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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归来路(41)
没过多长时间, 四爷就提了一个人。
江南富商汪炳文家的长公子。汪炳文年迈,且身体不好。这已经又好几年不出来理事了。
忠顺王当时跟四爷说的时候是这么说的:“……汪炳文的原配夫人,跟王妃的外家有一些瓜葛,不过如今知道这事的已经不多了……”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在江南选了汪家。
四爷也跟林雨桐说:“问了林大人了, 他也说。这汪家的儿子很不错,是个稳重的人。他是原配所生, 又一直养在祖父母的膝下,跟继母的关系只能说是尚可。而这继母又是小商户出身,自来也不管家的。如今虽说汪炳文身子不好, 但是那位汪家的老夫人身子还硬朗……”
也就是说, 这位继室夫人从来就没管过家。这家的老太太不放心这位继室。等探春过去, 便是当家奶奶。
可这若是汪炳文的身子不好, 只怕这婚事得抓紧。哪怕不圆房,人也得嫁过去。
林雨桐寻思,这也未必就是坏事。只要汪家肯出聘礼,未必这婚事就不能成的。
既然汪家关系着正隆帝在江南的布局,那这事就不能等闲视之。可这也没有呼拉巴拉的上门说亲的道理。还是这么一桩直接给说商户人家的亲事。再者, 太过主动了,倒是显得自家跟着汪家好像有交情似的。她跟四爷这么说, 四爷也点头:“这事你拿手, 你处理。”
我处理的再好, 皇位上那位也不会给我一个爵位。
她这么跟四爷打着花腔, 但还是寻思着这事该怎么办。
最后还是找了余梁, 两人计较了一番, 就有余梁‘偶遇’薛蟠去了。
薛蟠还是往日的样子,跟贾政这边接触的反而是少了,倒是跟贾琏和贾蓉贾珍分别玩的不错。为什么说分别呢?因着两府到底是闹的不愉快,贾琏跟贾珍好像来往的也疏远了。
但薛蟠跟着两边都没断了来往,平时跟京城里的这些勋贵子弟,也一块玩闹。
正经的营生也没经营多少,家业能维持,一是家底厚实,二是薛家可不止一房。老家也有田产铺子,大生意轮不上,小生意人家也没断,日子不比以前光鲜,但不是没进项的家。
有银子就不会少了酒肉朋友,想找他也容易。酒楼妓坊总能找到他的身影。
这次是在酒楼找到的,见了面一副很意外的样子。
薛蟠还叫了一声‘舅兄’,“商号从北边回来,还带了岳父大人的信。正说哪一天要登门呢。”
是说余鉴来的信。
余鉴估计也清楚,一直不挪窝,日子却越过越辛苦,这个儿子和有本事的状元女婿,并没有起什么好作用,于是,有事开始不给亲儿子写信,给另外两个女婿写信了。在某种程度上,孙绍祖是比不上薛蟠的。薛蟠还有两分真诚,那孙绍祖整个一个王八蛋。看起来一副攀附的样子,可实际上呢,这么要紧的事,他却没开口提过一句。
余梁笑着点头:“怕是又想要麻烦你吧。”他顺势坐下,“我早说过,很不必如此的。你一开口,不过是叫王大人为难罢了。”
薛蟠憨憨的笑:“有您这句话,我这不就放心了吗?”
说着,给余梁殷勤的斟酒,又问:“今儿您怎么这么清闲?”
余梁摆手:“没事!就是躲几个人,没地方去,随便溜达溜达!”
“哎呦,还有您要躲着走的人呢?”薛蟠就笑:“谁啊!”说着又自打嘴巴子:“看我!不该问的又问了不是!”
“也不是要紧的人。”余梁说的轻松:“江南商家,姓汪的!”
“哦!”薛蟠还真知道,“汪炳文家?”
余梁点头:“也不知道打哪的消息,说是贾家如今穷了,很是愿意花银子聘人家姑娘……”
薛蟠眼睛一亮:“是汪有道那小子吗?”
