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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以后的日子大抵不怎么好过,因为这位新主子的心眼似乎有些袖珍。
“怎么?”他单手低着额头,问:“不愿意?”
我心里有些无奈,和他见面不过三次,他却已经问了我两遍是否“不愿意”。我将木桶搁在了一旁,又出去将房门关上,这才走回他跟前,说:“主子请起身沐浴。”
他慵懒的眯着眼,从榻上起身后张开双臂,“宽衣。”
他比我高上许多,我抬头也只刚到他的下巴,不过解他颈上的扣子倒是绰绰有余。他也十分配合,由着我脱下了外袍后又开始解中衣。在此过程中我一直目不斜视,手也镇定自如,似乎一点都不受他影响,但其实不然。我离他太近,近到我能感觉到他宽厚的胸膛正随着呼吸起伏,以及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茉莉清香。这种香味太过好闻,好闻到我竟隐隐有些晕眩。
我曾在另外一个人身上闻到过这种香味,只不过因为锦瑟的一句“不喜欢”,他身上便再没出现过。
“花开。”周卿言突然低下头,凑到我耳旁,温热的气息毫不客气的落在我脸颊上,“怎么停住了?”
我眨了眨眼,继续着手上的动作,“没事。”
他轻笑一声,不再过问。
等到他身上只剩下一件亵衣时,我停住了手,“主子。”
“恩?”
“你身上只剩一件亵衣了。”
“然后?”
“脱?”
“脱。”
于是在下山后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我竟然已经是第二次“扒”男子的亵衣了。第一次是那名中毒身亡的青衣男子程令,第二次则是眼前这位新主子周卿言,只不过新主子似乎并不如他面上那般享受我的伺候,在我不小心碰到他胸膛上luolou的肌肤时,他几不可闻的颤了下身子。
我心里有个念头缓缓聚成,继而唇角勾起,仰起头迷恋的看着他,边将手心贴上了他的胸膛。果不其然,他眼中有某种情绪一闪而逝,双手也抬起,正预备将我一把推开。
若我没看错的话那种神情应该叫做......厌恶?
对此,我自然是先下手为强的握住了他的手腕,再学着锦瑟平日里的姿态,娇笑着问:“公子,你长得这般好看,肯定有许多人喜欢上你吧?”
他双手暗暗使力,却依旧无法挣脱,接着黑眸冷下,“放......”
“我想答案是肯定的。”我打断了他的话,顾自说:“谁让主子长得这般美若天仙,男女不分呢?”
他脸上浮现了冷戾,哪还有半点暧昧*的模样。
“瞧瞧这张脸,这皮肤......”我不客气的摸了下他阴沉的脸,“堪比女子娇艳,别说是女子了,怕是男子见了也要动心。”
他薄唇微抿,颇有些风雨欲来的趋势。
“主子长得真是赏心悦目。”我叹了口气,“好看,相当好看。”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腕上不再使力,不怒反笑,问:“是吗?”
我笑了一声,将手收了回来,说:“你根本不必试探于我。”我褪去了脸上的娇笑,恢复了平时的漠然,“你是我见过最美的男子,这点毋庸置疑,但你大可放心,我绝对不会对你有任何非分之想。”
他眸色愈加深沉,低声说:“说下去。”
我抬头看着他的脸,淡淡的说:“只因你再好看,也抵不过我心底那人的模样。”
他再好看,也抵不过记忆中那人低头浅笑的一个眼神。
周卿言没有说话,只眼神复杂的看着我,许久之后才缓缓开口,“出去。”
我转身,也不管他的衣服只被我褪下了一半。
我想我方才的演技是极好的,明明看着他的脸,却依稀透过他在看池郁,并且没让他察觉那只是我曾经的爱恋。
我清楚的知道池郁的一切对于我而言都只是过去,即使现在无法忘掉,终有一天也会随着时间的磨砺而消逝无影。
这世上没有忘不掉、消磨不完的感情,从来没有。
我那新主子此刻的心情想必是十分复杂——想到这个,我的脚步便不自禁轻快了起来。其实我能理解他试探我的缘由,年轻公子,相貌极好,出身不凡,身边自是少不了意图不轨之人,防备心比常人重些也是情有可原。他这般利落的向武夫人要了我,一方面极其看重我这身武功,一方面却又怕我一不小心就会喜欢上他。
很明显,这人要的只是我这身功夫。
其实我本没必要这么快就戳破,大可耍他几天,装出一副迷恋他的样子,好好恶心他一把,末了再告诉他:“放心,我对你没意思,逗你而已。”
于是我深深的觉得自己真是个老实善良厚道之人。
回到房中后我又开始收拾起了东西,其实在这间屋子也只住了一个月,但苦命的是我得再次迁移。我的东西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多,几件衣服,两双鞋子,两个笼子,以及......枕头下的那把匕首。
我坐在床沿,将匕首握在手中,莫名的发起了呆。不知多久后才抚着匕首上一缕又一缕的花纹,心底想,拿这个来削木头定是不错的。
门外响起清然的声音,“花开,在吗?”
