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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滚红尘(8)
白娘子被许宣脸上的巴掌印给吓了一跳, 心全在许宣的脸上呢。知道小青出去了, 顺口就叫店里的伙计去追了。
可是店里的伙计哪里能赶得上小青的脚程。
小青出去, 打听梁王府的人住在哪里, 这是极为简单的事。
店里白娘子用手托着许宣的下巴:“真是过分,怎么就动手打人了?”她用帕子给擦了脸,又叫伙计拿了药过去给许宣上药, 这才问:“到底怎么回事?”
许宣也是觉得冤枉:“那位公子的伤口已经化了脓了。按照娘子说的那套办法,那伤口最好是用烈酒清洗……之前好些外伤的病人咱们也实验过了,这烈酒对伤口有些好处的。我这当然就先拿烈酒给清洗……可这伤口成了那样,这当然会疼了……才一上手,那公子抡起来就给了一巴掌。”
白娘子脸色都变了:“这世上哪里有这样的道理?伤口长在他身上, 哪有不疼的, 可这疼了就怪大夫, 这是什么道理?”
正说着, 许大娘子听了信也来了,一看情况, 忙叫人喊李公甫。
白娘子见这边有人接手,就只道:“姐姐帮我看着, 小青那丫头出去了, 我怕她闯祸……”
许大娘子连声应是:“找回来就行, 有什么事等你姐夫回来再说。”
白娘子一边应着, 一边往出走。出去后掐指一算, 就选择了方向, 顺着小青所在的方向而去。
小青此刻, 站在别院外面。
这别院小青知道,是县太爷金屋藏娇的地方。
这三个贵客,没被请到县衙,倒是把这个园林一般的别院,给三个贵人腾了出来。
里面住的人是贵人,这门禁也威严的很。不光是有梁王府的护院,有镖行请来的镖师,还有县衙的捕快。
因此她一到门口,就被相熟的捕快给认出来了。对方忙过来,拉了小青就离开正门口,走远了这才道:“小青姑娘,你怎么来了?”
小青哼了一声:“把我们官人打成那个样子,还不许我过来理论了。”说着,就推开人:“别拦着我,我今儿非把这一巴掌给讨回来不可。”
“哎呦,我的小青姑娘嗳。”这人赶紧又拽着给拦了:“平头百姓怎么跟人家官家公子斗嘛。那些人咱们县太爷都得巴结着,更何况是咱们……挨了一巴掌,不叫许官人给继续瞧病,这就是万幸了。那位公子哥的病……不好治,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你知道这两天请来了多少大夫吗?钱塘的大夫都请遍了,咱们许大夫挨的那一下算是轻的。算了吧!回去吧!回去把铺子关了,避一避吧。”
“那我们官人这一巴掌就白挨了?”小青说着,眼里的火气却升腾起来。她也不叫这位好心的差役大哥为难,转身就走了。
这差役以为小青回去了,放心了。才要往回走,就见那位白娘子追了来,“大哥可瞧见我家小青了?”
“没碰见吗?好说歹说才给劝回去了。”他就说:“许是走岔了吧。”
白娘就朝那别院看了一眼:“那可能真是走岔了。”她笑了笑,“多些差大哥。”说着,就赶紧顺着原路返回,却不是真回去。而是退了一段时候,顺着别院另一边的围墙,沿着围墙跟下面走。
小青的气息就在里面,她想直接进去,但还是怕青天白日的被人看见。观察了一遍,确认没有人在,这才一闪身,走了进去。
她直接出现在小青所在的屋子外面,外面守着的人都跟睡着一样,这是小青使了手段了。
白娘子迈步进去,就见小青手里拿着匕首,冲着床上那个瑟瑟发抖的人步步逼近。
“住手。”白娘子赶紧喊了一声,迈步走了进去。
小青回头见是白娘子,她的眉毛都立起来了:“姐姐!他……”
“不可枉造杀孽。”白娘子一把拽住小青,然后微微对小青摇摇头。等靠近小青才发现,小青气血浮动,化形已经非常不稳了。
“走!”白娘子摇头:“得马上离开这里。”
小青摇头:“难道就这么放过他?”说着,她的脸因为怒气,显出几分兽形了来。
“妖……妖……妖……妖怪……来人啊……妖怪……”苏城这么一喊,更把小青遏制不住的兽性给激发出来了。
“谁是妖怪?”她喊出这么一声,整个蛇尾都露了出来。那蛇尾占据了半间屋子,轻轻一扫,屋里的一切陈设都化为粉尘。
苏城张着嘴,流着哈喇子,白娘子就闻见一股子恶臭味儿,不用问,这是被吓的便溺了。
她顾不了那么多,一指点在小青眉间:“青儿,回山去。”
小青脑子一瞬间清醒了过来,化形也恢复了。她左右的看看,然后有些惊疑:“姐姐?”