“你认识?”余梁故作惊讶。
“怎么会不认识?”薛蟠一拍手:“原不知道他在京城的。您啊,其实见见这个人也无妨,要论起人品能为,我这么跟您说吧……有个人好有一比……”
“谁人?”余梁就问。
“柳湘莲柳兄啊!”薛蟠一脸的欢喜:“要是知道他来了京城,必是要做东的。”
若是跟柳湘莲似的人品相貌,还别说,配那位三姑娘,倒也是使得的。薛蟠瞧上过柳湘莲,私下又被教训,这事其实大家私下也知道。但是薛蟠看看上柳湘莲,那是因为柳湘莲到底是家道中落了,他可不敢对人家汪家的长子如何的。因此,他这一夸,其实全是好话。
余梁听了就一副犹豫的样子:“只是这亲事,我却不好应承着去说。”
“这有何难。”薛蟠拍着胸脯保证:“这事包在我身上。”
这事还真是薛姨妈上门去说的,汪家用十万两银子的聘礼,聘得了贾政的次女。
男方的媒人请了薛姨妈,女方这边到底是请了林雨桐,为了体面的。
只是这婚期定的紧了一些,亲事说定,都已经是七月底了,把婚事定在了九月初。满打满算,这中间还有送嫁的时间,按照半个月算的话,准备嫁妆的时间,就只有半个月。
怎么来的及?
把库房里的粗笨家伙搬出来,凑活着拉倒。
赵姨娘在贾政跟前缠了又缠,这才要下一万两银子的压箱钱。这口气如何憋的下,整日里也在院子里咒骂,指桑骂槐的,说娘娘家的妹子卖了好价钱,如何如何的。这是诚心的要拿元春的名声给探春陪绑。
王夫人气的浑身打颤,到底顾忌着这不要脸面体统的东西胡沁,叫人有拿了一万两银子在京城采买。赵姨娘又说周瑞家的贪了银子云云,最后还是她亲侄儿去置办的。
探春知道了,什么话也没有。但却在即将要发嫁的时候,跪下求贾政两件事:第一,要赵家人的身契。第二,要带贾环南下游学,只说两年后叫回来。
赵姨娘再没有想到探春临走了,来了这么一下子。
用帕子捂着嘴背过身,却不敢哭出声来。
赵家人是赵姨娘的娘家人,这一家子都要去说是做探春的陪房,但到了南边,放不放身契,是探春的事。只要放出去,在南边花上两千两银子置办个小庄子,就能安置这一家人。从此再不是奴才。或是赵家有出息的小子,跟着姑爷跑跑商路,在铺子里学学营生,这便是立家的根本。而环儿,在府里,族学已经散了,已经胡乱的跑了这大半年了,也没人管束的住。如今要是探春愿意带着去,即便不科举,在外面长长见识,学学营生,不比这一日一日的荒唐下去要好?
一屋子的宾客,大堂上静的很。
贾政能不答应吗?
探春也不怕丢人了,卖闺女的都不丢人,她有什么可丢人的?!
王夫人在人前一惯是慈悲的,这会子强撑着笑脸,把身契给了。从此,赵姨娘可就再没有顾忌了。
林雨桐将探春看着送上了去通州码头的马车,便停下来,吃了席面,就准备回家的。却不想被王夫人给留住了。
“好孩子,如今能指靠上的也只有你了。”王夫人拉着林雨桐的手,很亲近的语气。
“太太指靠宝兄弟呢。”林雨桐抽回手,笑问:“太太可是有什么吩咐?直说便是,咱们之间,很不必这么客气。”
原来王夫人是为了把手里的银子变成田地和铺子的事:“如今只能拜托你帮着瞧瞧了。”
林雨桐不想沾这手,何况,如今买好田地可不容易,要是想买那不好的地,她何苦找自己?可叫自己帮她买,还得买好的,这又得上哪找现成的好地去?横竖还是得用自家的人情的吧。再者,这有一就有二,以后是不是有事还得张嘴?
