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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意转浓转萧,醺然的日光晕着绯色如血的晚霞染红了大片蔚蓝天空,片片金黄自树上缓缓飘落,无声滑过耳际。
驿馆之中人影拱动,自发地围成一个大圈,将一袭白衣、一袭明黄的高大身影环于中央。尽管袄衣加身,秋风掠过之时,立于风中的众人仍是不禁打了个寒颤。
漠渊使臣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目光巡视许久也不见二皇子到来,心中更是担忧。
遂面色不善地出声讽刺:“良王殿下今日要我等齐聚于此究竟是为何,难道已经找出了害死我朝太子的凶手吗?”
景帝亦是微微侧目,深沉威严的眸中带着一丝探究与期许。
君洛萧微微一哂,语气说不清是嘲讽还是唏嘘:“不瞒使者,本王确实已经查出了杀害贵朝太子的真凶。”
众人皆是一怔。
原本漠渊使臣那句话不过是随口一说,毕竟这还没到之前与漠渊约定的五日期限,却不想良王竟然真的查出来了!
漠渊使臣脸色微变:“良王可别随便找个替死鬼来糊弄我们!”
君洛萧挑了挑眉,反唇相讥:“是不是替死鬼,使者听完本王的话不就知道了?”
苏紫染眼波流转,打量在良王身上的?一?本?读?小说 ...视线转而变得深邃,又回头看了一眼君洛寒,但见他似笑非笑地垂着头,墨色的瞳孔不知聚焦在何处,就连半点诧异也没有,似乎是早已知道了一切。
心中顿时生出几分计较,其实早在避暑山庄之时她就猜测这男人和良王的关系非比寻常,如今虽仍是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可这份猜测却已不单单是猜测这么简单。
景帝皱了皱眉,有些不满地看向漠渊使者:“使者都还没听过良王找出的真凶是谁就这么肯定那只是个替死鬼,难道使者已经知道谁是真凶不成?”
不等那人开口回答,良王便是一声轻笑接口:“父皇说得没错,使者当然知道。”
众人又是一诧。
什么叫“当然知道”?
使者怎么会知道害死太子的凶手是谁?
若是知道,又为何迟迟没有提出来,反而一再地揪着天阙不肯放手?
漠渊使臣脸色大变,满场遍寻二皇子的身影,一边大怒着吼道:“良王可不要胡言乱语,查不出凶手便罢,为何还要凭空诬赖我等?”
“是诬赖吗?”君洛萧勾了勾唇,满眼皆是嗤笑的意味,“另外,使者可别搞错了,本王说的知情者只有使者一人,并不包括漠渊其他的随行之人。”
“良王!”
“使者这么大声,是生怕本王听不见,还是自己心虚?”
别说是在场的天阙众臣和别国使臣,就连漠渊那些随行之人也个个愕然不已,虽然不是尽信,可单是这有板有眼的话由良王嘴里说出来也够他们消化一阵子的了!
底下众人窃窃私语。
“难道真凶就是漠渊使者……”
“这会不会是有什么误会啊……”
“这分明就是贼喊捉贼啊,自己做了亏心事还想赖到天阙头上来……”
“我看他根本是居心叵测,想要借机挑起两国争端……”
漠渊使臣脸色青灰一片,咬牙切齿地转过身去,迁怒身后的随行之人:“他们这是污蔑,因为找不出真凶,所以污蔑本官!你们这群蠢货,千万别受了他们这群卑鄙下流之人的挑拨离间!”
相对于他这种愤怒的偏激骂声,君洛萧身姿笔挺地站在那里,神色平和,嘴角带笑,完全就是风度翩翩的优雅君子。
景帝冷喝一声:“闭嘴!”
直到漠渊使臣被他森冷的语气噎住,他才回头看着君洛萧:“良王,你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君洛萧点了点头,“父皇可还记得在案发现场看到的那个被人劈碎的浴桶?”
景帝“恩”了一声,他方才继续道:“那个浴桶,就是用来掩盖凶手犯案罪证的帮凶!”
众人俱是大惑不解,一个浴桶,如何掩盖凶手的犯案罪证?
“因为漠渊太子根本就不是死于胸前那道伤口,更不是因为血流干涸致死,而是在那之前就已经中了一种见血封喉的毒药,名唤红泪。这是一种很罕见的毒药,中毒者在死后不会留下任何中毒的痕迹,因而仵作根本不可能验出个所以然来。”
他顿了顿,接触到众人“那你是如何得知”的眼神,解惑道:“相信各位都还记得当时在案发现场看到的红色血迹吧?那各位有没有想过,太子的血明明被水稀释过,为何还会与正常人的血色相同?”
