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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阳大长公主一系列动作下来,激怒盛康帝的后果便是:着令三相一王共审此案,六部尚书陪审,敞开顺天府的大门,令百姓观看,有冤则申冤。
这一举措明摆着不是为了查找真凶,而是为了给李斌定罪,打击山阳大长公主和卫国公府嚣张的气焰。
而令山阳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件事情竟然成了,不管她怎么反对都无效,因为平南侯府虞世忠虞相竟然是赞同的,而首辅周一正是盛康帝的股肱之臣,自然想盛康帝所想,也同意公开审理此案,如此三相之中两相一致通过,那么李斌之父李相不管说什么都没用了。
此案,以盛康帝的意志为核心,成为盛康年间轰动一时的绝顶大案。。
当钱金银和带了幂篱的洛瑾瑶到达顺天府时,便见门口被百姓围堵的水泄不通,还是官差强行分出了一道口子,钱金银和洛瑾瑶才到了近前。
明镜高悬的牌匾下列坐的是大齐朝最顶端的众位高官,当这些高官全都散出官威的时候,即便跋扈如山阳大长公主的气势也被完全压制了。
此时的山阳大长公主,肥硕老迈的身躯挤在一张瘦削的四足靠背椅上,精神颓败,而李相则是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
大堂上跪着十几个人,有做商人打扮的,有的光着脚衣衫褴褛,有的直接就是残疾的乞丐,还有一对哭的眼泪鼻涕一大把的母女,这些人无一例外,皆是在状告李斌,求众位高官为他们做主。
看到此处,钱金银笑了。
洛瑾瑶也放下了心,真凶是谁已不重要了。
喜庆长相的虞相斜了李相一眼,看向周一正道:“如此丧尽天良之人,不死何为,可以定罪了。”
周一正点头,拿起了惊堂木。
李相冷漠的面皮猛然一抖,挣扎的抬了抬手,似乎是想要阻止,却分外无力。
山阳激动的想站起来,却因肥硕的身躯被卡在了椅子上,她颤抖着声音喊道:“本宫的儿子不能白死!”
脖子一转,看到已经被传唤到堂下的钱金银,胖乎乎的手一指就道:“是他,是他杀了本宫的儿子。”
又一一指向跪在大堂里的这些受害人,“是他们,一定是他们其中一个,或者是他们联合起来杀了本宫的儿子,全都要死,全都必须给本宫的儿子陪葬!”
惊堂木一拍,周一正冷冷道:“大长公主未免太不把大齐律放在眼里了,如若皇亲都如大长公主这般,想给谁定罪就给谁定罪,想杀谁就杀谁,指鹿为马,为所欲为,那大齐岂不是乱了套,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大长公主不必再狡辩了。杀害李斌的真凶依旧会继续追查,但李斌所犯的罪行既然已经暴露在朗朗乾坤之下,那么就必须依法定罪。”
周一正一身正气,又是一拍惊堂木,用浑厚的嗓音高声道:“传最后一个嫌疑人钱金银上堂。”
今日钱金银梳了发,戴了鎏金冠,穿一身墨竹绣纹的大袖长袍,整个人眉目舒阔,很是清爽。
因他有武举人的身份,故此见官可以不跪,只是拱手作揖。
周一正便问道:“李斌遇害那夜,你在何处?”
钱金银笑的坦坦荡荡,一身“浩然正气”,“深夜了,自然是睡觉。”
陪审的吏部尚书洛文儒便道:“这是我的女婿,他现居我府上,他何时出门何时回来都是能查到的,诸位大人请看,这是从我府上下人嘴里得到的口证。”
山阳大叫道:“你们翁婿自然能相互包庇,何能为证。”
坐在上首的周一正为了避嫌和虞相商量了几句,接下来便是虞相问话。
“可有人证?”