因此,她就说:“不知道是想买哪里的地?若是想要好田,又得是连成一片好管理的,最好还是从户部查抄的家产里买。如今户部那边到底还有没有的我也不知道,这得回去现打听。若是有,还好说。若是没有,就还得等。但至少您得告诉我,您准备了多少银子买地,也叫我心里有数才好。”
王夫人就叹气:“你也知道,收了汪家十万两。可十万两,陪嫁了两万两,家里筹备婚事,搭进去的家具布匹,再加上酒席席面,这又是一万两。剩下的也就是七万两。”
她倒是毫不忌讳收了聘礼这事。
紧跟着就听她说:“还有就是……老爷不知道做什么使的,又要去了两万两……”
所以,只剩下五万两。
林雨桐就道:“按说,宝兄弟不算是小了,这亲事也该抓紧了。这到时候,聘礼下来……”
没说完的话就是,娶高门大户的姑娘,五万两都不够。你想买多少银子的地?你还有多少银子能买地?
可王夫人有她的苦衷,很诚恳的跟林雨桐说:“就怕等不到宝玉说亲,这银子,就被老爷要去了……”
林雨桐没法说了。要说远近,贾政还是舅舅呢,她只是舅妈。没听说过孩子跟舅舅不亲,却跟舅妈亲的,没这个道理啊!
见林雨桐不说话了,王夫人才反应过来,就尴尬的朝赵姨娘那边指了指:“都是那边……变着法子的要呢。”
妻妾的事,我一个晚辈更管不着了。
她就说:“所以,您只摆出为宝兄弟说亲的架势,老爷如何还会要?”
王夫人愣了一下,这倒是保住手里银子的法子。况且,如今趁着娘娘也还好,宝玉的事是得抓紧了。再不能由着老太太了。
宝丫头都不行,史家的丫头就更不行了。
上次给哥哥的信也不知道收到没有,史家应该有消息了才对。
林雨桐不知道王夫人怎么想,但是过了没多久,四爷那边说给卫家送一份礼。卫若兰定亲了,定的是史家的姑娘。
那就是史湘云无疑了。
跟卫家其实来往不多,四爷早几年,跟卫若兰本人有些来往瓜葛,知道消息了,送一份中规中矩的贺礼就行了。又因为牵扯到史家,史家又不在京城。但林雨桐没失礼,京城的府邸有人照管,礼送到了就行了。
史湘云还在贾家住着,陪着贾母。接到消息两人抱头痛哭,入了秋,贾母又叫鸳鸯来见林雨桐,说拜托林雨桐给找一个看女儿病看的好的大夫去,悄悄的。说是史姑娘一日消瘦似一日,也不好好吃饭了。
这事闹的!
林雨桐给介绍了一个大夫,这个大夫没别的,就是嘴紧。如今她且忙着呢,八月份,是林彤玉的及笄礼。请了忠顺王妃做宾者,请了林雨桐做赞者。人家林家把这当大事办的,林雨桐又得去林家,看看人家这安排的时间地点,都请了哪些客人来。听说闻家想把婚事定在年底,林家想把婚事定下来年三月,两家正说这事呢。林雨桐去的时候,林黛玉才笑着说,“爹爹不同意年底成亲,结果姐夫说他去请赐婚的圣旨。把父亲将住了,没办法的把婚事定在年底。”
林雨桐一拍手:“那感情好!大郡主是明年正月的生辰,也就及笄了。三月娶媳妇,岂不是好?”
黛玉更欢快了:“这话爹爹一准爱听。您还是大媒呢。忙完这边,还少不得姐姐再去跑。”
林雨桐欢喜的应着,如今家事黛玉管,彤玉躲羞去了。两人说了一会子话,黛玉又请教了一些京城权贵中她不知道的夫人的喜好,怕安排的时候出现了疏漏,两人正说着话呢,就有人来报,说是府里有事,请林雨桐回去。
林雨桐吓了一跳,还以为出什么事了。按说不会啊,才出来半天功夫嘛。
孩子有奶娘照看,有惜春盯着。后院的孩子,有姚先生呢。就再是权贵家的孩子,再不好管,可那姚先生能做潜龙身边幕僚的人,难道是等闲之辈?
