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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诗潍无意间说出的那一席话，对我来说，却是她最大的把柄，也是牧屿最大的把柄。
丁家和牧家的关系，显然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虽然说是合作，但谁知道明里暗里地掺杂了多少竞争？
正如当初的秦氏和叶氏，即便是联姻的关系，到头来也能轻易地反目。
“说说看，你有什么想法？”牧屿似乎有了一丝兴趣。
“如果你能给我一点时间，我或许能抓住丁家把柄，帮你把他们赶出柯丞杂志社。作为回报，你能不能帮我将那份合同，以及所有复印件全部销毁？”我问。
眼下也只有牧屿这个总裁，能帮我的忙了。
他可以轻而易举地拒绝我的提议，如果拒绝，我根本不知道还能用什么样的办法保全自己……
出乎我的意料，牧屿几乎没有经过任何的犹豫，就淡淡答应了：“好，这件事，可以按你说的办。”
我一怔，没想到竟会这么的顺利。
他沉默了一下，问道：“不过，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我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我忍不住闭了闭眼睛，眼皮有那么一点酸涩。
“你和我合作的事，如果被秦以诺知道，他大抵永远也不会原谅你，即便你是为了不让那份合同泄露，即便你是为了保全他的名声。”他接而道。
我握着电话的手，不由自主地收紧了几分：“我用不着他的原谅。”
我和秦以诺分手最大的原因，就是他怀疑我和牧屿有扯不清的关系，可笑的是，我竟真的走到了这一步……
可我又能有什么办法，为了找回这份合同，回过头找秦以诺，求他帮忙吗？
秦氏破产之后，他要面临的压力一点也不比现在的我少，手里能动用的资源也大不如以前，他有自己的事要忙，我不想再去搅扰，也不想再和他扯上任何的关系……
“云歆，你想清楚了？”牧屿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想清楚了，只要你同意，我明天就给荣诗潍答复。”我笃定道。
“好，如果你在柯丞遇到任何问题，可以随时打电话给我。”牧屿的语气有那么一点担忧，“荣诗潍不是个好伺候的角色，她之前有过好几任助理，几乎都是主动请辞的……”
我极力让口吻变得轻松：“谢谢你的提醒，不过……我和她们不同，我居心不良，哪里会那么容易就被她吓退？”
“真拿你没办法……”牧屿似乎在皱眉。
他眉毛一高一低的样子，鬼使神差浮现在我眼前，我急忙转移话题道：“那就这样吧，明天我去柯丞探探虚实之后，再告诉你她究竟有什么过分的要求……”
他应了声好，没再说什么。
挂断电话，我看着逐渐暗下的屏幕，想起牧屿刚刚的话，不由苦笑了一声。
就算荣诗潍真的为难我，我告诉牧屿，又能有什么用？
他不可能事事都帮着我，否则一定会被荣诗潍察觉……
“云歆，怎么样了？”何芹从厨房里出来，手里端着一只果盘，里面是剥皮削好的苹果和梨子。
她最近似乎很有贤妻良母的风范，和魏然在一起之后，仿佛变了个人，不仅放弃了平日里爱吃的火锅、麻辣烫和甜品，还吃起了最为厌恶的水果，抽屉里原本都是些日漫杂志，现在却换成了时尚杂志和厚厚几叠补水、美白的面膜。
“恭喜我，找到了一份新工作。”我勉强朝她笑了笑。
“什么工作？”她面露喜色。
“在柯丞杂志社工作，给荣诗潍当助理。”我无奈地耸了耸肩，耸完肩，才发觉这动作像极了牧屿……
“什么？荣诗潍？”她眉毛立刻皱了起来，“你怎么能在她手下打工？”
“没事，我又不是傻子，如果干不下去，我一定会辞职的。”我极力将语气放得轻描淡写。
“是不是她要挟你了？那女人满肚子坏水，比那个叶溪还奸诈狡猾，你可千万要提防着她。”何芹一脸担忧地提醒道。
我点了点头：“她的确满肚子坏水，怕是以为只要我当了她的助理，她就能随随便便刁难我。但说实在的，我是去抓她把柄的，抓到她的把柄，就能要挟她拿出我的那份合同。现在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只能先这么走一步看一步了……”
何芹“哦”了一声，听得似懂非懂：“你既然已经决定了，我也就不说什么了……不过云歆，你一定要小心一点，要是遇到棘手的事记得打电话给我，我说不定可以帮你想想办法。”