“快回山去,这里交给我了。”说着,就推了小青一把,“再要控制不住,得吓到更多的人。”
小青再不敢犹豫,一闪身便离开了。
白娘子看看那个已经晕过去的苏城,又左右看看,见确实无人进来。又细看此人,见他身上阴气更重了,心里便有了主意。
她将屋里的痕迹都清理干净了,然后用幻术变出了之前的家具,这才离开。
那些守着苏城的人,慢慢的清醒过来,也以为就是天热打了个盹。可这打盹,伺候的主子就便溺了,弄的脏兮兮的,他们也不敢声张,只赶紧清理干净了。等那两位公子问起来,只说一切都好。
到了晚上,白娘子便招了五鬼来。
苏城身上的本就阴气重,结果浑浑噩噩的入了夜了,受惊的心肝还没有恢复,眼前的景象便都是鬼气森森的。一会儿是无头鬼,一会儿是一架会说话的枯骨在屋里游荡。
连着三日下来,苏城疯了。
一会儿痴痴地喊着他的美人,一会子就一脸惊悚的喊着‘鬼啊有鬼’。
赵官皱眉,说梁连:“这法海真有道行?他不是说暂时压住了那邪气吗?你看大哥……这明显就是被邪气所侵了……”
梁连看赵官:“那你说怎么办?父亲一向是信任法海的……”
赵官有些犹豫:“那要不然,再请法海来一趟。”
梁连点头:“我这就打发人去。”
可是这一去,却没有请回法海。得到的回复是说,法海不在,去了哪里也不清楚。
法海确实是不在,那天在金钵里看到那样的场景之后,他就起身去永福寺了。想看看师兄出关没有。哪怕没有出关,在外面能说几句话也行啊。梁连派去的人当然就见不到人了。
这他真的不在这事,梁连却不信:“这个秃驴!恐怕他是忘了,他怎么有的今天?”
出家出的是家,但其实是脱离不开世俗的。
就比如金山寺,没有梁相国出资,金山寺不会有如今的规模。如果没有贵人推崇,一个和尚想有名头,也不那么容易。
所以,法海这个方外之人,对梁王府的人多有忍让,他不是不明白这里面的道理。
可梁连再气,在钱塘到底不比在京城,他做什么都不方便。表哥又成了那样:“暂时找个有些道行的,给看看。只要暂时稳住了就行。能平安回去,就一定有办法。”
只能这样了。
于是,两人又找钱塘县令,叫他想办法贴告示。
这告示虽然荒唐,但是县太爷也不敢不照办啊。行吧!贴就贴吧。
贴出招贤榜,还真招来一个道士。
这道士自称叫王道灵,还当着梁连和赵官施展了一回呼风唤雨的本事,这点本事别管怎么说,糊弄糊弄其实不算是很见过世面的梁连和赵官还是够的。
这两人对和尚有意见,看见道士道士觉得格外的顺眼。金银这个自是不必说,出手很是阔绰。而王道灵呢,走南闯北的,对于财色这些东西,一直都很执着。而且为了敛财,他都是偏门在捞钱。
要么之前桐桐说小青呢,人家王道灵还是蛤蟆精呢,法术说起来,跟小青也差不多吧。结果呢?人家有法术也不作死的去偷去抢。人家是骗。
骗这种玩意,那看你怎么说了。人还骗人呢对吧,所以,这骗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算是一种不怎么道德的职业。你看破了才叫偏,看不破,那叫骗吗?再说,人家那道行也不全是假的。
所以,其实跟小青和白娘子比起来,王道灵确实是更像个人了。
人家来了就先露了一手,然后毫不掩饰自己的贪婪,这就叫人放心了。
等到了苏城的房间,他是一眼就看透了其中的幻术:“……这位贵人只怕不止是被体内的邪气所侵,之后还有妖物来过……”他随手一挥,幻术失效了,露出房间被毁了之后的样子。
那幻术失效的那一瞬,白娘子似有所感的皱眉朝别院的方向看去,然后掐指一算,就把拳头攥紧了:“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王道灵鼻子吸了吸:“是妖物没错的,小道道行浅薄,却真不知道是何种妖物。”但这一吸之下,却记住了这种气息。
梁连悚然一惊:“会不会是缠着表哥的妖物跟着来了?”
