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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人?”大殿正门内的四名破军将士阻拦住影风卫的去路,只见那名影风卫右手稍稍拨开衣襟锦袍细缝处露出影字的令牌,挡在最前面的一名破军将士右手在衣袍锦袖间鼓动,一阵疾风袭过影风卫,劲风之疾竟使得他没有半点察觉。
不到片刻,那名破军将士急忙恭敬地后退,身后的其余破军将士也纷纷让道。影风卫左手捧着竹筒步入内殿,数名破军将士目光一直盯着那名影风卫的背影,直到消失在内殿屏风身后,在场的四名将士心里十分清楚,他们身负定国公的安危,每一个人要想进入殿内都必须接受贴身检查,以免有刺客混入,但影风卫身负太子之令,众人不敢轻易得罪,只得以内功劲风袭身,察身观形了解来人是否藏有利刃暗器。
“皇帝诏令,命定国公火速进京面圣。”影风卫双手捧着竹筒,低着头,恭敬地站在大殿之中,不敢多言半句。他十分明白殿上的是何人,在他来余杭之前影风卫指挥使便交待清楚,只需传达皇帝陛下诏令,不得妄言半字。
“是太子令?还是皇帝诏令?”站在大殿内右侧木案后的一名文弱将领放下手中的书册,从案边缓缓走向影风卫,看着面前这一袭墨色锦衣的金陵特使,双目从头到脚扫过眼前之人,仔细端详一番,犀利的眼神停留在影风卫双手上的竹筒。
影风卫只是静静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恭敬地捧着竹筒,低头不语。
“好了,不要为难他,毕竟是沐逸的人,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大殿另一侧的一位素衣老夫子憨笑了一声,对文弱的年轻将领喊道,“将诏令递予你父亲。”
“是,夫子”文弱的年轻将领从影风卫手中拿过竹筒,快步来到定国公的木案前,将竹筒轻轻放在一堆书册之上。站在大殿上的影风卫恭敬地站在原地,低着头,等待定国公的回复,不敢有半点不恭,但他不知殿内只有这两人,一个文弱的将领,一位是行将就木的老夫子。
文弱的年轻将领转身一本正经地看着影风卫,干咳一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啊?”影风卫稍稍抬起头,又赶快低下去,低声回道,“大人是在问我?”
“哈哈哈,若锦衣卫也有你们影风卫这般懂礼数就好了。”文弱的年轻将领忽然发笑道,他慢步走下木阶,坐在最下面的木阶之上,望着数丈外的影风卫,“你可以回去了。”
“回...回去?”影风卫看着坐在木阶上的将领,恭敬地询问道,“那定国公何时....”
“我爹,你就这样回太子殿下,我爹已经收到皇帝陛下诏令,即刻便会动身。”文弱的年轻将领从地上起身,右手拍了拍身上的衣襟。
“原来是徐大少,下官这就回禀太子殿下。”影风卫徐步向后退去,在大殿屏风处转身疾步退出大殿。
徐大少回头看了一眼木案上的书册文案,然后右手拇指与食指托在脖颈处略有所思的看着右手边的老夫子,叹了一口气。
“你个小孩子,还装什么大人。”老夫子一袭残破的素衣旧袍,他将手中的书册轻轻放在身后的木案上,慢步走回木榻,拿起炉火旁的热酒,缓缓倒入酒杯。老夫子躬着身子在酒杯上深深闻了许久,叹道,“好酒,好酒。太子赐的酒果然不是凡品。”
“夫子,您这酒瘾什么时候可以戒掉呀,小心喝酒误事。”徐大少看着老夫子品酒的样子,偷乐的笑出声来,他上前数步,望着太子赐给定国公府的美酒,眼中掠过一丝邪笑,语气轻缓道,“几坛酒就想收买父亲,太子府也真能想得出来。”
“哼,这酒可不简单哦。”老夫子用右手在酒杯上来回扇了数下,轻轻闻着酒香,眼中尽是欢喜之色,咳嗽一声轻语道,“这可是云海西国特意进贡来的域外美酒,中原之地甚少可遇。你这竖子怎会知晓。”
“好...好...好,我不知道,夫子您博识最为广见”徐大少将右手在鼻上掠过,嘴角微微上扬,看了看案头的书册,又望了望老夫子手中的夜光杯,他清了清嗓子,笑道,“既然喝了父亲的美酒,自当要为破军府谋划一番,夫子如何看待太子召父亲进京之事?”
