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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晖琢与青儿全都愣愣地瞧着我。
我没有去看他们,但是他们皆是一脸算得上是浩荡的疑问,我只是用余光就是能够看得到的。也怪可怜见的,我一不小心将他们吓成这样。或许他们以为是我疯了,还会说出喜欢扬州诗词与扬州风景的话来。从前我是白痴美类型的啊。
他们之所以这样吃惊,大概是我从前不会如此的诗意的缘故。也是,需要检讨的确实是我自己。
小桥流水一般,我深情款款,深切地希望让他们能彼此走近。近得不能再近。然后,我就哪里凉快哪里呆着了。
青儿款款点头。接着,道,“夫人说得正是。人杰地灵也谈不上,只是风光秀丽一些罢了。”
我叹了口气,“姑娘也不用想念那里,从来不是有一句话,说得是哪里呆着好,哪里就是自己的家吗?现下,青儿姑娘也当如此,便将这里当成是自己家里一样就好了。”
一语划过,室中静了半圈。我瞧着这二人,如同被金手指点中的一般一动不动,不得不揉了揉眼,又瞧了一眼,他们才不自然地动了动。难道是……我说的这句话有什么问题。如此念头闪过,我又继续瞧了瞧他们,但见,李晖琢就着桌上的一只杯子开始猛灌茶水。而这姑娘大概是有碍于不能那般造次的原因,也就只好拢了拢垂坠下来的发丝,冲着我极不正常地笑。
我想了想,觉得可能是我说的这句话,蕴含了太多的哲理在里面,又一个念头疾闪过脑海,真是奇怪,我又开始胡乱想些什么呢,什么是哲理。抱着脑袋,深入想了想,又觉得也不难解释。就是指点人们如何折腾才对的道理,可以简称为折理。人世间有太多的事情需要我们周到地折腾以应对,所以,我说的就是这个。
平心而论,有的时候,我确实能够语出惊人,而李晖琢就能做到听而不闻。所以,即使我能说出什么古怪的话来,他也基本上是可以应对,也能平安地活到今日。唯有刚刚。他似乎是有一点出奇。茶水灌了三大杯也不见好转。这不会是这位公子今天一意求死的壮举吧。
我又看了他一眼。他终于放下了茶杯。还算是正常地那么直视着我,“想来夫人是乏累了,还是好好休息吧。”
我扶了扶额,黯然道。“无妨,你们若是有什么不解的,直接问我就好。”我能如此大气,还敢留人,就是看得出,他还是没有走的意思,有如此之说,只是想让青儿走开的意思。那样就不好了。
青儿看眼色的功夫果然是独到,被我插了这一杠子。还完好地领了李晖琢的眼色,便施施然退下。我一个挽留不及,就让她走了出去。
如此,室中空空独对的就是李晖琢一个人。似乎是还沉浸在某种由他自己渲染出来的意境中,不能自拔得厉害。
而现在。能整救我的,当真,不是能将他拔出来就解决得了的问题。
“夫人难道是趁为夫不在的时候,见到了什么人。”他声音虽平和,目光却很是风味。
狂风卷集着乌云。他居然……居然能想到这个层面上。
我冲着他眨了两下眼睛,义正词严,“将军认为,我有这个时间么,倒是将军神速,与妾身寸步不离时,还能结交得下青儿。唔将军见笑了,想来是夙日里的旧识吧。”我自听着怎么这话里冒出了丝丝的酸意呢。想要稍加修正,却已经是措手不及啊不及。
他听了果然振振有笑,“果然如此。可是夫人如何知道扬州?”
我不想和他说话,恨不能捂上耳朵,可是,恐怕若真是那样他更加会追问不休。我耐着性子,和他实话实说,“不过是看书看的,想要充个才女罢了。这么乍然看上去,还是有一些意思是吧?”