更何况,这位先生在府里也不拿自己当外人。
就是内宅,惜春处理不了,不是还有姚夫人吗?
能着急叫自己,肯定是大事。
大事倒是大事,只不过不是府里出事了。是之前介绍的那大夫,被贾家的人打了不算,铺子也被砸了。
人家找到家里来,叫给做主了。
这老大夫林雨桐熟悉,余家那边配药需要的药材,很大一部分都是交给这家代为收购的。这交情也不是一般的深厚。
林雨桐就问:“老先生,可是撞见什么了?”
老先生的额头缠着绷带,已经渗出血了:“能撞见什么?小老儿也不是头一天在高门大户里行走,哪里能不知道大户人家的规矩。从不敢逾矩瞧不该瞧的。您说叫给一位姑娘诊脉,可……可也没见姑娘……隔着帘子给一位奶奶诊脉,诊出了滑脉而已!老夫这么大的年纪,总不至于连个滑脉都诊断不出来?”
滑脉?!
林雨桐点了点老先生,真想说一句糊涂!
都说了是给姑娘诊脉,他隔着帘子必然是看不清楚里面的人的。女人,在他看来,这有身孕了,必然是是位奶奶。因此,全忘了之前自己说的话,以为不是当家奶奶也是位姨娘奶奶。岂不知?!姑娘家有了身孕才最最可怕!
要真是湘云是有孕了,那这可真真是坏了!
老先生当场给叫破了,贾家肯定吓坏了。这不想着赶紧把消息压下,或者将错就错的直接认下那就是家里的奶奶,回头关起门来再处理家丑也行啊!偏气势汹汹的把人给打了,还把铺子给砸了。再加上贾家下人的嘴,只怕这会子都传出去了吧。
这边正说话呢,外面就来报,说位姓卫的小爷来了,要求见四爷。
得!肯定是漏出去了。
林雨桐是千防万防,没防备这事上只是好心的举荐了一个瞧病的大夫,反而是卷到人家的家丑里去了。
这边安抚人家大夫,又专门请了余梁过来招待卫若兰。叫家里的管事请了贾芸来,叫贾芸亲自护送老先生一家先去自家在通州的庄子上住一段时间。至于铺子之类的赔偿,先给了两千两。
老先生好似也悟过来了,连连拍打额头:“真是老了糊涂了!夫人这般叮嘱,我这老朽还是犯了糊涂。我被打了倒是小事……只怕得有人殒命……大夫是救人命的,却因为我的一句话,得有人丧命……罪过罪过……这顿打是该受的,如何还受夫人的赔偿……”
林雨桐好说歹说才把叫老先生把银子收下了。即刻启程去庄子上。
这事不知道多少人想找老大夫确认呢,可不能任由这么下去。
老大夫说的对,这事一个不好,是要死人的。
这要死的人,自然不会是宝玉,要死,死的也该是湘云。
只是,宝玉瞧着,都不跟这些姑娘们耍了,怎么就鼓捣出孩子了?
正寻思呢,余梁面色不好的进来了:“卫若兰是来说退亲的事的。说跟贾家若是有个什么冲突,中间夹着咱们的面子,过来说一声……”
这是人家的礼数。
林雨桐点点头:“不怪人家火冒三丈,搁在谁家这事都够窝火的。”
卫若兰是卫老爷第二任妻子生下的嫡子,前面有原配嫡子,到了第三任,他娶的是原配的亲妹妹,所以,这第一窝和第三窝的孩子自然就亲近,只卫若兰在卫家是个尴尬。祖父母护着还好些,后来急匆匆的定下这亲事,就是这第三任也就是后妈帮着定下的。结果出了事了。本就做什么都疑似错什么的后妈,也不会甘心自己背上这么一个黑锅的。
本来这卫家的亲事还是不错的,当时就说了,成亲就分出来单过。卫若兰人品相貌,当的起才貌仙郎这称号的。
如今,这婚事又不成了。
不管从哪方面来说,林雨桐都得去露一面的。这边还没走了,王熙凤就来了:“老太太叫我请你。”
林雨桐就叹气,看王熙凤:“怎么回事啊?史家的姑娘不是那样的人!”