赵官也是这么想的:“法海那秃驴是指望不上了。要不,咱们还是走吧!什么事也没大哥要紧。”
主要是不知道那妖精不知道是不是就藏在某个角落,更不知道它会不会兽性大发,把他们也如何了。
两人对视一眼,就都觉得,回京,马上就回京去。
而且这个道士,千万得带上。
于是,王道灵跟着,护送这三个公子哥直奔京师而去。
四爷和林雨桐完全不知道,这三个又随后往京城来了。两人上了码头,岸上就有林家的人等着。还真被陈伦说着了,林家来接的果然是林家二爷。也就是林雨桐的胞兄。
信比人走的块。他的信件是托给八百里奏报的差役进京的。这是这些差役私底下接的私活。信件递到,一趟百十两银子是有的。一路上哪怕是换人换马,信件都是交割清楚的,完了再分账。所以,这种信件来往很快。
林家接到信知道了情况,早早的就叫林家二爷来接了。
林雨桐和四爷是不认识林家的人,但有陈伦派的陈家的管事,他是认识的。才一上岸,林家的人就出现了。
快步朝这边走来的该就是林二爷吧。他长的不像是书生,倒是个武人。他本人也是个举人,但却没有谋官,而是管着家里的庶务。
“小妹。”林二爷看清了林雨桐的脸,就跑了起来。等到了林雨桐的近前,才停下来,又上下打量了一遍,连声说好:“……瞧着你好好的,为兄就放心了。”
林元道夫妇膝下二子二女。长女元娘进了宫,是宫里的贤妃娘娘。长子如今已是而立之年,也已经官至礼部侍郎。次子性子需要磨砺,他一直压着,没叫出仕。最小的女儿就是林三娘了。一般人家都是更倚重长子长女,反倒是幼子幼女,宠溺的较多些。原身的情况大致也是这样。上面有争气的兄姐,家里都她没有什么要求。找个好人家,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偏偏就是这样一个女儿,反倒是命运多舛的。
林雨桐跟对方见了礼,那边四爷跟着要见礼,这抱拳作揖,礼还没行呢,就被林二爷给扶起来:“是妹婿吧。别多礼,该我谢你才是。”
都把四爷当成是林雨桐的救命恩人了。
客气的谦让了两番,郎舅二人这才见礼完。
林二爷欢喜无限,“母亲还在家等着,她老人家这几天一晚上睡不了两个时辰,心里挂着你呢。”
那就走吧。
林家准备的车马具备,又有原身的母亲林夫人身边伺候的人跟来伺候着,一路顺利的就进了京城。
一到地方,林雨桐才知道秋叶说的那所谓的书香世家是个什么概念。原想着也不过是个大宅子,当然了,也确实是个大宅子。可这宅子到底有多大呢,感觉整整一条街都是林家的地方。
若不是经得多见的多了,还真就跟黛玉第一次进贾府一般了。
不过,是没人敢叫她走角门的。家里的大门打开,这可不是一般的重视。
四爷和林雨桐当然不走了,觉得礼下的太重。
林二爷暗暗点头,这便是世家子该有的礼,但还是坚持让四爷走正门。
四爷便明白了,这家人对女儿甚是爱重。这个时候抬女婿,便是抬女儿。把女婿当做恩人,不以出身而论高低,这就是态度。想来要是一般人,被这么对待了。心里怎么想?被人越是尊着,就越是干不了不尊着的事。岳家尊着他,就是他尊着人家闺女的。
看明白了林家的意思,四爷只得踏着正门走了进去。
林雨桐心里一叹,自己跟这林家,这次把因果可结的大了。之前是因为原身,从今往后,可就绝对不是了。
进了正门,林元道林元坤林家的几位爷连带小小孩童的男丁,都从正堂里迎了出来。
林元坤四爷是见过的,那走在林元坤前面的,无疑就是林元道了。
两人过去见礼,林元道先是打量女儿,然后克制的点头。
倒是林元坤道:“这孩子,只怕上次跟我只在咫尺之间,怎么就这么狠心呢?”
林雨桐又赶紧行礼。接着,又跟家里的男丁一一见过,林元道这才发话:“赶紧去后面,老太太跟你娘都等急了。”
四爷当然被留到前面了。
林元道对这个女婿是满意的。自从收到侄女婿的书信,这个小女婿的情况就被查清楚了。州试的时候文章端是华灿,可到了省试的时候却只能用中规中矩来形容。那时候,他就知道,要说这女婿不知道林家就是岳家,他是不信的。正是因为恰巧遇上了二弟为学政,他才收敛了起来。可也正是这一点,叫他不由的高看了几眼。要是在考前去认亲了,他高兴女儿找回来之余,难免又要遗憾这姑爷的人选。可是如今,这个小女婿,算是给他一个意外的惊喜了。
之前只查了这些消息,他是惊艳于这个女婿的心智与成算。可今儿见了人,又不由的欢喜他的模样气度。
总之,不管从哪方面看,都是上上之选。
大闺女就不说了,一朝选在帝王侧,很多都身不由己。这个女婿是不能算的。
因此,他往常是羡慕二弟的,陈伦这个女婿,着实是不错。
却没想到,这猛的冒出来的小女婿,除了出身没查明白之外,其他可都在陈伦之上的。
坐在这里一说话,他就更欢喜。这不疾不徐泰然处之挥洒自如的劲,他是爱煞了。一时就问:“可有字?”
