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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努力将头点得欢快,想让他知道,我是一个领会能力极佳的人。可他却摇头。
他以强势压我反正是胜之不武。应该我看不起他才对,但是我的目光一触到他,就主动低了下去。怎么好像还是我输了,那可能是因为我大度,我不是争强好胜,好勇斗狠的人,反之他绝对就是这样的人,不可救药。
一个时辰之后,我站在他面前继续环视桌子上还有没有可以打发食欲的东西时,这人优雅地又喝了一杯茶,不紧不慢道,“刚刚吃了那么多东西,没想到这会儿还吃得下。”
如果他不是那么的恶毒,我也许还会告诉他一个事实来着,我们当然我是被逼无奈的,但是,相信媛姐姐不会这么想,所以就是我们这一双儿刚刚都是得罪了她的。又所以,她一会儿腾出手来必会堵着面前的这一道门来找我们要说法。而那个时间,据我估计,差不多会是在晚饭时间。我肯定是给不出说法的,所以就只能让自己身子强劲一点,不会被她骂倒了。
我最后很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开始用力地将吃进去的食物吞咽好。就算我如实地说出来,他当然也会不以为然。所以,我还是继续做我自己的。不过就是个吃。“咯”,我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后,好像真的是吃饱了。而媛姐姐竟然也没有来。我仰望了一下室顶,觉得,那厢到底成了几比几了呢。我掰了一会儿手指,觉得基本上还是能够认定的,不管清影有没有胜算,媛姐姐是铁定无有胜算的。大半会是在明知故作的捣乱吧。其实她一直就是在捣乱。事里事外一直也没有她什么事,她都是泼出去的水了。
好一会儿,我才在自己乱七八糟的心思中清醒过来,对面那人的目光如水流淙淙流了过来。他好像是镇定了很多。面前的碗里也少了一半的粮食。
他不知将那些怒气隐去了哪里。况且他本就好看,不得不多说一句,不生气他的还是很好看的。但是他还是生一点小气为妙。我只是,只是不想他这么好看。对。说重点我不忍他竟然比我好看。
他接过侍女递来的帕子,将嘴反复擦了又擦,我只是见怪不怪地瞧了一眼,又倚上了身后的靠背,将自己安置得舒服。他抬起头时,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眼波里流转的竟然会是枝繁叶茂的笑意。
但是我略一提鼻就能嗅到里面的危险信息。
这人笑比发怒更可怕。发怒的时候,他只是想吃人肉不吐人骨,要是笑的时候大概会让人永世不得超生。
我向后又缩了缩。尽量离他的目光远一些。
就知道他不会让我如意,所以。他当然是有条不紊,不着痕迹地凑了过来。
他是个美男子,如果那个新冰公子不在场的话,我敢打保票,他这个样子慢慢捱近时的风采。定是会让某些姑娘垂涎三尺,居然物外的。不过,我是绝对不会对他发落一点一滴的歪念的,因为我早已经看透了他。他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骗子,伪君子。真将军,因为当将军的都是杀人如麻,对,他一定是杀人如麻,所以才会这么狠毒无赖。那种性格早进到了他的骨子里。
可是,我还是在他一双眼睛里发现了我自己。吐息可闻之间。我想,还不如一死了之。
只是总是说要死的人才不会死也不敢死。尤其是我这种层说不穷的,真的是很惜命的。
他的衣角凌过我额头,划出一道淡淡的清凉,声音也是轻幽好听,我不想夸他,但这是事实。
他微笑,“你头发上沾了这个。我替你拿下来。”
我含了那口气好久,终于吐息,对上他微掐的二指。
那是一片柳树叶。
我们仍然近在咫尺,可是他却并没有要侵犯的感觉。只有极奸的人才能如此大转大合,他刚刚的样子,和这会儿的样子比起来,这还是他吗。
我干嘎巴嘎巴了一下唇,却没有说出什么,他将那片柳叶在手上转转,却并没有丢弃,而是转过身去,抬起头,因是背着我,他的表情我是不得而知的,但是他用擎着柳叶的手抚了抚额头,这个我就明白了,他一定是在纠正情绪。他没有转身,却问了我一个极难答的问题。
“夫人觉得,新冰公子他真的很好看吗。”