年纪也还小呢。
王熙凤摆手:“你甭问我,我也不清楚。”
林雨桐不去贾家都知道,王夫人暴怒,死活都不要湘云的,但是贾母,必然还是要保湘云的。叫自己,是叫自己帮着保住湘云的吧。
去的时候,贾宝玉跪在地上,贾政被人拦着,但气喘吁吁的显然是气的不轻,正喊打喊杀的要打死这孽障。
贾宝玉只低着头,对着贾母:“孙儿许是在外面喝多了……还以为是碧痕……”
“哪个是碧痕?”王夫人朝外喊了一声,便有个丫头战战兢兢的往前来,可不正是碧痕。
碧痕缩着肩膀:“……奴婢……奴婢都是二爷叫的时候才进去伺候的,二爷不叫,都不进去的……”
“屋里谁管着事的?”王夫人朝外又喊了一声。
晴雯进来了:“是奴婢管着事的。以前……是袭人陪着二爷睡的……后来,奴婢便不准大丫头夜里再屋里睡了。都是在外间值夜,三个人三班倒,不睡觉,只坐在外面隔着帘子能瞧见二爷,并不进去陪着一床的……”说着看了碧痕一眼:“二爷有时候会叫碧痕进去伺候,完了又打发她出来睡,从来不留宿在里面……哪一日哪一日的,奴婢都记着呢……”
这些本该是嬷嬷们管的事,晴雯管着,但也没乱了。
“拿来!”王夫人叫拿那册子。
晴雯随身带着,递给王夫人。
上面都是符号,但几月几日,怕是求人写的,她只在后面标注便是了。有那事,便用朱砂标着。连碧痕的小日子,上面都有记载的。
一院子的丫头,通房只碧痕一个。虽然没跟长辈说,但这么大年纪的爷们,这也不算是过分。而且也没逾越了规矩。
王夫人的面色好了一些,然后看向贾母:“老太太,您看看,宝玉当真不是胡来的人。”
另一边翠缕浑身都哆嗦,“原是姑娘去找宝二爷玩,偏见着宝二爷存着的芙蓉酒,便贪杯喝了,就在宝二爷屋里睡了一会子午觉……那一日,太太叫了晴雯去屋里,说给宝二爷做衣裳的事,是麝月在的……麝月也知道……麝月见姑娘睡了,就拉我去打络子,说晴雯苛刻,不如袭人姐姐厚道,只知道叫大家做活……我们在一块做活说话,宝二爷几时回来的我们也不晓得,只小丫头说宝二爷喝酒了,睡下了,不叫人进去,我们就没管……然后没多少时间,姑娘就出来了,叫我回去……”
这可真不能说宝玉有多大的错。
屋里后来晴雯管的严,她知道怎么才能讨好王夫人。因此,不叫丫头们胡闹,屋里也管束的好。碧痕是早跟宝玉有肌肤之亲的,爷们叫了才进去伺候,完了打发出来。甚至晴雯还做到了没叫碧痕在爷们娶亲前怀上孩子。
那么错的就两个,一个是湘云,在爷们屋里喝了酒,还顺势歇下了。不管小时候是不是一床睡的,如今这么着就不行。她偏犯了,而偏巧管事的丫头不在,留下管事的这个偏不管是。二是府里对下人管的还是太松,可以说祸是早年埋下的。麝月惹出这么大的乱子来。屋里睡着个亲戚家的姑娘,偏爷们也喝醉了歇下了也不管,还有翠缕,怎么伺候主子的?
翠缕的话没说完呢,外面又呼喊了起来,原来是麝月投了井,如今被捞上来,已经没气了。
林雨桐狠狠的闭了眼睛,就听王夫人道:“她死了倒是轻巧了!”
