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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子里的怪病过去半年后,时间来到了公元一九四四年,夏。
这时候,地里的小麦有了几分收成,饥荒里挣扎的人们因此得到一丝残喘,河南全境的大饥荒,基本上也就算是过去了。不过,这也让打饥荒里活下来的老百姓认清了一个残酷的现实:“靠天靠地靠人,都他妈不如靠自己!”
全省各地纷纷组织起“护村队”、“保乡团”之类的地方武装,他们主要目的是抗粮抗税,无论是国民党,还是日本人,他们谁都不认,只要是来收粮收税的,抄家伙儿就打!
我太爷他们家过去所在的延津县,就因为抗粮抗税,也就是在这一年,好几个村子被日本人屠村,最惨的一次,三百多村民被日本人赶进一间大房子里,机枪扫完以后再用刺刀戳,最后只有一个老道士活了下来,当那道士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以后,都成了血人儿了。
当时,我们村子这一带和附近山下五六个村子,也组织了一个地方武装,听我奶奶说,名字好像叫什么“护乡保山团”,二三百号人、几十条长短枪。当时那感觉,就跟电影里演的差不多,一说,“鬼子来收粮了,乡亲们快进山。”全村百姓就扶老携幼,用毛驴车、牛车拉上粮食往山里跑,坚壁清野。
不过,他们不像电影里演的那样儿,是什么地下党组织起来的,全是自发的地方武装组织的,再者,他们不光躲日本人,国民党、供铲党他们都躲。说句不该说的话,日本人和国民党的军队来抢粮食都是光明正大抢,扯淡的是供铲党的军队,每次来抢粮食都要换上国民党的军装,这让很多老百姓们都误认为那是国民党的军队。原著里也提过一笔,主角李云龙就曾经指使部下换上国民党军装,抢了老百姓的粮食,李云龙因此还受到了上级的处分。其实换军装抢粮食这种事儿,在供铲党的队伍里屡见不鲜,更有甚者,伪装成国民党军队抢完粮食以后,再换上供铲党的军装,带上被他们抢去的一少部分粮食,返回头再来发粮食安慰老百姓。红脸儿白脸儿,其实都让一个人唱了,缺德带冒烟儿的。
以上我所说的,全是事实,绝对有据可查,你们要是不相信的话,农村的朋友可以问问村里七十五岁以上的老人,六十岁往上的老人也可以,有的也听家里长辈们讲过。
我不是在诋毁啥,也不是在宣扬啥反动言论,事实就事实,我只是在写我们家里这些事儿的时候,写到这儿碰巧捎带上一笔。我相信这些事儿就算我不写,迟早会有人写。还是那句话,我是站在天平的中央,还原历史的真相。有朋友谁要是不满意我上面说的那些话,也别跟我较真儿,我只是个目光浅俗的山里农民,初中都没毕业,更没啥大见识,不满意的朋友就请直接忽略了吧。
王实诚的两个儿子,王小顺和王小二也参加的护山团,每天除了下地干活,就是集中起来训练,团里有几个会武术的,天天教他们练武。武术,我们这里土语叫做“蹦捶”,学武术,我们就叫“学蹦捶”。
我爷爷虽然这时候也快四十了,但是他那股子年轻劲儿不退,他也想参加护山团,不过他腿脚不好,去了几次人家都不要他。
我爷爷挺羡慕王小顺兄弟俩的,每当他们去训练,我爷爷就拄着拐棍跟着去看热闹。
有一次,有名武师教这些团丁射飞刀,我爷爷一看就乐了,因为那武师飞刀射的真不怎么样,在我爷爷看来,三流都算不上。我爷爷就走到那武师跟前说,“让我也射一刀呗。”
那武师心高气傲,斜了我爷爷一眼,挺不待见,“你一个瘸子射啥飞刀呀,别射自己腿上。”
武师这话一出口,除了王小顺兄弟两个,在场所有人哄堂大笑。
我爷爷立刻就恼了,从武师手里一把抢过飞刀,抬手就射,七八米远的距离,几乎连看都没看,一刀正中红心!
顿时,在场所有人笑不出来了,一个个面目凝固、瞠目结舌。
等武师回过神儿来以后,当然不服气儿,跟众人说我爷爷这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不信再叫他射一刀试试。
我爷爷又拿起一把飞刀,还是连看都没看,刷地一下,所有人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再看飞刀,又是正中红心!
