,她终于回想起了他之前的问话。
“来好些天了,放假没事,所以和我妈妈来省城玩几天。”淡却得体的笑容不增不减,声音依久如之前那般清亮淡然。
“啊?喔。”赫阳心中失落更浓。
其实余明月刚到成都的第三天,赫阳就已经接到汪洋打来电话,知道她是和孔小玉一起到省城来买房的。
这几天,他已让人准备了数十套房子的资料,然后,剩下的时候他一直都在纠结,想着要以什么样的方式把这些资料送到她的手上,然后又用什么样的方式,与她见上一面。
但谁想,今天就这么遇上了。
而此时,听余明月这么一答,赫阳的心情可想而知。
压下心里的失落,喉头动了一下时,再次扬起一个弧度更大的笑容。
“那...要不你抽个时间,我请你和孔姨一起吃顿饭怎么样?”
也许是吞了一口口水润了嗓子,他的声音少了之前的干涩,听起来也更多了几分温和,话中的内容也更像友人见面时的亲切随意。
说完又怕她直接拒绝,忙又笑道:“怎么说我也算是半个地主了,你和孔姨也要给我个机会尽一下地主之谊吧,要不然啊,转头你小汪哥又该骂我小气啰哟。”
不过这话一说完,赫阳就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子。他都说不清自己今天是怎么了,刚才一想到她会直接拒绝,紧张之下就把汪洋给搬了出来。然后还说出这种很容易让人误会的话。
自认见过大风大浪也能泰然自若的赫阳,此时攥了下手,才努力稳住了脸上的笑容不要变得太尴尬。
其实他刚才那话,朋友之间带点玩笑的说出来,也是很正常的。只不过他今天这一系列很跌水准的反应,还是惹得旁边成了背景板的三人很是无语,心里种有不同的滋味。
“我,我不是......”见余明月一愣的瞬间,赫阳就开口解释。
“不用的,我......”
两人同时开口,然后又尴尬的同时停声。当背景板的三人又是一阵汗颜。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应该就是这意思了。
看着赫阳如情窦初开的小男生一般让人汗颜的表现,而余明月却恰恰相反半点不受对方影响的应对,三人心里在此时都生出了这样的感慨。
一时间,两个当事人等着对方先说,而其他三人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沉默。
人来人往的前厅里,笼罩在五人头顶上的气氛突然有些怪,更有些压抑。
不过也只是数秒的沉默,余明月脸上又恢复了原先那样的淡笑。
“呵呵,赫哥你真不用这么客气的。出来了这么多天,明天我和我妈就要回去了。倒是你,这么些年都没去过木棉吧,什么时候要是去了,记得让小汪哥带你到我家玩啊,去我家的路他很熟的。”
余明月一段如朋友间的随意,却不失热情的话语,令刚才的尴尬消弭的同时,也让大家都松了口气。至少赫母和赫喻莲脸上,已经能再次露出一丝得体的笑容。
但哪怕是这样的熟络热情,在孔兴明眼中,其实还是一种外人无法看透的疏离。
看了一眼神情依旧透着失落的赫阳,孔兴明再次同情起这个老大不小的痴心汉,但缘分这东西,哪是随便能强求的呢。
侄女竟然不喜欢,自己这当舅舅的就算想心软,想同情他,也爱莫能助了。
许是还有些不忍,又或许是不想再次冷场,孔兴明上前两步,拍了拍赫阳的肩膀:“对啊。你小子可好些年没到我们那小城去看看了。”
见引来了赫阳的注意力,这才又笑道:“别看我们那这地方小,但那变化可不小喔。别的不说,只要你去了,除了管吃管住酒肉管够外,野猪野鸡石蚌这类的野味,你想吃哪只,怎么样?”
安抚完了赫阳,孔兴明忙又回过头,热情的邀请一旁的赫母和赫喻莲,什么水果不缺,风景不错,空气比大城市好一类的话,都被他说上了一遍的同时,也顺势把两人给余明月介绍了一番。
整个过程中,余明月都表现得很得体,该叫人,就赫姨刘姨的叫。该招呼时,也扬着得体的淡笑,招呼两人得了空到家里玩什么的。
而赫母和赫喻莲二人,此时面对余明月时,虽然没了在厕所前巧遇要相认时那种激动和热络的情绪,但两人脸上得体的笑容,应有的礼数半点也没少,给人很亲切的感觉。
但这亲切中透出的疏离,因有着前世的经历,而一向都很敏感的余明月还是查觉到了。
别说这其中的原由余明月心里清楚,就算不清楚,她其实也不会在意的。
毕竟,这是她自己做出的选择。
当她的人生得已再来一次时,与他们既然做不了陌路人,那么,就做难得遇上一面的熟人。
因孔小玉还在车边等着,几人没有过多的客套,就一路说笑着出了餐厅,往停车场而去。
这个过程中,赫阳除了偶尔回头看上余明月一眼外,似乎已经恢复了正常。而余明月,也很正常,适时得体的微笑,面对长辈的问话或是邀请,有礼貌的应答或是婉拒。
因为赫阳的车停着离孔兴明的也不远,一行人走到停车场时,见到了孔小玉,自又是一番介绍,相互间客客气气的打了招呼。
到了这时候,孔小玉也不再做什么猜测,就已经知道了赫母和赫喻莲的身份。
但不管是孔小玉母女,还是赫家三人,都没谁去提厕所门前的那场偶遇,也就不用做什么解释。
直到余明月一行上了车,见母女二人都沉默着没谁说话时,孔兴明才边开车,边如闲聊般,把他在餐厅收银处偶遇赫家三人的事给说了一遍。
孔小玉听时,一派漫不经心的模样,但心里的五味陈杂只有她自己感受就深。时不时的,还观察一下上了车就有些走神发呆的余明月。
孔兴明其实早在餐厅里,就看出了余明月在面对赫家三人时的异样。
这倒不是余明月什么地方露了马脚,让他看出她早已认识赫阳两个长辈。
孔兴明不解的,是余明月在面对赫阳时,种种反常的反应。他从不觉得,一个人会没有缘由的去特别讨厌另一个人。但今天,在余明月对待赫阳的事上,他看到了。
但以他对侄女的了解,她虽然对那些不相干的外人冷淡得近乎冷漠,但却不会特意的讨厌对方。
不过,虽不解,孔兴明倒也没多问。只是此时,在车上跟孔小玉说话时,他倒是一直在偷偷观察余明月。
从后视镜里观察了上车后就一路失神的余明月一阵后,孔兴明心中对之前的疑惑依然无解不说,反而生出了太多不解。
唉~,孔兴明心里不禁又想起之前出现在心底的那句感慨。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可这流水,真是无情吗?
其实在他因疑惑无解而头痛之时,孔小玉也是焦心不已。
老话都说,知女莫若母,因为这世上没有谁比母亲更了解自己的女儿。所以,她很担心。
其实,人与人之间的‘情’,并非只是在纸上写出这么一个字。它生出不易,但想要从心里把它抹去,却是更难。
而缘分这东西,似乎更是玄之又玄。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