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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兴三十年的冬天,终于晃晃荡荡地过去了一大半,算算日子,慕容瑾自五月进宫,到现在也有六个多月了,自那日与欧阳清将话说开,她便再也没有单独见过欧阳清,只是偶尔在御书房里见到他,与皇上讨论政事。
而此时,皇上和一众皇子还有包括慕容啸和礼部尚书在内的一些文臣,正在御书房里,与皇上讨论着今年过年的事情。
“启禀父皇,儿臣以为,如今边关战事紧张,何况六皇弟还在边关未曾归来,今年过年,一切从简便可。”欧阳清拱手,看着上首的皇上,开口说着,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慕容瑾,不起一丝波澜。
“二皇子的话,深得朕心,今年南涝北旱,两地受灾严重,实在不宜大肆铺张,大宴群臣就不必了,传旨下去,都在自家过年吧,至于宫里,二皇子,你看着安排,简单的宫宴即可,不必大肆张扬。”皇上如此说着,看向二皇子,眼神中露出赞许。
如今,朝中的局势越来越明显,以二皇子欧阳清、三皇子欧阳沛和四皇子欧阳津为代表的众臣,都已经隐隐地看出些端倪,自皇上采纳了慕容瑾的建议,将手中政务分派给各位皇子,众位皇子之间的能力差别也就此体现出来。
让人感觉最明显地,便是二皇子欧阳清,往日的二皇子,在朝中谨言慎行,并不敢多说什么,所做之事也只是听从皇上安排,再加上他事事为百姓和群臣考虑,这才博得了贤王的称号。可是如今,二皇子在朝堂,不止直抒己见,而且所提出的每一项意见,都切中皇上心里,让皇上对二皇子的印象直线上升,到如今,连过年的宫宴,也都交给二皇子去安排了。
别人不知道这一切是为何,可是慕容瑾知道,她日日在皇上身边,察言观色,自然知晓皇上的心意,凭着她的聪明才智,想要不动声色地将消息传递给二皇子,轻而易举,也正是因为如此,二皇子圣宠渐隆,逐渐在几位皇子中得到皇上更多的青睐。
“儿臣遵旨,定然不会辜负父皇的期望。”欧阳清说着,将这份差事应承下来。
皇上挥了挥手,便让众人散去,慕容瑾见皇上没有别的吩咐,便也退到偏殿,留下皇上一个人,半躺在龙椅上,兀自思量。
慕容瑾并未再御书房待多久,等到秋姑姑前来禀告,说是慕容瑾命内务府打造的茶杯已经完工,所以前来请慕容瑾去看看,慕容瑾向皇上说明了情况,吩咐雨霜在御书房伺候着,自己便去了内务府。
她命内务府打造的茶杯,是用了特殊的材质,现在已经是冬日,天气寒冷,每每奉茶,定要时刻注意水温,多一分则太烫会烫坏了手,少一分则温度不够茶水易凉,皇上双手批阅奏折,手经常受凉,于是慕容瑾便想到用一种特殊材质的茶杯,即便里面装着很烫的水,从外面摸起来,也是刚好的温度,不会烫伤手。
当她最先提出这个想法的时候,便得到了皇上的认同,于是她才有了权力,命内务府的人督造这些茶杯。饶是内务府办事效率很高,可这批茶杯,从寻找合适的材质到彻底打造完成,也耗费了半个月之久。
慕容瑾去了内务府,便直接被人带过去看那批杯子了,她亲自倒了滚烫的水进去,试了杯子的效果,发现如同她料想的那般,一模一样,并无二致。心中感叹,果然是为皇家办事的,知道是给皇上用的,就半点也不敢马虎,一次就达到了她想要的效果,看来,这些杯子正好可以在过年的宫宴上用。
心中想着,便让内务府的公公将杯子好生包起来,送到承乾宫后殿,她居住的院子里,如今她不过是初初用滚烫的开水试了一下,至于烹茶时用什么样的温度,还有待尝试。
当慕容瑾从内务府出来,打算回到承乾宫的时候,却看到了被派到敏贵人身边的苏见玥,这个一众秀女中,年龄最小的女子。
“苏姑娘。”慕容瑾开口打招呼,对于这个女孩子,当初在储秀宫的时候,她最初的天真吸引了她,她总觉得,苏见玥和宫里其他女子不同,她只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而已。
“啊——瑾姐姐——我还有事,我先走了……”苏见玥冷不防被慕容瑾叫住,慌忙之中抬起头,见是慕容瑾,有些支支吾吾地说着,连个正脸都没有给,便转身离开。
