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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下了三天,终于晴了。
秋高气爽,艳阳高照,空气里带着一丝湿润的清爽味道。
恒昱祺站在自己的马旁边,等着小秀才重之澜跟崔叔崔婶告别。
“我那边如果安顿好了,就来接你们过去。”重涛道。
“我们在这里过的挺好的,就不过去了,如果……如果少爷您平安,就托人带个信儿回来。”崔叔沉声道,他又走到恒昱祺身边,深深的行了个大礼,“我家少爷就托付给唐公子了,若是那边出了什么事,还望唐公子能找人把少爷送回来。”
“崔叔放心。”恒昱祺连忙伸手把人扶起来,柔声道:“我是不会让之澜吃亏的。”
“谢谢唐公子,谢谢……”崔叔讷讷的说着,看着重涛的眼里有些泪花浮动。
重涛知道崔叔和崔婶是真心的对自己好,他尽可能的安抚道:“崔叔,我总不能一直呆在这里,唐公子也说过了,读万卷书不如行千里路,我出去多走走,兴许再回来就考中了,您不要担心。”
崔叔重重的叹气道:“我就是怕那家那个女人……算了,若是觉得情况不好,少爷您就回来,反正也没有多远。回来之后安心读书就是。”
告别了崔叔崔婶,重涛被唐八带上马,一行人绝尘而去。
因为刚下完雨,道路泥泞,走的十分艰苦。
恒昱祺他们也不敢放开让马奔驰,只能小跑的前进,一直到天擦黑了才远远看见客栈高挑的酒望在风中飘摇。
重涛在马背上颠了一天,下来后苦不堪言。他原本是会骑马的,只不顾这个身体实在太过虚弱,别说之前会骑马,就算会上天如今也被拖累了。
他拖着脚步进了客栈,又在别人戏谑的目光里被小二儿扶着进了房间,然后忙不迭的扑在床上,岔开两腿查看。
恒昱祺随后进来,进门就惊呆的看着小秀才正在自己扒裤子,两条腿开的像个□□,“之澜,你,你这是做什么?”
重涛叹了口气,把那条沾了血的裤子丢到一旁,然后从自己的包裹里翻金疮药,“骑马,磨破了。”
恒昱祺哭笑不得,在自己怀里掏出好的金疮药丢过去,“你怎么这么娇气。”说着,眼神还不住的往破的地方看,顺带看两眼还在沉寂的小东西。
古代的裤子大多挂空档,裤子脱了就得光着,连个遮挡都没有。
重涛接过那个瓶儿打开盖子,嗅到一股清凉的气味,然后往掌心倒了倒,倒出一些绿色的粉末。他刚要往自己伤口上撒,突然察觉到两束*辣的目光。他扫了他一眼道:“看到你满意的了吗?”这人的眼神简直令人无法忽略,太有侵略性了,就这么肆无忌惮,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
恒昱祺失笑出声,反而落落大方的走到他面前道:“要不要帮忙?”
“不用。”地方实在是太私密,不太好让人帮。
这药果然好用,撒上去之后就觉得凉丝丝的,伤口也不痛了。只是其他地方还是酸胀,估计一觉起来会酸胀的更加明显。
久不运动的下场就是这么惨,重涛决定等安顿下来,就好好的锻炼一下。不过……
“无忌公子,你给我吃的那个药,叫什么冰玉丸的,能祛毒吗?”他问道。
恒昱祺神色一凛,“你中毒了?不……你知道自己中毒了?”
重涛弯了弯唇角,“你们也知道了?”
