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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代讲究是分席吃饭,所以此刻厅堂之上,每人的案桌之前,都盛放着六道菜肴,以及一个银质酒壶,估摸要有一斤的量。
韩烈口中说的秀色可餐,以及色香味俱全并没有夸大之意,事实上面对眼前二十个身穿袈裟的妙龄美女,是个男人都会升起一种制服控的感觉。
至于色香味嘛,自是称赞桌案前的美食,十二道菜肴,有烤羊腿,卤猪肉,蜜汁烧鸡,白斩鸭,清蒸白条鱼,水煮牛肉,十二道一道道都是硬菜,可谓。
这个时代的水煮牛肉,自然不像后世的一碗辣椒面,把切成薄片的牛肉在热汤中滚上一滚,吃起来辛辣开胃。
眼前的牛肉被切成鸡蛋大小的方块,经过花椒等香料炖煮熟烂而成,闻起来同样香味扑鼻,吃起来口感十足。
作为一个后世之人,韩烈对煮菜并不陌生,眼前的菜肴他一眼就能看出做法,说实在汉代的烧菜方式,主要都是炖煮,调料也少,味道实在算不上多好,这也是韩烈一直诟病的地方。
为此他在自己家里,可是发明了用铁锅炒菜,虽然因为缺少调料,炒菜的味道依旧没法与后世媲美,但依旧比起炖煮菜要好吃,更主要是韩烈用上了猪油。
汉代的人不喜欢吃猪肉,原因还是烹饪的问题,以及没有煽过的猪肉,有一股很骚的味道,吃起来口感不佳。为此汉人吃油,一般主要取自羊或牛,以及植物榨取,其次才是猪狗。
但论起榨油,自然还是猪肉身上多,膏脂可是肥猪独有,虽说猪肉有骚味,但猪油却小的多,再说一菜没有油,吃起来那还有什么味道可言。
桌案上出现羊肉,鸡肉,鸭肉等等,对于盐渎这样的富裕县来说,并不是奇怪的事情,但出现牛肉,却还是让国渊等人讶异的。
牛肉如今可是稀缺的劳力,起码在座的国渊、程秉、郑益三人最少有快一年没吃过牛肉,就连韩烈上次吃到牛肉,还是在北海城下,从收降的黄巾叛军之中,缴获到的被屠杀的牛肉。
可眼前满厅堂四五十人,个个桌案前都排放着最少一斤牛肉,看吴俊的以及属下的表情,却丝毫没有变化,可见在盐渎吃牛肉,并不是什么稀奇之事。
还有那烤羊腿,色泽金黄,香气扑鼻,充满异域风味,很明显这种做法,是传自西域,而接着更让韩烈惊奇的是,当上菜完毕后,一名侍女给他倒酒之时,他赫然发现白瓷杯内的酒,竟然是葡萄酒。
纵使如韩烈这样拥有两千年历史记忆的人,这一刻也不用动容而起,如果说烤羊肉可以的方法,可以传自西域,但这葡萄酒,眼下必须从西域进贡而来,因为就算掌握了方法,据韩烈所知,眼下的徐州,乃至中原之地,绝对还没有任何一地,形成有规模的葡萄种植。
一坛从西域带到南方的葡萄酒,价值几何,在韩烈看来,已然无法用价值去衡量,光这一路烽烟战乱,以及早已经落入异族的西域各郡县,就是独自一人能够安全走完就已经了不起了,却还要携带着美酒同行,想想这个过程,韩烈就感到咂舌。
“大人,这是本地西域来的僧人,送与下官的一坛西域美酒,下官一直未舍得喝,今日得知大人前来,特拿出来供大人品尝。”坐下右下首的吴俊,一直在观看着韩烈的表情,但看到韩烈愣神之时,他立刻眉飞色舞的邀功道。
“吴大人有心了。”韩烈举起白瓷杯,看着雪白的瓷杯中,犹如鲜血般透红的葡萄酒,脸上虽然保持着笑容,但心里却并没有丝毫欣喜,他几乎可以想象的到,就眼前这杯红酒,沿途为他流血牺牲的人,足以把这酒染红,只要想想这个场面,韩烈就觉得难以下咽。
“大人请,诸位大人请。”吴俊双手端着酒杯,先是对着韩烈行礼敬酒,接着又面向对面端坐的国渊等人行酒礼道。
国渊、程秉、郑益等人,这会到没有韩烈想的那么多,葡萄酒他们以前只是听闻过,如今可是第一次见到,心中自是多少有些好奇,不过此刻主位上的韩烈未动,众人却不敢无礼畅饮。
“如此美酒佳肴,当浮一杯。”韩烈见众人都看着自己,倒也没有太过感怀,随即举杯轻抿一口,品尝湿润了一下喉咙,这才喝了一大口。