站在堂下的洛瑾瑶一咬牙,小脸上浮先红霞,往前一步高声道:“那夜我、我和他在一起,彻夜在一起,我能证明他从没离开过。”
虞相促狭的望了一眼左边一排椅子首位上坐着的洛文儒,道:“你是谁啊?上前来答话。”
洛瑾瑶有些踌躇,但还是毅然走了上去。
钱金银笑的开怀,牵住洛瑾瑶的手。
“我是他的妻子。”
此话一出,围观的百姓顿时哄笑。
人家夫妻彻夜在一起还能干什么。
虞相笑道:“原是世侄女。罢了,你们小夫妻退下去吧。”
山阳很是不满,挣扎着道:“他们是夫妻,更不能作证,谁知道他们有没有相互包庇。”
因为李斌还欠禄亲王一百万两银子的缘故,李斌没给,禄亲王因也有那么点子嫌疑就也被传唤了来,实则是这禄亲王来看热闹的,因他的身份是这里除却皇叔平王和山阳大长公主最高的,便给安排在右边一排椅子的第二位,正是山阳大长公主的左手位置。
便戏谑的挤兑她道:“依着大长公主的意思,本王也洗脱不了嫌疑,因为给本王作证的也全是王府里的人,本王是不是也成了杀人凶手,大长公主,大皇姑,要不要本王也给李斌这畜生陪葬啊。”
“你!给本宫闭嘴!”山阳大怒。
“公主,还不嫌丢人吗,你可以闭嘴了。”李相忍无可忍,压抑着一腔怒火低喝道。
皇叔平王,已是华发满头,老态龙钟的老人了。
自从钱金银登上大堂之后,他就一直在眯着眼睛打量钱金银的长相,越看心里越没底。
正待此时,诸人便都听到了鸣鞭净道的“啪啪”声,遂即张全大太监那使得在座高官都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皇上驾到——”
随后禁卫军便先到了,将百姓驱散至外围,身躯笔挺的往道路两旁一站,清理出了一条宽阔的道路。
诸位大人连忙下堂来迎。
周一正则想道:如此已是打击了山阳大长公主和卫国公府的气焰,陛下何必又多此一举?
李相则满脸苦笑,想道:盛康帝已对外戚忍无可忍了,他这是杀猴儆猴。
虞相面上天然带着笑,心里却想道:是退一步还是进一步,需要早做打算了。
平王藏在袖子里的手却是颤抖个不停,眼睛一直瞪着钱金银,心里想道:千万不要是我猜测的那般。
御撵在诸人纷乱的各种猜测里缓缓而至,盛康帝没有穿龙袍,他只穿了一身起居服,整个人看起来威严极盛却又平易近人。
“诸卿平身,百姓们也都起来吧,因这一个案子闹的你们惶惶不安,是朕纵然皇亲的结果,朕在此承诺,必然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交待。”
百姓们顿时激动了起来,纷纷跪地大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民心所向,使得盛康帝心情更好了,便挥手道:“皇叔,三位相国,朕只是来看看,你们继续审案吧,不必管朕。晟烨,你和朕随便逛逛,逛逛这为民请愿的顺天府。”
“是。”皇太孙武晟烨含笑应着。
彼时钱金银牵着洛瑾瑶正准备偷溜,私生子在得不到亲爹认同的时候就得夹着尾巴做人不是,钱金银觉得自己真是孝顺,是史上第一善解人意的私生子。
却不想盛康帝偏要故意经过钱金银和洛瑾瑶的身边,他不仅仅是经过,他还开口把钱金银叫住了。
“你过来,看见朕跑什么。”
钱金银的脑子顿时转了十八道弯,肖似盛康帝的鹰眸顷刻湛亮,蓦地转过了身,炯炯有神,又极为期盼可怜的望着盛康帝。
这小奶狗一般的眼神把盛康帝心疼了一把,情不自禁伸手帮钱金银正了正冠,那眼神,离着最近的皇太孙看的清清楚楚,满是慈父之爱,令皇太孙不禁一讶,侧目望向钱金银。
皇上驾到,即便他说自己只是来打酱油的,所有人的目光也都围着他转啊,他的一举一动全在诸位大巨头的眼睛里。
登时,洛文儒惊掉了下巴;
周一正拿起惊堂木准备结案的手顿在半空;
李相本就冷漠的脸更冷了。
山阳大长公主还沉浸在儿子死了,而凶手却逍遥法外,报不了仇,本宫要杀人,要杀人的疯狂情绪中;
虞相天然笑的脸僵住;
平王浑身抖颤;
而保护盛康帝安全的第十二卫禁军统领高恒则终于给了钱金银一个正眼,存了杀心。
只有洛瑾瑶的脑子转的最慢,她没有想那么多,只觉得这个做皇帝的表舅父真慈祥,心里便没有那么敬畏,蹲身一礼甜甜的道:“皇表舅父吉祥。”
她还记得小时候去宫里,这个皇帝表舅父给她糖吃的事情呢。
盛康帝自己也惊讶于自己的举动,才要尴尬的收回手,就听洛瑾瑶甜甜的喊了他一声“皇表舅父”,顿时盛康帝就觉得洛瑾瑶是这世上最可爱的人,没有之一!
便笑着道:“是阿瑶吧,这些年怎么也不来宫里看望表舅父了,啊,你身边这个是你的夫婿吧,真是好相貌。”说罢,又拍了拍钱金银的肩膀。
钱金银侧目,心道:你这是间接的夸自己?
除却上头几尊大佛以外,六部尚书,除却洛文儒都放松了身躯,一副原来如此,我们想多了的恍然大悟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