见众人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他沉声道:“其实红泪此毒有一个特点,也算是唯一的缺陷,那便是中毒之人的血色会在事后变得比正常人深上几倍,所以这也就是为什么凶手要将太子当时沐浴的木桶劈开的原因——就是为了让其中的水流出来,稀释太子流出的血!”
啊!
所有人都恍惚在了他的话中,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如此天衣无缝的犯案手法,那凶手究竟是精心布置了多久?
“怪不得后来会发现这么多奇怪的事儿……”
“是啊,我还一直想不通太子为何被人从前面袭击却不还手,也一直想不通为什么太子死的那晚房里没有传出任何动静,原来太子早在那之前就已经断了气……”
漠渊使臣怒目圆瞪,冷声质问:“即便如此,良王又有什么证据说本官就是那凶手?”
“本王问过当晚住在院子里的其他人,有人看到使者和二皇子是最后从太子屋里出来的两个人。太子对二位并不设防,要想下手,怕是相当容易吧?”
又是一个重磅炸弹扔向众人。
照着良王这话的意思,凶手还不止一人,就连漠渊的二皇子也牵涉在内!
漠渊使臣瞳孔一缩,狠狠剜了一眼身后众人,再次反问:“最后出来又怎样,本官和二皇子有事和太子商量不行吗?”
君洛萧勾了勾唇:“到了这个时候,使者还想抵赖?”
他扬了扬手,漠渊随行之中便有一个走出,对着漠渊所有人道:“二皇子杀害太子,甚至企图谋夺帝位,漠渊那朝中已经传来消息,二皇子的人马都已被捕入狱。如今二皇子之所以不在这里,就是因为他快马加鞭赶回漠渊去处理这些事了。”
“不可能,绝不可能!”漠渊使臣狠狠一愣,脚下趔趄两步才站稳脚跟,喃喃低语,“太子才刚死,我们明明说好要让皇上心甘情愿地传位,二皇子怎么可能这么草率冲动行事!”
嘶……
众人皆是倒吸一口冷气。
这不就是变相承认了?
君洛萧冷冷一笑:“依本王看,草率冲动的是使者吧?”
那人这才知道自己受了骗,脸色骤然大变,双目猩红地瞪着四周众人:“你们别听他胡说,本官方才是情急之下口快说错了话!二皇子和本官皆是……”
“到了这时候还要装……”
“谁还会信他……”
“真是狼子野心,图谋不轨……”
“必须送回漠渊去,让漠渊皇帝砍了他的狗头……”
没想到最后的事实竟然会是这样——又是一个为了皇位之争而兄弟残杀的血淋淋的案例,众人皆是唏嘘不已。
景帝看着君洛萧,语气中透着一股满意的赞赏:“良王,此番你能查出漠渊太子一案的真凶,还解除了天阙和漠渊的潜在危机,朕定重重有赏!”
“父皇谬赞了,这是儿臣分内之事。”
夜,暗无边际,浩渺深邃的夜空不见一颗星子。
睿王府,书房。
君洛萧皱着眉,神色中透着一股恼意,看了一眼红木椅上墨蓝色锦袍的男人,刚毅的剑眉拧得更紧:“今日之事,四弟为何不自己来说,却要让本王来领这份功?”
男人对他的担忧不以为意,淡漠地轻笑一声:“这才是父皇愿意看到的。”
“可父皇近几个月来对四弟的态度不是已经好转很多了吗?”
“那只是父皇用来牵制太子的一种手段罢了。”男人挑了挑眉,轻嗤一声,沉遂的视线幽幽定格在他身上,“比起这个,三哥今日在驿馆可有发现太子的异常?”
君洛萧微微一顿,刚毅的下巴慢慢地绷紧起来:“最开始说到漠渊内部作案的时候,太子的脸色就已经起了变化,到后来本王说出红泪二字之时,他的脸色变化尤其明显。”
“不错。”君洛寒点了点头,漆黑如墨的凤眸中掠过一丝冷滞的幽光,“这次的事,应该不只是漠渊内乱,还牵扯到了漠渊与天阙的邦交问题。漠渊太子主和,而二皇子向来主张攻城掠池,哪怕不是天阙,也会是其他国家。若是……”
后面的话他没有再说下去,可是君洛萧却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若是君洛羽也牵扯进了这件事,那究竟是以什么为代价与漠渊二皇子做的交易?天阙的领土,还是结盟共同征战的契约?
他猛地握紧了双拳,无论是哪种,他和四弟都决不允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