“苏……”慕容瑾心中疑惑着,看着苏见玥仓皇离开的背影,有些捉摸不透,正欲前行的时候,却见方才苏见玥站着的地方,遗落了什么东西,她走过去捡起来一看,竟然是一包白色的粉末。
苏见玥方才的慌张和此刻遗落的粉末让慕容瑾心生一丝不安,可是她也知道,别人的事情,她不该管,更何况,她与苏见玥,并未有那种深刻的友情,让她能够为了苏见玥去查清楚这件事,所以,慕容瑾只是小心地将这包粉末收好,在无人看见时,回到了自己住的院子。
对于慕容瑾来说,遇见苏见玥这件事,只能算是个小插曲,她日日侍奉在皇上身边,一心想的只有如何为皇上烹茶,还有如何将一些消息传递给欧阳清,以助他完成大业。
欧阳清将皇上交代的事情办的很好,过年的宫宴,人员调度,安排的井井有条,可谓是用了最少的财力,办了更多的事情,完全迎合了皇上提倡节俭的心思。
慕容瑾心中清楚,往日皇上将这宫宴交给内务府或者其他人去办,中饱私囊的肯定不少,所给的拨款通常都是有去无回,即便开销不需要这么多,剩下的也多进了这些人的口袋,可是今年,有二皇子亲自监督者,一应采购都要二皇子殿下亲眼过目才算得了数,这让那些欺上瞒下中饱私囊的人便没辙了。
随着欧阳清将所有的事情都打点完毕,泰兴三十年的岁末,也便到了,这次的宫宴,地点定在了祥福宫,取其吉祥幸福之意。
这一日,宫中各处都挂上了大红色绸缎,喜庆的样子,让人忍不住心旷神怡,宫中各处,不管是御膳房,还是内务府,都忙碌着,哪个宫需要什么,晚宴上需要什么菜,都要仔细小心,万万不能出一点差错。
就连慕容瑾,也褪去了往日素白的衣衫,换上了唯一的一套淡粉色衣裙,整个人看起来再不是往日清冷孤寂的样子,而是如同她此番的年龄一般,十八年华,花样正浓。
作为皇上身边的奉茶女官,在晚宴后为各宫妃嫔和皇子奉茶是她的责任,于是她带着雨霜,早早地来到了祥福宫,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奈何各人有各人的活计,欧阳清将一切分配的都很好,她即便想帮忙,也找不到事情做。
时间不知不觉,很快就到了晚上,随着御膳房的传菜宫女将一盘盘珍馐都端上桌子,秋夜国泰兴三十年的年宴,也就正式开始了。
慕容瑾如今的身份只是宫女,不够资格和主子们同时用餐,便只能在祥福宫偏殿等候,在主子们需要奉茶的时候,做自己该做的事情便可。
年宴的第一件事,便是众位皇子公主一起给皇上请安,说些吉祥话,等到众人坐定,众位皇子公主便按照年龄向皇上请安,自欧阳海被诛以后,欧阳清便是大哥,自然也从他先开始。
可是,直到请安的时候才发现,本来就不多的皇子公主,如今竟然缺了这么多人,六皇子远在边关回不来,尚且不提,七皇子随心而为惯了,回不回来还未可知,众人也见怪不怪,可奇怪的是,四皇子欧阳津和五皇子欧阳渊竟然都没到,不止如此,四皇子的生母敏贵人也没到。
一时间,这年宴的请安陷入僵局,见此情景,皇上有些不悦,冷冷的开口:
“张泰,去栖鸾殿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就在皇上话音刚落的一瞬间,四皇子欧阳津出现,在众人的注目下朝着皇上行礼,道:“父皇恕罪,虽说父皇已经说过,今年的年宴一切从简,可儿臣还是忍不住给父皇寻了些礼物,故而这才来迟了,还请父皇恕罪……”
四皇子说着,便将手中的礼物打开,竟然是满满地一碗谷子,众人正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四皇子欲意何为的时候,却见四皇子再次开口:
“儿臣前往京郊,找了近三千户人家,从每一户人家讨了一粒谷子,这些谷子,都是百姓们存着来年种植所用。儿臣知道,今年南涝北旱,许多地方颗粒无收,父皇忧心百姓,故而以此稻谷送给父皇,一来,祝父皇如同这谷子一样,深入人心;二来,祝我秋夜国再无天灾为患,来年丰衣足食。还请父皇笑纳——”
四皇子这番话,着实说到了皇上的心坎里,况且,四皇子以皇子之尊,与寻常百姓打交道,还能弄来如此满满一碗谷子,想必他定然花了不少功夫,只见皇上赞许地点点头,似乎很是满意四皇子的举动,一时间,四皇子的风头竟然盖过了办了这场宫宴本该受到嘉奖的二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