恨不能活刮了。
根本不理会麝月的事,只看贾母:“老太太,您听见了,您忍心委屈宝玉?您要是舍不得那丫头,一碗药灌下去,给史家送回去,或是说她病逝了或是如何都好……这家,她是甭想进的!”
“太太!”贾宝玉却突然站了起来:“若是如此,那事情便不是这样了!便是叫儿子认下是酒后失德,唐突了表妹……儿子也认。娶表妹,跟娶别人家的姑娘,有什么不一样。如今已经这样了,搭进去一条人命了,母亲何必再要两条命往里添?不管如何,表妹我娶定了!若是母亲不依,儿子出家便是。”
别说是林雨桐了,就是贾家的其他人也以一副不认识的样子看贾宝玉,全然不知道他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王夫人指着他,手指头直抖,“你……你……你……”
你了半天,也没‘你’出来,倒是眼睛一闭,直挺挺的往下倒了。
林雨桐一看,史湘云若是有宝玉护着,这倒也未必就有事。也没近前去,直接转身出来了。
王熙凤连连称奇:“这倒是有个男儿家的样子了。”
之后,贾宝玉又去卫家赔罪,据说是给卫若兰下跪磕头了。当然了,这都是私下里的事。其实,贾家给了卫家两万两银子的赔罪礼不说,史家也搭进去不少。最后只以八字不合为由退了亲事。
这边彤玉的及笄礼还没到呢,那边宝玉成亲的日子就定下来了。根本就没怎么惊动人,就是这么些个人,贾家没给史家聘礼,史家也没给湘云陪嫁,但到底是正儿八经的拜堂成亲了。
可湘云这日子,只怕比泡在苦水里还不如。
没嫁妆,便手里没有体己的银子。不光彩的事府里上下都知道,从上到下谁给她尊重,反倒是不如做亲戚家姑娘的时候尊贵了。公婆不待见,连老太太的情分,在最后护着她的时候也被她一次给用尽了。
四爷看林雨桐怅然,就又道:“你得这么想,比起她丧夫守寡最后流落到烟花之地,她这样的结局是不是已经好多了。”
要是这么想,也是!就她这样的孤女,去卫家不一定做寡妇,但之前的在贾家的事到底是叫人诟病,嫁到别人家,她就有多的嫁妆了?她就有人给她撑腰了?她就有好相处的婆婆了?一样没有!
而如今,不管如何,她还有宝玉。至少,宝玉愿意护着她。
倒是惜春,去吃喜酒的时候,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塞给湘云二百两银子。这事是她跟迎春商量的,也问过林雨桐的意思。林雨桐点头之后,两人才给的。叫湘云留作私房钱。
惜春回来说:“她瞧着倒是比以前好了好些……也不见怨怪,竟是说也不怪太太恼,别的人家的姑娘遇上这样的事,早死多少回了,只她好好的,还明媒正娶的进了门,该知足。”
那就真是求仁得仁了!
八月二十七,是彤玉的及笄礼。林雨桐带着惜春去了。隆重程度,不比当年差。
闻家送来了金钗个个都镶着宝石,璀璨光华。由闻家的夫人林彤玉未来的婆婆亲自递过来,不知道羡慕了多少人。闻家夫妻是真把林家姐弟当成是闻家的贵人的。自打把林家的孩子接过去,那真真是闻家事事顺意。这样的媳妇,人家闻家娶的很高兴。林彤玉基本又是闻家夫人看着长大的,虽然另外住着,但是总也接到府里,跟半个闺女似的。不用问也知道,这嫁过去,必然是能事事随心如意的。
忠顺王妃还说:“这又是一个跟你一个好运道的姑娘。”
林雨桐就笑:好运道就好!她的运道好,闻天方的运道就好。不管怎么着,过的好就好!
还说今年这一茬事完了,也就剩下年底林家和闻家的婚事了,得空了,再在中顺王府和林家之间跑跑,做做媒人的本分,把两家的亲事敲定了。
可不想,突然的很,宁国府来报丧了:贾敬死了!