“没事，柯丞是牧家的公司，荣诗潍再怎么嚣张也要顾忌着牧屿这个总裁，有牧屿在，她应该不会对我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我安慰她道。
“这样最好……可那个牧屿怎么总是一副不太靠谱的样子？”何芹仍是有些不放心。
“还记得上次在城西精神病院吗，牧屿轻而易举就帮我查出了指使靳默函的是叶溪，他虽然看上去有些嬉皮笑脸，但做起事来还是很沉稳的……”我接过她手里的果盘，用牙签签起一块梨。
“这种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吃……”何芹叹了口气，“我有时候真想砸开你的脑子看一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
说着，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你们说的那份合同，到底是什么合同，怎么这么重要？”
我被她问得有些结舌，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解释。
明明白白地告诉她，我一开始只是秦以诺的协议女友，她一定会对秦以诺更加恨之入骨……
见我发怔，何芹“哦”了一声，拖长了尾音：“难道……你像电视里演的那样，和他签订了什么卖身契约，明面上假装是他女朋友，实际上只是霸道总裁的暖床工具……”
一席话刚说完，便察觉了话里的不妥，眼神立刻变了变：“云歆，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好了好了，”我竭力不让脸色变得那么僵硬，指着墙上的挂钟提醒道，“时候也不早了，你不睡美容觉吗？”
何芹看了一眼，立刻尖叫起来：“怎么都已经十点了……完了完了，我昨天刚和魏然说好，每天都要在九点半之前睡觉，这下怎么办……”
她尖叫之后，手忙脚乱地拿起沙发上的睡衣，三步并作两步冲进了洗手间，那模样仿佛是要去英勇就义。
她和魏然进展如此之快，着实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不过想想何芹身上那一股傻傻的冲劲，倒也没有什么是解释不通的。她一定是鼓起勇气率先告了白，再用狂轰乱炸的方式让有些内敛的魏然手忙脚乱，不得不乖乖就范。
他们的甜蜜落在我眼里有那么一点苦涩，我扯扯嘴角，拿起桌上的几本美容杂志看了一会儿，又打卡电视看了今天的新闻，待到何芹走出浴室，便也起身洗漱去了。
柯丞上班的时间是七点，如果迟到，荣诗潍一定会趁机找我的麻烦。
我稍稍收拾了一下自己，静静躺到了床上，额角的太阳穴有一丝细微的胀痛，看着黑暗中的天花板，良久也没有睡着。
秦以诺的气味似乎随时都弥漫在空气里，哪怕只是不经意间的呼吸，也会触发我想念他的按钮，而且一发不可收拾。
在面对旁人的时候，我可以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可在单独一人的时候，有些细微的东西就一齐涌上了脑海，一点点地变得沉重，怎么也挥之不去……
其实我和秦以诺在一起才短短的两个月，可这两个月似乎发生了太多事情，有时回想起来，竟像是过了半辈子。
夜里陪何芹散步的时候，总会路过街角的饺子铺，我偶尔还会不由自主地走进去，待到何芹问我，是不是晚上没有吃饱的时候，我才意识到这鬼使神差的举动，并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另一个人……
我记得秦以诺最爱的是哪个口味的水饺，也记得他喝咖啡的时候不需要加奶和糖，甚至记得他睡觉习惯性地睡在右边，用手臂搂着我的腰……
那张脸曾经靠在我的脖颈后，离我那么的近，我可以嗅到他的气味，捕捉到他的每一次呼吸，甚至能隔着薄薄的睡衣，感受到他一阵阵的强烈有力的心跳。
难道如何芹不经意间说的那样，他只不过是需要一个床伴？
也许因为是朝夕相处，彼此的距离太近，他才会对我有那么一丝若有若无的留恋。
可这丝留恋毕竟不是爱情，更不足以支撑他在那个雨天冲下楼，放下身段地挽回我……
我为他做过的一切，若他能为我做到十之一二，我或许都不会这么轻而易举就放弃，爱一个从来不会主动回应的人，和爱上一座冰山有什么区别。
至少冰山不会算计，不会怀疑，它只会静静停留在原处。
秦以诺却偏偏是个极为聪明的人，他心思缜密，谨慎无比，对我的每一点猜忌，都那么的像是一种侮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