我将匕首塞到了靴子中,“进来。”
清然推门进来,一身粉色长裙,翩翩似蝶,“花开!”她一把扑了过来,却被我闪身躲了过去,她撇嘴,不乐意的说:“你都要走了,让我抱一下还不成么。”
我拍拍衣服起了身,“你消息可真灵通。”才多久的事情,这么快就知道了。
“可不是我一个人知道,阁里所有的人都知道了。”她撩起一缕长发把玩,嘟哝着说:“怎么就不见我这么好的运气。”
我有些好笑,她以为我去周卿言身边当的是什么?“你若是对当护卫有兴趣,尽管去找展离。”
她皱了下鼻子,“展离?得了吧,就他那副样子,我还没学会武功就先被冻死了。”
“展护卫要是知道你这么评价他会伤心的。”
“哈哈哈哈......他伤心?”她发出了奇怪的笑声,表情扭曲的说:“花开你是在和我开玩笑是吧?肯定是对不对?”
“......”我,“是的。”
“我就知道。”她立刻恢复正常,无聊的将手里的长发编成一条辫子。
其实我有些好奇,为什么清然一说到展离便是这副模样?
“唉。”她幽幽的叹了口气,“花开,我也好想去伺候那位周公子啊。”
我哭笑不得,她这副哀怨的模样真是像极了阿诺,“他也未必像你想的那么好。”
她眼眸水润,竟有些泪眼汪汪,“花开,你可知我在风月阁里待了十几年,见得不是肥猪员外便是寒酸秀才再或者就是粗莽大汉,你可知周公子这样相貌好气度好身家肯定也好的公子有多难得!”说完掏出绣帕拭了拭眼角,好不伤心。
她这般哭诉,我却觉得如此喜感,当场笑了起来,她见此也不恼,只哼唧着说:“还以为你不会笑呢,原来也是会的。”
我摸了摸脸,“我经常笑。”
“你那样叫笑?”她嗤笑了声,“得了吧,你比杨总管还假。”
“......”
“杨总管那是见谁都笑,那是因为他要银子,你呢,笑是笑了,只不过,”她点了点眼睛,“嘴上笑了这里没笑。”
这时门外有人敲门,“沈姑娘在吗?”
听这声音,似乎是两名大汉中的路遥,“请进。”
门外那人推门进来,正是路遥。我问:“有什么事吗?”
他下巴微抬,说:“我想再和你比试一回。”
我心里明白他是惦记着方才丢了面子,刚想回话便听到清然说:“难不成你是刚才败在花开手下的那人?”
路遥闻言脸色更差,“方才我是估计她是个女子!不然早将她打趴下了!”
“嘁。”清然不屑的说:“打不过就是打不过,找什么借口,还亏得你是个男子汉。”
“你!”路遥嘴拙,只能憋红了一张脸,继而愤愤的转向我,“你!出来!我们再比一回!”
我心里着实无奈,“能不比吗?”
路遥脸色微缓,“放心,我会对你手下留情的,毕竟你是女子。”
我摇了摇头,担忧的说:“要是我下手太重,打伤你了可怎么办?”
他愣了下,回过神后异常恼怒,刚准备动手却被身后的人开口制止。
“路遥,够了。”马力出现在门口,笑着对他说:“小心主子知道。”
路遥哼了一声,“主子知道了又能怎么样,难道主子会因为她是个姑娘就向着她?就她这样样貌,府里随便抓个丫鬟都比她好上几百倍。”
马力无奈的笑笑,对我说:“路遥性子直,口无遮拦,还望沈姑娘多多包涵。”
我回以一笑,心里颇不以为然,难道不是你们两个唱双簧,来警告我别对周卿言存有非分之想?
清然这时走到我身边,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我说:“花开,我现在觉得,其实我现在这样挺好的,真的。”
我又想到周卿言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心底顿时有些没谱。
我是不是给自己惹上了个大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