他笑了笑,“如此,那倒也罢了,为夫只是怕,夫人不小心为哪个包藏祸心之人给骗了。”
说起来,包藏祸心的人,我倒诚然是识得一个,不过他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只要放他在眼前,这样的人选,我也绝不会做第二人想。只是,道理如此明确的话,又要我如何说得出口呢。是以,唯个沉默奉上而已。
我这一个沉默,可是为为了他着想。
却也万万没有想到,不愿意的那个正正又还是他。
他拉过我的手,甜言蜜语,只是说出来的话却是不中听,他要我好好想一想,过了一会儿又改成——必要想出来一个。
这可真的是难为我了。试问,天下这么多大好青年,我又要冤枉哪一个,才能过了自己这一关。
我拾掇了一下面前的绣布,让他容我想想,到底有没有人于无意之中就教唆了我。
他又是冲我一笑,今天他的笑式太繁,我已经记不清他第几次像这样皮笑肉不笑了。笑着笑着还来了真的,命人将我关了起来。
下一刻,我来到了李家算起来从没有涉足过的地牢,却坦然得不得了。却原来还是如此的结局,他喜欢那位青儿姑娘,只是要给下堂妻找得一个下堂的理由,世上的事情果真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我想,从此以后,他必然不会轻易出现在我的面前。
谁知道又是一个失算,此后,他三天两头在我面前转上一转,非要问我谁教我背那些有关扬州的诗词。脸上是一脸捉奸未成的黯淡神色。这人演技还真是好啊。
我觉得,有些事情还是在朦胧中比较好。
后来,他禁不住我的沉默,非要给我几个备选答案。
可是,第一天,他要说出这选项的上一瞬,竟然忽然又开始变脸,拂袖而去。
其实,我在李家的地牢里呆得还算得上是舒服,这里伙食不错,顿顿都有白面馒头,还会发些鱼汤冬暖夏凉。当然,冬暖那件事,只是听说,夏凉就是我自己的体会。
能得到如此待遇与李晖琢殊无有半点干系,乃是因为牢头大姐为是李晖琢经年不改的粉丝,自从我入了牢,她便可以三天两头瞄一遍李晖琢,因此觉得我是她的大恩人。当然如此算来,我的好待遇也是与李晖琢有关系的。这个人有时候会是我的福星,但是有介于,事情都会有正反两面,所以,他亦有可能是我的灾星。现下这两点已经都得到了证实,让我很是无语。
一开始,我不知晓这些事情时,还奇怪是李晖琢对我余情未了,后来,一想到我们哪曾有过情,如何会什么余情时,就满脑门子飚问号了。
好在现在一切都可以基本上解释得通,若是在这里了却余生,也不失为是能吃饱喝足的余生。最近,我的人生观很是萧条。连这样的结局也可以接受得坦然,就知道我从前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了。
我想,我是有时间了,静静地就这么坐着,想一想自己从来糊涂的事情,再不也用应对涌如潮水的变化,这样其实也挺好的。有可能在这里长久地呆下去,也有可能了断在此处,所以,我在这里想问题的感觉也顿时不一样了,难道是亲切?我自嘲地笑。
没想到,这个牢头大姐是个不靠谱的,她似乎很喜欢聊天,或者是因为之前,从没有一个犯人是被李晖琢亲自送来的,所以,她有太多的话跟我说。当然,大部分都是她在说,而我就开始胡思乱想。到了后来,我发现我胡思乱想的问题,很奇怪地拥有一定的规律。那就是纵然千回百转,也依然不能离开帝都,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那种深沉的眷恋就在我心中生长。传说中的落地生根,是不是就是这种感觉。我很是怀疑。
牢头大姐一开始还致力于让我说话,后来发觉,我可能不太会说话也就放弃了。但她还会每天例行公事一样地跟我说两个时辰的话,我有些感叹,她的毅力,而那个时候,李晖琢已经不怎么来了,对自己的犯人失去了审问的趣味,这个早就是在我意料之中的。
牢头大姐今天又带着掩映不住的笑意出现,看了我一眼,便向左右挥了挥手,就将几个看守给打发了。她又向我笑了一下,便从竹篮里拿出了她带给我的,我最爱吃的马蹄糕。
目光撞到马蹄糕时,我一瞬石化。
我不记得,我曾对她说过我有这样的爱好,但是这种糕饼,好像有很多女孩子会喜欢吃吧,所以,她碰巧撞到我的爱好,也是情有可原的。看看,我整天在这里都胡思乱想些什么,还会想到她会与我有什么特殊的关系,比如是失散多年的亲生姐妹什么的。我很快拍飞了那些想法,安静地看着她。好吧,我其实是在看那些马蹄糕。
但是,不得不说,牢头大姐买马蹄糕的手段,真的是很好,穿越了重重门禁,到达这里的这些马蹄糕,居然还是热乎着的,让人吃起来,觉得格外的可口,甚至比从前在王府里吃得还要好吃呢。
此时此刻,吃着热乎乎的马蹄糕,我真想说一句听起来会特别、特别欠抽的话:有时候,我们觉得生活甚是无趣,而想要找到极致的快乐——小时候吃某种东西的快感或者是小时候得到某种玩具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