说实在的韩烈不太懂红酒,以前虽然喝过一些,但比起眼前的似乎口感都不如,或者是韩烈如今已经喝习惯了当代甘甜的米酒,所以咋一喝这葡萄酒,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西域美酒,果然名不虚传。”美酒入喉,就连持重的国渊,也忍不住赞赏了起来。
“子尼大人喜欢就好。”吴俊满脸笑容,注视着韩烈,对于他来说,今天首要伺候好的客人,自然是非韩烈无疑。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手握酒杯的韩烈,一杯下肚,脑海之中却不由想起了一首唐诗,下意识的便吟诵了出来,但下一刻他就见满厅堂的官吏,都一脸惊异看着自己,知道自己又做了一次文抄公的韩烈,只得苦笑一声道:“美酒佳肴果然让人留恋啊。”
“早就听闻主公善于七言律诗,今日亲耳所闻,方知果然名不虚传。”向来文采斐然的程秉,轻声吟咏之下,不由抚掌赞道。
“确实意境深远,但似乎还有下阕未完,主公何不补上?”郑益也是一脸期待的说道。
“妙手偶得之言,哪来下阕,算了,喝酒吃菜,以免辜负了吴大人的一番美意。”韩烈摆手一笑,却埋头吃喝了起来,显然是不打算再多言。
一顿宴席,一直吃了近两个时辰,酒醉饭饱的韩烈的,也一改常态,竟然直接宣布休息一日,把吴俊送来的各项名册,束之高阁。
是夜,县衙的东厢房书房内。
韩烈把把国渊,程秉、郑益等人召集到一起,这才对徐盛道:“文向,把你部下打听到的消息,给诸位大人说说吧。”
“喏。”徐盛起身朝众人作揖行礼道:“根据我安排的十名军士,一个下午在盐渎打探到的消息,城内光私盐作坊就有不下二十家,而实际上依照汉律,只有获得朝廷认可许可的商贩,才能在当地官府管制的盐场中,以每年不超过盐场出产的一成配额。”
“根据我方打探得知,盐渎得到官府许可的盐贩只有三家,而且他们的贩卖量,原本每年只有一万斤,可据我们的人试探所知,商贩掌柜却一口应允,可以卖给我们五千斤,也就是说这些商贩,原本一年的成交量,却可以一日成交一半,而且打探的几家商贩如出一辙,如此不难说明,这些盐贩子手中掌握的私盐,远远超过朝廷配额。”
“更让人惊讶的是,其他没有朝廷认可的私盐贩子,同样张口就允诺可以卖出五千斤以上的私盐,想想全城光开门经营的就有二十家私盐商贩,还有私下暗地经营的,这其中猫腻之大,只怕早就超出盐渎一年的税收总和还多。”
徐盛的一番话,惊得国渊等人目瞪口呆,如果徐盛所说都属实,那么也就是说盐渎每年最少有超过五百万的巨额钱财流失,这份流出究竟去了哪里呢?
从今日午宴还有晚宴,以及眼前亭台楼阁,富丽堂皇的府邸就不难看出,吴俊这个县令,要是没有参与其中的话,他如何能够过上如此奢侈的生活?
“现在诸位应该明白,我为何不查帐的原因吧,既然吴俊能够拿出帐本,那么就说明此人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好了,今日他当着全城百姓的面,把我们礼敬十足的迎进县衙,如果我们在没有证据的情况,却把他逮捕,不管事后我们如何安排,都会给人留下话柄,所以眼下我们暂时不能动他。”
韩烈淡淡一笑,接着道:“所以接下来的三天,你们尽管吃好玩好,胡乱应对一下,三日之后,我们撤出盐渎,到时我会再安排人对盐渎全面暗查,我还就不相信一个小小的县令,还能翻出天来。”
“喏。”国渊等人得到韩烈指示,自是放下心来,吃喝玩乐这东西,是个人就会享受,既然韩烈这个当主公下令他们享受,他们自然也就没了顾忌。
从盐渎撤出之后,韩烈带着徐盛,二人悄悄奔赴淮阴而去,而国渊等人,则是带着大队人马,一路缓慢向广陵回撤。
韩烈去淮阴,自是去见在淮阴担任县令的陈登,陈珪与陈登父子,虽然没有明说投靠自己,但彼此却还是达成了默契,前次陈珪故意在陶谦面前献计害自己,而私底下却给自己送来消息,表现之老道,可谓做的是神不知鬼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