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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致辞了。”牧屿提醒道。
我点点头，跟着他重新回到大厅。
刚到大厅，我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那是李姐，许久未见，她看上去依旧是一副精明能干的模样，身上穿着白色套装，脚下的高跟鞋十分纤细。
“小顾……哦不对，我现在应该叫你顾副总了。”她朝我微笑，那笑容既自然又得体，仿佛之前打电话说服我投靠秦以诺的事，根本就没发生过。
我打心底里觉得古怪，摇了摇头道：“还是叫我小顾吧，顾副总听起来像个五十来岁的秃头男人。”
李姐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小顾，这么久没见，你倒是幽默了不少。”
“没办法，苦中作乐。”我扯了扯嘴角。
“行了，别垂着头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挺胸，抬头，微笑。”她伸手拍了拍我的背。
我点点头，勉强挤出一个笑，连自己都觉得僵硬无比。
致辞很简单，只需照着那篇早已写好的稿子念就行，众目睽睽之下，我独自一个人站在前头，倒也不觉得紧张，那些陌生的视线对我而言没有半点的压迫，可唯有一个人，即便不去看他，我也能感觉到他的目光。
他静静站在人群中央，那么的显眼，不经意地一瞥，总能瞥到他轮廓分明的脸。
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似乎比之前更加深邃，原本我还能大抵猜出他的喜怒哀乐，而现在，那扇只向我敞开的门已经彻底关上，并且死死地缩了起来，朝我投来的目光，除却冰冷，再无其他……
我和他相距不过短短的两三米，却又像是隔着好几公里远的距离，我努力让自己不去看他，可是视线总是不由自主地朝他靠近，手中的致辞稿上分明只有几行文字，可念起来那么的长，念到最后，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究竟说了些什么。
牧屿显然看出了我状态不对，在我勉强念完最后几句的时候，率先拍手，站到了我身边，说了几句客套话替我打圆场。
也不知是不是我看错，看到牧屿后，秦以诺的脸色变得愈发漠然。
我还没回过神来，牧屿就已经说完，微笑地拽着我走了下来。
“你怎么了？”离了众人的视线，牧屿脸上的微笑立刻不见了踪影，神色有点微妙。
“没什么……”我摇了摇头，“可能是刚从南湾飞过来，还没调整好。”
“你以为这是出国吗，飞过来之后还需要调整时差？”牧屿淡淡戳破我的谎话。
我知道和他争辩也是无益，淡淡道了声歉：“对不起，牧先生，如果下次再有这样的事，请提前告诉我一声，否则我十有八九还会是今天这个状态。”
“行了，顾云歆，别想把责任推给我，”他嘴角微微扯了扯，那笑容有些古怪，“没有下一次了，今天是最后一次。”
这话听得我忍不住皱眉：“什么叫最后一次？”
“今天是秦呆在A市的最后一天，他似乎有计划去法国发展。两年前，他在法国给叶溪买了几家公司，现在看来，当初的举动算是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牧屿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半点幸灾乐祸的情绪，一双深棕色的眸子始终定定看着我。
“是吗？”我怔了怔，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秦以诺要去法国了，叶溪……十有八九也会和他一起吧？
他们仿佛被一根看不见的绳索捆绑在了一起，不管经历多少风浪，始终还是不会分开。
其实我不太相信缘分这个词，但他们之间的缘分，似乎就是比旁人要深一些……
牧屿早就知道秦以诺要去法国，所以他才安排了这么一场Party，想让我在秦以诺临走前，再见他一面，然后对他彻底死心？
说到底，秦以诺落到如今这步田地，和我脱不了关系，那几家被牧家收购的小公司，显然有秦氏余下的大部分资产，秦氏之前的破产只是假象，现在才是真的全盘崩溃，再也无可挽回……
这结果分明是我想要的，我原以为自己很恨秦以诺，可为什么得知他要走的消息，浑身上下好似被抽空了力气？
“如果你还有什么想对他说的，我或许可以转告。”牧屿道。
“我没有什么想对他说的……”我僵硬地摇了摇头，“秦以诺走了之后，我对你来说就没有什么价值了，你打算怎么安排我？”
与其说是安排，不如说是处置，牧屿只是商人，不是慈善家，又怎么会留我这个没有半点用处的副总编在身边？
这样想想，也真是可笑，副总编这一位置我还没坐上，就已经注定不会坐得长久。
那今天这场Party算什么，鸿门宴吗？
“如果你愿意，我希望你可以留在柯丞。”牧屿的回答有些出乎我的意料，可他说得很认真，完全不像是说谎的样子。
“谢谢，不过不用了。”我摇头，如果在这种情形下还留在柯丞，那我就真是个傻子了，“牧先生，我虽然总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但一般只会止于两次，不会再跌倒第三次。”
“我尊重你的意见，你想要什么样的工作，我可以帮你找。”他继续说道。
“我自己可以找。”我不假思索地拒绝。
“好。”他倒也没有继续坚持。
“说实话，我挺佩服你的，”我挑眉看着他，想要故作轻松，可是一点也轻松不起来，“秦以诺告诉过我很多次，要我提防你，是我一直没有相信他，现在看来，我应该信的……”
“你当然应该信。”牧屿点了点头，“不过一开始，我没有想过要当这个总裁，更没想过要利用你对付秦，有些事并不是我所能控制的，事情都有自己的轨迹，人也有自己的轨迹。”
“可是我没有，我随波逐流，风吹两边倒，被你们折腾来折腾去去，最后还是一场空。”我苦笑了一声，极力将口吻放得平和，声音却忍不住有点发颤。
“我还以为看到秦以诺落到这种下场，你会感激我。”牧屿脸上也带上了一丝苦笑，“你还真是不长记性，经过了这么多事，居然还对他心存幻想……”
我勉强扯了扯嘴角：“你都说了是幻想，既然是幻想，自然当不得真……不管怎么说，今天还是要谢谢你，从来没有人为我开过Party，而且还是在这么豪华的酒店，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先去喝香槟了。如果没记错的话，我可是今天的主角。”
说完这话，我不想再看牧屿的表情，转身走进了不远处的人群里。
今天来的人很多，四周摆了不少美食，还有侍者端着香槟不停地穿梭来穿梭去，我并不是头一次接触这种场合，一杯接一杯地喝着并不醉人的酒，心里却还是有些不适应。
也许是空气太闷，喝着喝着，我就忍不住站到了落地窗边。
窗外的夜景很美，万家灯火不停闪烁，不由让我想起了遇到秦以诺的那个晚上。
那天在天台的时候，脚下的灯火似乎也是这么繁华，分明只隔了三个月而已，现在想想，竟好似已过了整整三年……
不经意地一瞥，一个熟悉的背影映入眼帘。
那是……秦以诺？
他似乎正打算离开，身后的影子被昏黄的路灯拉得很长，看起来有那么一点萧索。
他身边并没有叶溪，也没有言旭、福伯等一干人，不远处，却有几道鬼鬼祟祟的身影朝他窜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