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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被关进去的,还有包括太子夜逸痕和太子妃沉鱼在内的,十几个皇子与皇子妃。
出人预料的是,铁面坤王竟没徇私,连同自己的侧妃楚紫柔,以及大婚之日迎娶的四位女子,也一并送了进去。
就连不沾政务的公主与其男宠也未能幸免。
*
一连七日,莫名地连绵阴雨,每夜子时,半空里鬼哭狼嚎,似妖孽即将临世……人心惶惶撄。
百姓暴乱,执意将恒颐王妃以火刑祭天。
归娴被安顿在了太后寝宫后花园的九樱阁,由太后身边的金弄月和楚紫薰贴身照顾,内外环绕男女护卫无数,连那夜半阴森的声音也阻隔了偿。
夜离觞担心是清筱作祟,秘密赶去西疆追查线索,未能与归娴一起住在九樱阁。
归娴虽未被限制活动,却到底是不自由。外面的事,也一概不知,俨然成了井底之蛙。
用过晚膳,正是夜墨渊来给太后请安的时辰。
她屏退左右,借口在院子里散步,就到了前院的的廊下等着。
果然,夜墨渊准时入了大门。
她忙从廊下下了台阶,快步迎上去,“七皇兄,能否借一步说话?”
夜墨渊见她双颊消瘦了不少,无奈地叹了口气,优雅抬手,一个请的姿势。
“你脸色不太好,我送你回九樱阁,早点歇着吧。”
“谢皇兄!”
归娴因寺庙湖畔的一箭,始终对他心存防备与芥蒂,因此,他手伸到面前来,她迟疑片刻,才扶住他的手臂。
夜墨渊看着她莹白的手,微愣了一下,唇角微扬,示意她慢点走。
冗长的亭廊,灯光明亮,宫灯形成的光点,一点一点串联,悠长似美人脖颈上的珍珠项链,直延伸到三层高的九樱阁。
九樱阁门前种了九株樱花树,这树很奇怪,一年四季都开着,凝了花神的灵魂般,花朵不败不谢,花香异常浓郁,轻易染了两人的衣袂。
“从前茉香走路,都会很小心,我不在,她便自己找人扶着,绝不会像你这样独自乱跑。”
“归娴没那么娇气,自己走点路,还是可以的。”归娴颦眉,从他手臂上移开手,请他在树下的石桌旁坐下,“皇兄,那凶手……”
“还在查!”
夜墨渊刚说完,楚紫薰就端了两个茶盅过来,“王妃娘娘,姐夫,请用茶。”
夜墨渊嗯了一声,一眼不曾看恭谨客气的女子,就端起茶盅,轻嗅……
楚紫薰却因他的冷漠,有些不自在。就在前段时间,这男子还跪在太后面前,执意要迎娶她为王妃。
归娴视线在楚紫薰妆容精致的脸上停了一下,却不是因为她太美,而是因为,她出现的太不是时候。
楚紫薰退到一旁,就忍不住问,“姐夫,不知恒颐王殿下近来在忙什么,王妃娘娘这几日茶饭不思,思夫心切呢!”
归娴忍不住又看她,她思夫心切,可没写在脸上,她也不是那么不懂事天天霸着夫君不放的女子。
心思千回百转,一念万千,她当即就道,“紫薰,你还不知道么?离觞担心他的清筱师妹和琉璃侧妃,赶回西疆看她们了,就怕她们也被那幕后凶手伤害了。”
说完,她就端起茶盅来,味道清淡的花草茶,她倒也不担心楚紫薰会下毒,眼下一旦她有什么闪失,整个楚家都会跟着陪葬!
夜墨渊见她脸色愈加难看,忙安慰道,“归娴,放宽心,离觞很快就回来。”
归娴捏着茶盅盖,悲恸郁结,泪就落下腮畔。
“我到底不过是个只能活十几年的人类女子,奢望着陪他十年便罢了。生了孩子,养几年,便西去了,叫离觞娶了紫薰小姐这样的好姑娘,从此由她来照顾我们的孩子,我便是死也瞑目了……”
楚紫薰听得心潮澎湃,忙从旁跪下,“王妃娘娘,您瞧得起奴婢,奴婢可不敢逾矩,奴婢也配不上殿下!”