死了?
连四爷都惊了一瞬:“你别急,慢慢收拾,我先过去一趟。”
得知道贾敬是怎么死的吧。
吃丹药吃死的?
拉倒吧,以前那什么鬼东西,也没见他就死了,怎么如今手里有正经的炼丹方子了,反倒是死了?
林雨桐送四爷出门,看他那样子,是怀疑贾敬的死有鬼。
但这事她如今管不到,眼下要管的是惜春,那是惜春的亲老子。
去见惜春的时候,她正逗着荀哥儿说话呢,刚才听见拍大门的声音了,拍门是有一定之规的,扣门环,这是上门的客人。拍门板,这叫报丧。
她知道有丧事,还以为是相交的人家重要的长辈没了。
“……是敬老爷……去换素服吧……”林雨桐说了这么一句,惜春手里的拨浪鼓都掉了下来,好半晌才道:“……我……我就不去了……叫老爷好好的走……莫牵挂……她是得道飞升了……怎么能有牵绊呢……我不去了……我不去他走的才能更好……”
惜春骨子里是个固执的人,她说不去便不会去的。
要是没记错,贾敬的葬礼上,只字未提惜春。
那便是不管发生什么变故,她的这点坚持还在的。
惜春福了福身,转身回房去了。
林雨桐便吩咐琉璃:“去请太医,给四姑娘熬药,对外说悲伤过度,晕过去了,人还没醒……”
惜春整整三日滴水未进,一直在跪经。
在人前的悲伤未必是悲伤,躲在人后的悲伤,那才真是伤着了。
人晕过去了,林雨桐叫丫头婆子给灌了药,又叫定时给喂药粥,这才出门。
在贾家,当着女眷的面,林雨桐当然得替惜春辩白:“……可怜的,谁说都不听,腿都不会打弯了……”
尤氏不知道是真伤悲还是假伤悲的,说了很多话,大致就是他们都觉得痛彻心扉的事情,何况是惜春那么大点的孩子呢。
丧礼简单的很,但是四爷和林雨桐尽量做到了每天都去露一面。把死后的哀荣给的足足的。贾赦和贾珍连同宝玉都去了,但是贾政却全没有露面。
在家的时候,林雨桐才问四爷:“贾敬的死……”
“误服了丹药!”四爷说着就冷笑。
“误?”林雨桐皱眉:“自杀?”
这样一个龟缩了这么多年的人,不是到了最后的关头,是不会舍得放弃自己的命的。
有人逼着他自杀了?
四爷点头:“一直隐在宁国府的那条线,到底是忍不住冒头了。”
“牵扯到谁家?”林雨桐这么问。
然后不用四爷回答,林雨桐也知道了。
因为紧跟着:甄太妃薨逝了!
也就是说,甄太妃肯定是掺和到里面去了。
四爷叹了一声:“今儿在行宫,老圣人把忠顺王好一顿骂。”
甄太妃死了,骂忠顺王做什么?
“忠顺王写了一份折子……”四爷说着就摇头:“这还真是大哥……是忠顺王的性格……”
折子上写了甄太妃种种罪状,说什么勾结义忠亲王余党,又说跟前朝余孽有瓜葛,意图谋反刺君这样的罪名。
当时太上皇就恼了,骂道:“你是猪脑子吗?我问你,你是猪脑子吗?这样的事能提吗?一个跟了朕半辈子的女人,一个朕宠臣家里出的宠妃,意图谋反刺君……哪怕朕如今老了,朕丢的起这个人,可你有没有想过,皇家可丢的起这个人!这是要把皇家夫妻不和,父子不合告知天下吗?你是嫌弃这人心刚稳,还不够闹腾吗?”
把太上皇生生的气晕过去了。
可忠顺王就是发泄对甄太妃的不满,尤其是不满死后还给的哀荣。并不是针对太上皇的。
林雨桐又得给收拾东西:“得!又得你去做和事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