武师这下彻底无语了,看着我爷爷啥也说不出来了。旁边一张桌子上还放着几把飞刀,我爷爷走过去一股脑拿起来,刷刷刷刷……
武师额头的冷汗顿时冒了出来,在场所有人也都张大了嘴巴,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像看怪物似的,错愕地看着我爷爷。
我爷爷这次射出去的几把飞刀还是全中红心,拴着红穗的刀把儿在靶子中心堆的像朵花儿似的。
王小顺兄弟俩看着武师那张涨成驴肝一样的脸,裂开嘴就笑了起来,踢铁板上了吧,以后看你还敢不敢小看人,这也就是俺广宇爷,要是俺秉守太爷爷来了,还不吓尿你们。
我爷爷露的这一手儿,刚巧被他们团长路过看见,这团长姓啥来着,我奶奶记不住了,好像是姓李,我们这一带李姓和张姓是两大姓氏,家族非常庞大。
这李团长有点慧眼,一看我爷爷露的这一手儿,就感觉我爷爷家里肯定不简单,就把我爷爷叫到一边试探性聊了几句,我爷爷早就被我太爷叮嘱过,可以跟别人说是从黄河边儿三王庄搬来的,但不能说家里过去是干啥的。
我爷爷口风很紧,没给这李团长问出啥底细。
李团长见问不出啥,也没再纠结,见我爷爷也算是个人才,就让我爷爷加入了护山团。
我爷爷在团里干啥呢,一是教那些团丁们射飞刀,二是给他们烧水沏茶喝。
大热天儿的,一群大老爷们那边儿训练,我爷爷就领着几个女人在树下给他们烧热水,等那些人训练完了,他们这里水也烧好了,往水里放些薄荷叶,再抓上一把砂糖,清凉又解渴。
有一次,我爷爷拎着个一大号儿的铁茶壶,给那些团丁们倒水。团丁们每人拿着一只大瓷碗,挤一堆儿让我爷爷给他们倒水。其中有一个瘦巴巴的年轻人,年龄大概也就十八九的样子,他没挤,远远站在人群后面。等前面这些人接好水一边儿喝去了,他这才拿着瓷碗最后一个来到我爷爷跟前。
这时候茶壶里的水也不多了,我爷爷拎起来就给他碗里倒,一边倒着,眼睛一边朝碗里瞅着,可是,等我爷爷把水倒至大半碗的时候,就见那碗里边儿……
我爷爷顿时浑身一震,手一哆嗦,直接把铁茶壶扔地上了,水从铁茶壶里“哗啦”一声撒了出来,他自己也好悬没一屁股坐地上。
等我爷爷稳住心神,抬头朝年轻人看了一眼,就见年轻人也在看着他,一脸困惑,年轻人问,“大叔你咋了?“
我爷爷这时候脸色煞白,连忙朝年轻人摆手,“没啥没啥,可能是累着了,眼花了,手也不听使唤了。”
年轻人听我爷爷这么说,也没在意,弯腰下把地上的铁茶壶捡起来,自己把碗里的水蓄满了。
就这时候,我爷爷心有余悸的又朝他碗里看了一眼,顿时,又差一点没一屁股坐地上,没等这些团丁们训练完,我爷爷提前撂路,拄着拐杖慌慌张张回家了。
来到家门口儿,我奶奶和我太奶正坐在门口树下跟几个妇女闲聊,我爷爷赶忙示意我奶奶跟他回屋。
我奶奶见我爷爷脸色不对,跟几个妇女打了声招呼,随他回了屋。
进屋以后,我爷爷就像给瘟神在屁股后头撵了似的,连忙把房门关严实,又用门栓死死抵上。
我太爷这时候也在屋里,看到我爷爷这样儿,就说我爷爷,“你小子是不是干啥亏心事儿了,大白天的,你抵什么门呢。”
我爷爷一转身,看了看我太爷,又看了看我奶奶,“爹,您不知道,我今天遇上怪事儿啦,吓死我了。”
“啥怪事儿,你看你这德行。”我太爷冷瞅了我爷爷一眼。
我爷爷把我奶奶拉到凳子上坐下,他也坐下,诚惶诚恐地对我太爷和我奶奶说道:“刚才我给一个团丁倒水喝,你们猜怎么着……”说着,我爷爷看看我太爷,又看看我奶奶,就见两个人一脸平静地看着他,这让我爷爷觉得挺意外的。
砸了砸嘴,我爷爷接着说道:“我给那团丁倒水的时候,碗里的水刚倒到一半儿,我、我看见那团丁的脸映进了碗里,那脸、那脸不、不是团丁的脸,是、是一张女人脸,满脸是血,吓得我……”
没等我爷爷说完,我太爷一摆手,打断了他,“看你这出息,就这点儿事儿把你吓成这样儿,那团丁是给女鬼附上身,索命来了。”
“不不、不是呀爹,那、那碗里的女人,是没啥可怕的,只是,只是,她、她还喊了您的名字,我听的真真儿的,刘念道!”
“什么?”我太爷一听我爷爷这话,立刻警惕起来,“那女人长什么样儿?”
“没、没看清楚,脸上都是血。”
我太爷顿时皱起了眉头,随后,眼睛看着地面一瞬不瞬,好像在思考啥。
我奶奶这时候小声儿问我爷爷,“哥,你看清楚吗,要不,就你是不是听错了,那女鬼咋会喊咱爹的名字呢?”
“我怎么可能听错呢,真真儿的,要不,我能给吓成这样儿?”
“你给他倒水的那个年轻人叫什么?”我太爷突然回神问我爷爷。
(在这里先给各位打个预防针,今后要写到土改、文革、三年自然灾害,会涉及到很多敏感的事件,就现在咱这国情,希望各位别在书评区发表啥过激言论,这对咱自己和这本书都没啥好处,特别是文革,那些人是怎么斗我奶奶的呢,最狠的一次,让我奶奶跪在凳子上,拉开后脖领子上的衣服,保温壶里的一壶热水,全给我奶奶灌脖子里了,烫下了一层皮。如果写到那个时候,气愤的朋友一定不会少,不过,咱在书品区里千万别过激,毕竟都是过去的事儿了。今天我看见一位朋友的留言就有点那个啥,不过在书评区里却没看见,我没有删除留言的权限,估计是给编辑删了,以后呢,千万别再出现这种言辞了,对咱大家都没啥好处。同时,我也交代了给这本书做有声的工作室,让他们自己酌情修改章节内容,将来有声出来以后,可能会删减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