“傻丫头,配得上,配不上,已经无关紧要了。如此看,若将来紫薰小姐嫁过来,你还是比不过他的小师妹呀!”
归娴说完,对夜墨渊行了礼,就起身走向九樱阁,她唇角扬起一抹森冷嘲讽地笑,却又不禁觉得悲哀。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已非善类,谁要害她,谁要害她的孩子,她定要那人死无葬身之地。
*
坤王府邸,书房内,夜墨渊却并不满意七天的审判结果。
他熬了一夜未眠,查看了所有人近日画押的审问文书,没有找到丝毫线索。
而那一日他和髅西是约定了,要在喜宴开始时才下手的,髅西亦是亲口证实,他那会儿连做法的祭台都没有备好。
“三荷!”
窗外,天未大亮,夜露潮冷,一抹红雾入了窗,带入了窗外的寒气。
随即手持拂尘、白袍红发的女子,无声落在他的桌案前,裙袍如荷叶般飘展开,如火的红发妖艳清逸,丝缎般,流光异彩。
“殿下……”她一如往常,俯首恭立,眼睛看着地面,丝毫不敢逾矩。
夜墨渊眼眸血红,怒盯着她,薄唇冷抿,宽大的鬼爪悍猛挥出,打得她趴伏在地上。
“我说过,我要杀的是夜离觞,为什么要对她下手?为什么——”
女子歪在地上,不可置信地捂着脸颊,抬头看他绝美的面容……
却,看到的是,他最狰狞可怖的一面。
黑翼挥张,眉骨崩突,尖利地鬼爪,随着他呼啸逼近的身躯,一把扼住了她的脖颈。
那一年,父亲挥兵谋反,被满门抄斩,他带兵负责清查府邸,看到年幼的她在枯井下,爬不出,也上不来。
当时,他并没有救她,只是带兵去搜查别处。
天黑之后,他却又返回来,将她拉出去,带着她出城,送到了一处山林,交给了山巅的一位道姑扶养,那位道姑,后来成了她的师父。
再后来,她总盼着每一年的年末,只因那一日,他才会上山拜访师父。
那一年,他的父皇派他去北疆苦寒之地赈灾,在塞北的冰天雪地里,他们一起狩猎,一起帮那贫瘠之地安度了一整个冬季。那段时日,过得辛苦,却每天都是快乐的。
后来,他被委以重任,训练十万新兵,那些桀骜不驯的吸血鬼良莠不齐,他上山求教师父,师父派她相助,陪他查阅史料,寻找教化新兵的技巧,帮他写成《军策》十二卷。
而这几年,她又帮他游走江湖,收买人心,忙碌地未曾停歇……每次,他只唤一声,她便立即飞回。
她爱他的心,用了无数个春秋,等他发现。
他却迎娶了一位叫茉香的女子。
她静默冷观他们蜜意柔情,冷观茉香意外身死,冷观他消沉颓靡,每日借酒浇愁。
后来,赐婚圣旨又颁下,她才明白,她永远不可能嫁给他。
吸血鬼这一辈子,永生永世无尽头,却总有一个人,是不能拥有,也舍不得给别人的。
于是,她学习了师父最毒辣的烈火功,希望就此断情绝爱,只望能做他的知己,助他独霸天下。
现在,他却又为贺兰归娴伤害她。
那个女人……凭什么?!
“我喜欢殿下没错,但是,殿下真的以为,我因为喜欢殿下,就伤害殿下喜欢的女人吗?”