恒昱祺点头道:“小八告诉我的,冰玉丸虽然是神药,能祛瘀活血,在排毒上也有一定功效。只不过你体内至少积累了两年的毒,不是吃一丸药就能痊愈的。等到了县城便让小八重新给你写个方子,吃上一年半载就能好转。”
“要吃这么久?”上完了药,重涛随意的拉了被子盖在腿上,就算不介意也不好光着跟人说话。
恒昱祺笑道:“你中的毒……有点儿不一般,总之还是需要多养养才好。”
这种毒吃长久了冰玉丸都不能控住,更别说喝药祛毒了,怕是命都能逐渐消磨掉,喝一年半载能把子嗣喝回来已经很不错了。
重涛没问是什么毒,问了也没用。他哦了声便在包袱里找出替换的裤子想要穿。
“别穿了。”恒昱祺按按他的手,“一会儿小二儿端来晚饭,你就在床上吃吧,吃饱了休息,明天好早点上路。”
重涛想了想,觉得这样也行,他颠了一天确实已经很累了。
“你怎么还不走?”他突然问道。
恒昱祺啧了声道:“本公子住这里,为什么走?”
看到重涛瞪大的眼睛,他忍不住笑出来,“就这么想赶我走?可惜这里只有这么一间上房,若是你想去跟那些路人挤通铺,本公子也没有意见。”
这里说是个客栈,其实就是个大车店。供来往的行脚商人路过的客旅歇脚用的。只有一间上房,两间偏房,剩下都是通铺。
重涛原身之前在这里住过一宿,住的偏房就已经受不了了,如今让他去挤大通铺,还不如睡这个房间的地板呢。
又过了一炷香的工夫,唐八身后跟着拎着食盒的小二进来了。他摆了饭菜,让小二下了楼去,然后低声道:“小九在外面打探一下消息,一会儿就上来。”
恒昱祺点点头,让唐八把桌子挪到床边。
唐八一愣,虽然不明白这意思,但还是照做了。摆好桌子,他突然嗅到一丝血气,然后就看到丢在一旁沾血的裤子。
他再看看裹在被子里脸色十分不好甚至有些苍白的小秀才,整个人都不好了。
恒昱祺看到唐八的表情,笑骂道:“不是你想的那样,之澜坐不惯马。”
重涛看着他们莫名其妙,“什么样?”
“不,没什么。”唐八瞬间恢复面瘫状,“重公子身体不好,待到了县城,我给公子调配几方调理身子的药来吃,慢慢就好了。”
重涛拱手道:“感谢唐八公子,不过重某想问一下,我在吃药的时候,可以进行一些康复的活动吗?比如说跑跑步什么的。”他有些腼腆,“在下身体不好,缺乏运动,以后总不能一直这样。”
唐八又是一愣,忍不住去看他主子。
恒昱祺啧了声,“看我做什么?”
唐八正色道:“可以,但是凡事都要循序渐进,我可以教授重公子一些舒展筋骨的方法,经常练着,总归要好一些,而且多锻炼可以排汗排毒,对公子身体也是有好处的。”
“那就好,谢唐八公子。”重涛放心了,他就怕这个毒是那种电视上总演的越运动越往心脉中去,然后跑两步吧唧死了的。那也太惨了点儿。
这里的饭食十分简陋,比重涛他家还不如。只有两个热炒青菜,一个切卤肉,一个咸菜片炖黄豆豆腐,还有一盘子煮鸡蛋,一瓮汤和一盘子烙饼。
重涛本以为恒昱祺这种大家少爷怎么也得挑剔一下,谁知道对方似乎对这种菜司空见惯,拿起大饼卷了咸菜卤肉,陪着汤就吃了。反倒是他自己,吃惯了原本世界的美食,吃崔婶的饭菜就有些粗糙了,谁知道还能更粗糙。
“小秀才,吃不惯这些东西吧。”恒昱祺吃掉半张饼之后打趣道:“难以下咽?”
