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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离枝却只是转头,冷冷的注视着他。
浓烈深刻的仇恨如地狱中呼之欲出的恶鬼,狰狞挣扎着,朝他呼啸着扑面而来!
叶澜被她唬了一跳,忍不住倒退两步,气虚道:“你、你这是什么眼神!”
“我奉劝你,你现在最好不好惹我。”叶离枝淡淡道。
“哈?”叶澜气极反笑,“这就是你跟你爹说话的态度?”
“我爹?”
叶离枝反问,口气无比嘲弄,
“一个生前没有好好疼爱过自己的亲儿子,死后还怕他将毒气过给别人,想将他的尸体草草下葬的人,敢问,有什么资格做我们的爹?”
“你!你们一个一个,都不把我这个家主放在眼里了是吧!”
一个甄氏给他惹麻烦还不够,连个小小的庶女都不将他放在眼里了,若再这样纵容下去,那以后这叶府之中,还有没有他这个一家之主立足的地方!
叶澜发了狠,怒声道:“来人!将棺材给我抬出去,下葬!”
“我看谁敢!”
叶离枝忽的站起来,双臂张开挡在棺前,虎视眈眈的扫视着眼前步步紧逼的家丁,宛若一头被侵犯了领地,而怒不可遏的小兽。
“叶澜!叶丞相!皇上命你将我哥风光大葬,你就是这样风光大葬的吗!”叶离枝忍不住厉声质问!
叶澜却是掸了掸衣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居高临下的倪视着她,用身为高官独有的无情和冷傲语调慢慢道:
“这是我的儿子,我,想怎么葬,就怎么葬!”
随后又转向那些踌躇不前的家丁,厉声斥道:
“还愣着干什么,一个小姑娘都拿不下,你们都是饭桶吗!”
家丁们一个激灵,连忙七手八脚的扑了上去,将用力扑腾的叶离枝狠命摁在地上,其他的人则慌慌张张的去抬棺材。
外面还在下着滂沱的大雨,叶澜却是等不及的,要将这个儿子,彻底的抛弃了。
“哥!哥——!!!”
小兽悲鸣,响彻云霄。
因皇帝担心自己女儿的安危,就将安之仪叫回了宫里,一路由安如晦护送着,想好好看看她还有没有哪里不对,顺便留她在宫里多住几天。
安之仪却是第二天就回来了。
她想在最后停棺的几日里多陪陪驸马,好让他在冰冷无依的地下,也不会感到孤单。
暂时设立的灵堂里,却不见了棺木的影子,只有挂在各处的白布,昭示着这里刚刚经历过一场白事。
“驸马呢?他去哪里了?谁把他弄到哪里去了?!”
安之仪努力睁大哭成桃子的眼睛,四处搜寻着,表情焦急而惶恐。
“仪儿!”安如晦拉住她,扭头对手下吩咐道:
“去请叶丞相来!本王倒是要问问,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手下连忙领命退下。
不一会儿,匆忙穿戴整齐的叶澜就恭恭敬敬的迎了进来。
一张老脸上布满了不解之色,在看到二公主安之仪时,更是惊诧的张大了嘴巴,失声道:
“公、公主殿下!您怎么又回来了!”
他、他还以为二公主殿下此次回宫,再也不会回来了呢!
本来嘛,两人还没洞房叶宏霖就死了,二公主大可以不承认这门亲事,然后另觅良婿。
这对于二公主来说,无疑是最好的选择了,不是吗?
虽然他很想同嫡系一脉攀上关系,作为他暗中扶持三皇子安如瑾掩护。
可总不能让人家堂堂的公主殿下守着他那个儿子的牌位渡过后半生吧!这根本不现实!
所以叶澜再次见到安之仪时,还以为她是回来同自己说退婚这件事的,忙道:
“公主殿下不必多说,下官都明白,公主殿下也是有苦衷的,下官定不会为难于您。虽亲事已成,但洞房还没入,总不算的夫妻的,公主以后大可以另行婚配。”
气氛有那么一瞬间的凝滞。
安之仪看着这个自以为七窍玲珑的丞相大人,不带任何感情的反问:
“丞相大人这是何意,是说本公主殿下无情无义,为了自己而要否认了这门亲事吗?”
“当然不是!”叶澜连忙赔笑:
“下官儿子福薄,无缘侍候公主殿下,又怎能耽误公主殿下一生的大事呢?这不是成了他的罪过了?”
“住嘴!”
安之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公公居然是一个如此薄情寡义的小人!
儿子死了不悲痛欲绝卧床不起就算了,还要在他死后如此贬低于他,成何体统!
“叶丞相慎言。”
安如晦摁下妹妹气得发抖的手,慢悠悠道:
“如今叶宏霖已经不仅仅是你的儿子,更是我妹妹的驸马,哪怕你是他的亲爹,也不能再随随便便的说一个‘不’字,懂吗?”
“是是是,是下官失言。”叶澜不轻不重的给了自己一把嘴巴,
“那不知公主殿下今日前来,是有何事呢?”
安之仪忍下满腔的怒火,问:“驸马的棺椁呢?”
“这……已于昨日下葬了。”
安之仪一个摇晃,险些没有站稳脚跟,“下、下葬了?!”
“是,”叶澜搞不明白二公主殿下的反应为什么会这么大,好心的解释道:
“他是中毒而死,尸体不宜久留,所以下官就忍痛……”
“你把他葬在了哪里!”没等他说完,安之仪就厉声打断了他,怒声喝问!
叶澜被她突然的发作吓了一跳,往后踉跄的退了一步才颤颤巍巍道:
“自然是叶、叶家的墓地里……”
安之仪一甩袍袖,转身就走。
“仪儿!”
安如晦叫不住妹妹,路过叶澜身边时一把揪起了他的衣领,扼到他喘不过气来的时候眯起一双波光潋滟的凤眸,恶狠狠道:
“叶丞相,劝你少做那些自以为聪明的蠢事。以后,我妹妹就住在叶府了,你胆敢怠慢她一分,我不介意送你去见你们叶家的列祖列宗!”
叶澜还从未见过一向谦逊有礼的太子殿下展现出如此有威慑力的一面,惊得险些尿了裤子,嘴里下意识的讨饶起来:
“殿下饶命……下官不敢……下官绝不敢啊……”
安如晦这才松开了他,随意丢在地上,便匆匆的去追安之仪了。
雨幕沉重到让人睁不开眼睛。
安如晦为妹妹打着伞步入叶家的墓地时,就见一座崭新的墓碑前,跪了一个小小的身影。
单薄的背脊挺直,柔顺的长发被雨水冲刷成了一绺一绺,头却深深的低着,不知已经跪了多久。
他几乎是脱口而出的唤她:“枝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