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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诺，你该不会……早就知道了吧？”我怔怔地问。
我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等待他的回答，而他竟微微点了点头。
一股说不出的惶恐忽然涌了上来，像浪潮一样几乎把我吞没。
我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险些撞上身后的办公桌：“为什么，你为什么到现在还要护着她？”
秦以诺的眼神有一瞬的闪烁，我手心有些发冷，根本不想直视他的目光。
这样的一幕大抵只在噩梦中才出现过，白天从何芹手机里翻出郗恺箫的照片时，我还只心慌和紧张，现在却只觉得心里一片冰凉，之前看到的仿佛全是海市蜃楼，恍然惊醒，才发觉自己孤立无援地站在一片悬崖上，面前是万丈深渊……
“难道……难道你一直以来都舍不得她？”我艰难地蠕动了一下嘴唇，问出了声。
“我并没有舍不得她，”秦以诺摇了摇头，眸中似有一丝痛苦，“如果可以，等我一个月。云歆，一个月后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
我鼻尖一酸，唇角却浮现一个苦涩的笑意：“以诺，我好像还没有求过你什么，如果你心里真的还有我，就请你明明白白地告诉我，否则别说一个月，就是一天我也等不下去……”
别的事都可以等，但叶溪的事我不能，只要牵扯到她，我心里就揉不得半点沙子。
秦以诺沉默了片刻，我等不及地再次问出了声：“这个女人害我，难道还害得不够？你为什么要维护她？”
我定定地看着他的脸，想要从他脸上看出一点答案。
他的眼神那么深，我时常还没看清就整个陷入了其中，可是这一次，我不敢再轻易将自己的信任全然交付，我怕得到的是一个一无所有的结局……
“明天，云歆，明天我就告诉你。”他眼底有挣扎，却还是给出了一个肯定的回答。
这回答给得很艰难，和那天在雨中答应我时一样艰难，我恍然觉得他似乎从来没有变过，依旧和我隔着一段伸手不能轻易触及的距离。
我苦恼他的苦恼，担忧他的担忧，可我能看到的只是极少的一点点，他就像水里的一座冰山，浮出水面的部分那么微小，隐藏的部分那么庞大，总能令我觉得无比的陌生。
“好……”我轻声点了点头。
好，那就等到明天吧。
我似乎一直都在等，从一开始的等他多看我一眼，到后来的等他能表白心意，再到现在，等他能彻底断绝和那个女人的关系……
维持这样一段模棱两可的、时刻需要小心翼翼的感情，何其艰难，似乎轻而易举就能耗尽我所有的力气。
不知是不是从我眼底看出了什么，秦以诺伸出手，似乎想要将我揽进怀里。
我却不假思索地挣脱开来，浑身微微发颤。
他眼底仿佛有一片阴影倏忽落下，眉宇间多了一丝极深的褶皱。
“我累了，先去休息。”我慌忙转过身，逃也似地进了房间。
放在桌上的手机，正一下下地闪烁着绿色指示灯。
我茫然地摁亮屏幕，一条微信跳了出来。
那是牧屿发来的：“云歆，走到这一步，我也许再也没什么能帮你的了，以后你要好自为之了。对了，还有，别对秦的过去太感兴趣。”
短短的几行字，字里行间是说不出的暖意。
也不知是不是这暖意来得太突然，我眼圈忽然一阵发烫。
门被轻轻敲响，外头传来秦以诺的声音：“云歆，你还没有吃晚餐……”
“你自己出去吃吧……”我声音僵硬道。
他似乎停留了一阵，而后，脚步声才缓缓地走远。
我颓然站在原地，咽下喉咙里的那一丝酸涩。
“对了，你欠我的那一顿饭，明天打算在哪里兑现？”手机再次震动了一下，牧屿的消息在屏幕上亮起。
我揉了揉发涩的眼皮：“不如现在吧。”
牧屿似乎怔了一下：“我来接你？”
我微微吸了一口气，打出一个“好”字。
“我是骑摩托来呢，还是开车？”他问。
想起他那辆拉风的坐骑，我顿了顿，说道：“摩托吧。”
走进了洗漱间，镜子里映出的是一张没有神采的脸，脸色那么苍白，仿佛随时都可能变成一具尸体。
梳妆台有不少化妆品，各种色号的粉底、各种色系的眼影、腮红和唇彩。
我依稀记得那个叫尹翎的人，曾经给我化过一个很雅致的妆容。
对着镜子解散扎起的头发，我依葫芦画瓢地往脸上抹了一层薄薄的粉底，刷上腮红、涂上唇膏之后，整个人都似乎明亮了一些，只是眼神依旧灰暗得出奇。
衣柜很大，光是裙子就有数十条。
这些都是服装部送过来的，我平时匆匆忙忙地工作，极少讲究穿搭，或许这也是秦以诺对我不甚在意的原因。
当我和叶溪两个人站在一起时，任凭谁都会更喜欢看起来温柔甜美的叶溪，而不是长相平平，还有些木讷的我……
我忍不住苦笑了一声，顺手挑了一条绿色长裙，搭配了一双白色的细高跟鞋。
大抵只有懒女人没有丑女人这句话是一句真理，收拾一番后，镜子里的人长发披肩，称得上是皓齿明眸，似乎比叶溪要赏心悦目那么一点。
我扣稳脚上的高跟鞋，推开了房门。
办公室依旧亮着灯，秦以诺不见踪影。
走下电梯，牧屿的摩托车停在Muses的大门口，他今天穿的也是一件绿色的衣服，有点眼熟，似乎是头一次见面的时候穿的那件。
他的笑容和煦而好看，伸手递给我一个头盔：“去哪里吃饭？”
我带上头盔坐在他身后，摇了摇头：“不知道，我的工资反正不高，地方你看着选吧。”
他道了声好，拧下了油门。
夜晚的风很舒服，路上行人来来往往，这种热闹终于让我得以从秦以诺带来的冰冷里走出来，轻舒一口气。
没走多远，牧屿的声音忽然响起：“很少有女孩在面对那两个选择的时候，愿意选择坐我的摩托车。”
我轻扯嘴角：“是因为你的摩托车太拉风？”
“不是，”他摇了摇头，“我总觉得是因为她们怕被头盔弄花了妆容。”
“这倒也有可能。”我赞同地点点头。
他不说我倒好没发觉，下车摘掉头盔的时候，才发觉不小心蹭掉了一点口红。
我对着后视镜补妆，牧屿则拿着头盔，看着那上面的一小块红印，有点出神：“这是全球限量版的AraiMotoGP，不止是一顿饭能解决的问题……”
“那就再加一个饭后甜点？”我拧好口红，学他一贯人畜无害的笑容。
“好啊。”他倒是回答得很是干净利索，替我拉开了餐厅的玻璃门。
这家餐厅看上去并不十分高档，却很有趣，墙壁是用复古的红砖砌成，还有一张巨大的“学习雷锋好榜样”的红色海报。
牧屿显然是这里的常客，一进门，就将头盔熟练地抛给了服务生。
他找了个靠窗的桌位，替我拉开椅子，嘴里打趣：“以前总喜欢带女孩来这里吃饭，后来才发觉她们和我一起，吃的不是饭，是恨不得一口吃掉我。”
“那后来呢？”我顺口问道，拿起服务生端上的水喝了一口。
牧屿拿起菜单，看了我一眼：“后来？后来我就遇见你了。”
这话险些令我将水呛进喉咙里，一旁的服务生微微低着头，脸颊有一点抽搐，看样子似乎憋得很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