“并没有……”重涛也不是那种娇气人,以前特训的时候什么苦没吃过?到不至于因为这些吃食不好就吃不顺的。
但是这大饼是真的硬,咸菜也是咸的发苦,他咬的艰难,腮帮子都酸了。
恒昱祺拿下他手里的饼,转头跟唐八道:“煮一碗粥上来吧,澜澜胃不好,怕克化不动这些东西。”
“我没事,这不是有汤吗?”他可没觉得自己能这么娇气。
“总不能让你半夜又吐血,到了平阳县,还得有一场硬仗要打,身体是本钱,能照顾就照顾。”恒昱祺淡淡的说道。
“无忌公子说得对。”重涛放下手里的硬饼,喝了两口汤顺了顺噎在嗓子眼儿的食物。毕竟这也不是什么辛苦的地方,既然可以改善,就没有必要拿自己身体不当回事儿了。
俩人沉默了会儿,恒昱祺突然笑起来,问道:“刚才有没有觉得本公子又帅气又善良?”
重涛:……
“本公子知道你是认同的,哎,这个世上我见过的人,都这么认为呢。”恒昱祺忍不住又拿起扇子摇了摇。
重涛叹气,“……油。”
“什么?”恒昱祺没听清楚。
“我说你手上有油,沾到扇子上了。”重涛简直不知道这人是如何长大的,这么*,居然能来当官儿?他是不是下错了一步棋啊?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恒昱祺啧了声,掏出怀中丝巾擦手,又擦了扇子,然后嫌弃的把那块丝巾丢到桌子上,“就算又油,本公子也是帅气又善良的,不是吗?”
“是是是……”重涛简直无语。
他见过自恋的,但是真没见过如此自恋的,这,自恋都不分场合吗?
门口有人敲了敲门,恒昱祺说:“进。”
唐九钻了进来,反手合上门扇,“公子,我刚才探听了一圈儿,你猜我听到什么消息了?”
“什么?”恒昱祺神色一正,“跟山匪有关?”
唐九看了看重涛,沉吟了一会儿,道:“重公子三年前便离家了吧?”
“是。”重涛点头。
“是这样的,三年前,重公子离家,然后你家住进了其他人,这人是你姨娘的家人,兄弟娘家。我听说你姨娘的兄弟娘家之前是给矿上做买进卖出的买卖的,对吧?”唐九压低声音问道。
重涛摇头,“姨娘家的事,我哪里能知晓。”
“你是说……”恒昱祺皱眉。
“我是这么怀疑的,总觉得其中应该是有牵连。重员外的死因先放在一旁,他死了没多久,或者是在死之前,重公子怕是已经就中毒了。然后重员外意外身亡,重公子不止因和缘故搬了出来。你刚出来,他们便住了进去。”
唐九仔细说道:“我刚在下面跟一群行脚商人和几个小镖局的镖师聊了一会儿,他们都在说是你姨娘家想要夺家产,但是无凭无据,因为嫡子没有发话,官府那边应该是被买通了,所以……至于你舅舅家,也是因为你的缘故插不上手,便不再搭理这件事了。而且我听到有人说,山上的奇事并不是这段时间才发生的,而是在一年之前,原本的县令仍旧在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只不过那时候只是连连闷响,并没有什么山匪伤人的事,所以属下觉得,这件事……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样简单。”
“唐九公子的意思是,重……我的父亲,很有可能并非是真的遇到意外身亡的?”重涛脑子里迅速分析,“虽然他身亡也应该算是意外,但是却是人为的意外,对吗?那么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意外,是不是因为有人想要他配合做一些事,但是我父亲拒绝了,才会遭受这些意外?”
唐九诧异的看着他,嘲道:“我现在真是想不通,你究竟是笨还是不笨了。若是之前你太过强硬,怕是现在早已经化为尘土了吧。”
重涛抿了抿唇,表情凝重。
“你知道自己中了什么毒?”唐九问。
重涛脸色更加难看了。
“小九。”恒昱祺阻止唐九继续法问,他转而看向重涛,“既然这次你跟我们过去,总归会遇到他们。澜澜你有没有什么想法?若是可以,我这边可以帮你。”
重涛咬着唇想了半天,心里有了计较,“届时应该会麻烦到无忌公子,不过现在我想给舅舅们写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