夜墨渊岂肯相信她?他拧转她的脖颈,一口咬在她颈侧……其实,他早就在怀疑,是她害死了茉香。
因长居客栈内,三荷每天总会接触形形色色的人。
前几日,隔壁房间来了一位公子,容貌身型异常像他,除了……那人是一头黑发。
一开始,只是聊几句,前晚,男子宿进她房里……
约她去湖上游玩,时间就在夜墨渊成婚那一日,她说不方便。
他说可以等到她下午,她说一整天都不方便。
于是,他又说早上。
她只能应了早上。
游湖一个时辰,男子带她藏匿林间看日出,看湖畔飞花。
这会儿,她甚至还记得被阳光追逐照射的惊险一幕,他们和阳光赛跑,最后躲在一面墙壁后欢笑,男子突然吻她,扯开了她的袍子……
她回来时,正可以执行夜墨渊给的命令。
可,当她赶到坤王府上空,突然天昏地暗,一股黑云突袭而下……
夜墨渊寻到了答案,随即将她甩开,怒声道,“看在你师父的面子,我不杀你,现在马上去把那男人抓来!”
“他并不知我和你的事。”
“不知?哼哼……”夜墨渊嘲讽地鄙夷俯视着她,“你以为你房间隔壁,真的是偶然住进那么一个人?”
“他……已经离开了,昨天离开的,说是去南方做丝绸生意。”
夜墨渊忍无可忍,一脚踢在她的心口,将她踢出了窗外。
*
刑部审讯司的刑房里,地上血污斑驳,刑架上鲜血未干,散发着浓重的腥气。
夜离觞一身黑袍,坐在桌案一侧,静看着坐在墙边纯银座椅上的夜逸痕,沉静地仿佛不存在。
负责审讯的夜墨渊,坐在案前的正椅上,亲自执笔,准备记写口供。
兄弟三人,相似的眉眼,同样栗色的发,静冷高贵的气质,
去年此时,他们还在苦叹前太子夜重楼嚣张跋扈的行径和辛姒的卑鄙凶残。
那最强的敌人被贺兰归娴以自己的死彻底除掉,他们却再回不到从前。
夜逸痕嘲讽地笑了笑,静看两个才智能力都比他强百倍的弟弟,他妒忌他们,妒忌到极点。但是,现在他能如何?
他敛住心底地惊恐,佯装泰然地质问看他们。
其实怕极了他们会除掉他,取而代之。
“我已经是太子,难道我还会做蠢事,叫自己身陷囹圄吗?”
夜墨渊把他的话写在纸上,漫不经心地冷声道,“三哥,事到如今,你不妨直接说了吧。最近接触过一些什么人,做过些什么事,最好……不要有任何隐瞒,否则,父皇亲自过来咬你一口,什么都晚了。”
夜逸痕失笑摇头,“老七,你以为我能接触什么人?我接触的人就是老九和贺兰归娴喽!除此之外,便是那几位岳父岳母,你们都知道的呀!”
夜墨渊看了眼夜离觞,见他垂眸没有反对,便朝着门外说道,“来人,动刑!”
进来的四人抬了一个人形的凳子,上面一根根纯银的长钉,无需太费力,只需要把犯人抬上去,便可让他体会到锥心刺骨的滋味儿。
这是刑部七十二酷刑,最简单直接的一个。
“老七,你这是要屈打成招吗?”夜逸痕恐惧地顿时面如死灰。
夜离觞起身,抬手示意进门的人把凳子放下,叫他们暂出去。
他两手扶住夜逸痕的椅子扶手,猛兽般弓着脊背,深冷的鹰眸锐利看进夜逸痕的眼底。
“三哥,毫无疑问,那天的事,是冲着我们的子嗣来的,幕后真凶极有可能是要灭我整个夜氏皇族,我期望你不要用你的固执,伤害了我们兄弟之间的感情。等七哥真的动了刑,我们兄弟之间,也就不再是这个样子了。”
“老七,你要叫我说什么?”
夜逸痕嘲讽地冷笑。
夜离觞勃然大怒,两手扣除他的两条手臂,把他整个身体,从头顶上抡起,摔向了背后……
坐在案前高背椅上的夜墨渊,也不禁因他这血腥残暴的一招震惊变了脸色,因是亲兄弟,疼痛都是相互牵引的,因此,感觉到夜逸痕那剧痛,他也不禁浑身抽了一下。
夜逸痕正面摔趴在了人形银钉长凳上,从腿,到肩胛骨,刺得结结实实,痛彻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