好看,当然好看,比你好看多了。无论是静是动都比你好看,就关键的是他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庶人。他应该是高高在上的一个人,难道他那种气质竟然是天生的不成。可是我能如此堂而皇之地说出来吗,当然也是不能的。沉默也不好,所以我摇了摇头。人的眼皮子都浅,他那厉害我当然是看得起他。也就只好撒谎。
他如果理智一点应该是不相信的,但是他还信吧信吧,省得又找我的麻烦。
他似乎没有听到,在我回答问题的时候人家已经跑神了。只是将手中的杯盏淡淡的擎着,心思已经跑得好远,这从他发呆的样子上都能看出来。话说,这还是我第一次看见他发呆,还发了这么久的呆,难道他是在想《大唐刑典》。听说那里面藏着极多的酷刑。
我都有点想跑了。可是又能跑多远呢,跑得了和尚还跑得了庙。
空气中绻着淡淡的香气,香炉里的香估计已经燃得差不多了,我喊了一声“杏月。”就想溜着墙壁溜出去,不是多光鲜,上得了台面的借口,但是杏月一定是听不到的,因为刚刚才打发她到老太太那儿去的是我,现下正好用来救急。我假装去找她。
可是,我一定是糊涂了,这件事他也是知道的。他一直和我在一起,哪有不知道的。
他轻扣了一下桌子,我知趣地会意。我本来也是在说谎,无所谓。主动抬脚蹭回来,在他的目光之下置身无所事事了一会儿,我极不自在又将自己落在黄花梨木的椅子上。他这一次意见倒是中肯,“你这次的想法不错。只是遗忘了一点。从前你做事情比这个忘性还大。但是总的说来今天有进步。”
我冲着他不冷不热一笑。彼此心照不宣。有人在夸我的糊涂。当然是笑话我的意思。
原以为这个古怪的氛围下,他一定会弄出些暴风骤雨的大阵仗来。结果,他却心情变好。一个人如果变通如此之怪,他不是怪物才怪。
我又向着眼前的怪物瞧了一眼。
他正好冲着我开口,“夫人,我说您脸上那些对着夫君的笑意有些鄙薄,您看呢?”语过笑意鲜活,那可真的是在笑啊。
这句话我不是半懂不懂而是完全的听不懂,他怎么说的好像是我要求他似的。
我真是万望他,不要为他自己是万能的。
他似乎是一副想说话却一直不得机会的样子。又好像有一点点气闷,这还是他晖琢吗,就只是他究竟如何,我还是要再看看……
他很动声色,“夫人一会儿还是会求我的,不过我可以现在就答应下来。”他说了一句稀奇古怪的话后又像是精挑细选了一会儿对我使用什么样的表情,终于认定了一种表情又冲着我笑得圆满。
“哈,我求……”一想到他刚刚差点生吃了我,我不禁生出了些骇意,“总是麻烦将军。”终于憋出一个对我和他都算不错的称呼,这个之前怎么就没有想到呢。但是,我还没有想出他到底能如何救我。本来我还想大义凛然什么的,表示我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绝不求他的意思。但一想到此诚多事之秋。就觉得既然看起来是好意就让人没有办法拒绝。
“夫人,不怕姐姐回来责问。”他终于说出谜底。我就知道,我非被这个混蛋气死不可。当时,他拉着我脚不沾地出去的事情,可以算得上是有目者共见。这会儿,他倒是将这很珍贵的责任推到了我身上。我于是瞪他,狠狠的。瞪得我眼珠子都疼。即使我瞪他,他依旧是得意到微笑。
等我生过了一波气,又想着忍一时风平浪静什么样的话劝着自己的时候,又渐渐将自己演变成了一只小白兔时,他拿捏得正好,又开腔,“说起来,在新冰义兄这件事情上,姐姐是无事生非,自然也是失道者寡助。这也是正理。不过是血浓于水,我们于情上总要先帮她才说得过去。如必就必要寻个两全之法。”
我手中的杯子于是歪了歪,我惊想,这下可要洒下了好大的茶渍在身上,脏了我的新衣服。他手疾眼快转换身形过来,微微吐息之间便替我吹落了那正在下溅的水珠。就连这些水珠子也是会见人下菜碟,它们就那么打着滑从我身边滑了过去。
我抬起头,瞪他。
见我瞪着他,抿唇一笑,根据我与他差不多是朝夕相处了这么久,可以总结出来的规律来看,每逢这个时候,他总会害得我不死也脱层皮。
所以,他一抿唇,我就开始一线不苟地预备着倒霉。他再没有拐弯而是直接告诉我办法,就是让媛姐姐的后院起火,让她没有办法去阻碍新冰和清影。
原来就是这么个曲线救国的办法,我觉得没有什么要紧的,便松懈了一直紧张的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