“太子诏?”老夫子细细品了一口,舌头从嘴角滑过,添了口嘴边的酒渍,失笑道,“公子焉知不是皇帝陛下之意?”
“这还用想?太子一直想拉拢父亲,夫子,您又不是不知晓。”徐大少上前数步,来到木案前,从老夫子眼前拿走那一壶美酒,放在嘴前细细闻了一遍,眉头微微皱起,淡淡道,“没什么呀,不就是一般的酒气。就这破酒竟然让夫子这般痴迷!”他随手将酒壶丢向木案,看得一旁的老夫子眼珠直转,盯着半空中飞转而来的酒壶,疾步上前接住。
老夫子紧紧抱住半空中的酒壶,双眉倒竖,一脸紧张,双目紧紧盯着壶中美酒生怕滴落出半点。整个眼珠子都塞进壶中,他急声道,“你不知道酒是老夫的命根子吗?你竟然这般....”话音未落,老夫子身法如风快速躲到木案另一侧的软塌前,将酒壶紧紧护在双臂之间。一脸生气的瞪着面前这个年轻的后生,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道,“如果老夫没记错,皇帝陛下年前便命太子殿下处理朝务,而且不少重要政令也出自太子府。”
“是又如何,但他始终不是陛下,父亲可是....”徐大少正欲说出口,却被木案另一侧的老夫子瞪了回去。
老夫子放开双臂衣袍间的美酒,坐在木榻前,轻语道,“须防隔墙之耳。有些话,你、我,定国公知道便可,不必多言。”
“怕什么,夫子,这里可是破军府”徐大少故作镇定,眼角余光掠过殿内,并未发现有何异样。他将自己的声音压低,将身子向前半躬,伏在木案前道,“那夫子,以为如何应对?”
“当然要奉命,此乃皇帝诏令。”老夫子拿起木案上的美酒,生怕又被徐大少夺取,双目依旧不离开那壶口。
“放心,我才不要您的酒。”徐大少将身子转了过去,背对着老夫子,冷哼一声,“看来,夫子已经被这酒给收买了。”
“收买?”老夫子用拇指滑过雪白的胡子,一脸铁青地看着徐大少的背影,咳嗽一声淡淡道,“难道我要劝你父亲拒收皇命,成为像胡相一般,被太子府视为眼中钉?”
“那我们就任由太子府....”徐大少转过头望着脸色凝重的老夫子,“皇帝陛下应该会念及父亲的功绩,不....”
“不什么?你个竖子懂什么权柄之事。虽说现在定国公执掌破军府,但若触及逆鳞,便会被顷刻间罢官去职。”老夫子又喝了一杯美酒,将夜光杯掷于掌中,手中寒冰之气将夜光杯顷刻间化作冰晶。
“可是,燕王那边....”
“朝中,谁人不知你父亲与燕王交好?但凉国公、郑国公岂是善类?”老夫子将壶中美酒缓缓倒入结成冰晶的夜光杯,放在嘴边又细细品了许久。他一脸醉意地看着徐大少,笑道,“顺其自然,遇事多向皇帝陛下、太子殿下请旨,这样就不会被....”
“那,夫子以为陛下此次召见父亲所谓何事?”徐大少恭敬地将另一壶酒放在老夫子面前,态度极为诚恳。
老夫子指着徐大少手中的美酒,嘴边淡淡笑意,微带惊讶地看着他笑道,“孺子可教也。老夫最近听闻娄德武他们说,皇帝陛下要为皇太孙....”
“娶亲?这个呀....金陵早就传遍了。但,这和父亲进京有什么关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