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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小家伙被他‘呆呆’教的倒是很好,不会再乱吐口水,也不会抓到什么都随便往小嘴里乱塞乱咬,更不会没有理由的大哭大闹——
太饿和尿床的时候除外。
而且,还特别喜欢听故事,因为他觉得‘呆呆’的声音很好听,听着听着就容易犯困,很快就能睡去了。
安如晦随手抽出一本记载着前朝往事的史书,翻到上次讲的地方开始为儿子轻声念诵起来。
小东西睁着两只圆溜溜的眼睛,注意力瞬间就被开口的‘呆呆’吸引了过去,一眨不眨仰头看他,小表情很是认真,小拳头不知不觉间也塞进了嘴里去,无意识的啃咬起来。
那小样儿,好像真的能听懂他的‘呆呆’在讲些什么似的。
太后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父子相处的温馨画面。
小孩子正处于敏感和好奇心最为旺盛的阶段。
刚一听到有脚步声传来,小东西立即就转过了头去好奇的张望起来,待看清是时常照顾他的皇奶奶时,立刻朝她伸出了小手,同时嘴里兴奋的‘啊啊’大叫起来。
太后满腹的怨气突然间就被平息了不少。
她一边在心里笑骂着‘小鬼灵精’,一边带着慈爱的笑容,快步走上前去,将软绵绵的小东西抱在了自己怀中,百般疼爱。
安如晦放下书,坐起身来,疑惑问道:“这么晚了,不知母后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太后正逗着小东西开心,见对方乐的‘咯咯’直笑,自己的一颗心也软的不行。
但一听到儿子的问话,一张脸还是瞬间沉了下去。
现如今,先皇驾崩,太子登基,太后便成了这宫里能管制皇上的‘人上人’,地位不可同日而语。
所以,以往那些温婉端庄的表象,她也懒得再端下去,渐渐暴露出了一些自己快言直语的本性来。
——毕竟,就算她现在说错了什么话,也断断是没有人敢来指摘和管教的。
太后瞪了他一眼,沉声道:“那些小国供奉上来的人……可是都被你推了?”
安如晦懒懒的应了一声。
“为何?”
太后一见儿子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刚刚被小孙子平复下去的邪火登时又窜到了头顶。
怕自己的疾言厉色会吓到小孩子,太后招招手,让奶娘先将小皇子抱到隔壁去照顾。
安如晦道:“不喜欢。“
太后都要被他气笑了。
她语重心长道:“隐元,你也老大不小了,知道身为一国之君,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安如晦抬眸,虚心受教的反问道:“是什么?”
“是学会担当大任和不再凭借自己的喜好去做事!那些女人有哪里不好?都是别国掏空心思送来的一片心意!你不喜欢?不喜欢就可以任由后宫空虚,子嗣凋零?”
说白了,还是要为安家开枝散叶、以稳固江山的那些破事儿。
安如晦诚恳道:“兄弟多了,不好。”
“哪里不好?长大后便可互相帮扶!”
“若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呢?”安如晦长睫微垂,淡墨横扫的眉显出几分不动声色的痛与悲:
“母后看我是否就是个最好的例子?兄弟倒是多,可登基之后还剩下多少?除却同父同母的五弟外,怕是再找不到一个可以得用的了。”
太后一梗,找不出话来反驳,转而反应快速的将矛头指向别处:
“说来说去,还不都是为了那个女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但是,我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想要为一个女人而荒废后宫,不、可、能!”
安如晦轻笑一声,温润的眉眼中却透出几分决绝来。
他缓声道:“母后,你在后宫中呆了这许多年,一定恨透了父皇吧,否则的话,也不会那般毫不留情的对他下手。”
太后脸色一变,下意识先将周遭扫视了一圈,发现这寝宫的里间中并没有留下人来伺候后,才大大的松了口气。
她怒道:“少口无遮拦,小心隔墙有耳!”
安如晦敢说,自然是不怕被人偷听的。
他摇头笑道:
“多年的宫中生活早就将母后您变成了一只惊弓之鸟,生怕被人落了话柄,跑去父皇的跟前告状,或将消息泄漏带来不可挽回的后果……太多人嫉妒母后您的位子了,所以您不得不过的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太后眯了眯眼:“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安如晦轻叹口气,满是恳切道:
“同样是女人,您又何苦去为难她呢?您憎恨父皇,无非是因为他娶了太多的女人来给您添堵、添麻烦,您的苦日子好不容易熬到了头,难道还要下一个人来接您的班吗?
我今日便实话跟您说了吧,我的确是爱她,我的儿子、女儿,也只能由她一个人来生。我不会再娶任何人,哪怕只是春风一度也不行,因为——
我是万万不能让她为我伤心的。母后,您知道她曾经、现在,究竟为我做了多少吗?”
知子莫如母,太后明白安如晦的性子,他心里怎么决定的,嘴里就会怎么说,从不遮遮掩掩、虚与委蛇,从小,便是个人人称道的真君子。
她缓了口气,步态端庄的来到床边坐下,嘴角因他刚才的肺腑之言而露出了一丝逃不脱往事牵绊的苦笑:
“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是恨你父皇入骨。但他是他,你是你!我相信以我儿子的能力,一定不会重蹈你父皇的覆辙,有足够的品性和能力,将自己后宫中的女人管教的服服帖帖,不敢滋事生非。而且……”
她美眸一厉,压低了声音,却更显几分迫力道:
“而且那个女人动辄就消失无踪,谁知道她在外头都干了些什么?你倒是专心痴情,为她在宫中守身如玉。可她呢?你不在她身边守着,可知道她都会同哪些人接触,又可会耐得住寂寞,不背叛你与人私下有染?”
“母后!”
一直好声好气的安如晦忽的沉下了脸色,冷声道:“我了解她,她不是您口中所述的那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