这个还真没取。
四爷就说:“因为长辈早逝,还未来得及取。”
还不到二十,不取字也正常。
林元道颔首,面上带着笑。
四爷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是想以长辈的身份取字而已。他忙起身行礼,主动请求。
林元道更高兴了,嘴里念叨了两边‘嗣烨’,就道:“胤蓁如何?”
这取字是有讲究的。有意思相同相近的,有意思相反相左的。
嗣和胤都有后代、后嗣的意思。而烨是说光辉灿烂,蓁是说草木茂盛,这两个字都暗含兴盛繁茂的意思。
所以,冥冥中好像真就注定了。
就是这么巧。
胤蓁就胤蓁吧,顺耳的很。
不说四爷在前面混的如鱼得水,却说林雨桐去了后面。林家还有老夫人活着,自从家里的孩子出事,老太太就吃斋念佛了,等闲都不出家里佛堂的大门。如今知道孙女回来了,直念佛祖保佑,拉着林雨桐的手就不松开。另一边是林家的大夫人,在边上一边一边的摩挲着,又是摸摸手是不是变粗糙了,又是摸摸脊背是不是单薄,身上长没长肉。
看信上写的,倒是不如听人亲口说。
林雨桐就又把跟林二娘说的话,再说了一遍:“……就是见着家里人都可亲,可就是想不起来谁是谁,好些人和事还是二姐跟我说的。”
“可怜见的。”林家二夫人就道:“那秀王真真是该杀。”
因着忘了家里的人,于是,这便又重新认识了一回。家里的嫂子、侄女,一一又重新见过一回。
紧跟着,林大夫人又不停的朝外看,闺女回来了,是带着女婿回来的。这女婿是好是歹,别人说的再是天花乱坠,也不如亲眼看见叫人踏实。
不大功夫,四爷就被打发进来了。是林家大爷和林家二爷陪着到后面见礼的。
一瞧见人,林家女眷算是彻底的放心了。自家的闺女嫁了这么一个姑爷,不算是辱没。
家里的宴席足足摆了三天,宫里的娘娘打发人一趟一趟的往家里送赏赐。
林雨桐和四爷,就在林家这么住下了。
两人只带着一房下人,但又不是真穷。处了两天就知道,这小姑奶奶,人家可不寒酸。
给各房的礼,都极为精致。再看她平日自己院子里的吃穿。
家常很少穿府里给的份例衣服,都是她自己的旧衣。可只看那些旧衣第一眼是不打眼,第二眼你就会发现,那料子十两未必能找到一尺。还有那茶叶,林家的男人就没有不爱的。可还真没在外面见过这种茶叶。
所以,好些人都觉得,这小姑爷闹不好真是曾经显赫的世家后人,世家之中,像是菜谱之类的东西,都是不传之秘的。
这么一想,也就释然了。
林雨桐送出不少东西,林家呢,又给她补了一份嫁妆。
京城里的宅子铺子,京郊的田地庄子。至于家具之类的东西,早就被放到京城的宅子中去了。
至于布料香料药材这些,林雨桐都没要,“我也不在京城久居,这些东西带回南边又麻烦。”
竟是不常住的意思。
林大夫人虽是舍不得,但这姑爷的前程也是要紧,“你父亲正看着给你那小女婿谋缺,想来近来就该有消息。”她说着,就低声道:“你不要也好,你的两个嫂嫂都知道你的好。”随即又道:“娘的私房银子都给你留着,这个不叫你嫂嫂们知道。”
林雨桐就笑:“您的银子您留着,我不缺银子使。”
林大夫人就问:“姑爷家该不是有根底?”
林雨桐只好点头:“真一点也不缺的。”
林大夫人也就不深问了。一会子二夫人也来了,说给林雨桐添妆,在南边买了两百亩的水田,是来送地契的。
林雨桐只得收了,她又说起了闲话:“果然是各有各的报应。咱们三娘福报深厚,遇上多大的事都能化险为夷遇难成祥。可你看那不积德的,好端端的出去了一趟,回来竟是疯了。”
谁疯了?
林二夫人一说,林雨桐这才知道,苏城竟然疯了。
是杏花和水鬼的功劳吗?
不会吧!
这么厉害吗?
再打听消息,才知道跟着一块回来的还有一个道士叫王道灵的。
这些事,林雨桐在深宅内院的,听听也就算了。管他道灵不灵呢,影响不到自己跟四爷就行了。
结果跟自己和四爷暂时是瞧不出关系,不过跟林家是很有些关系。
什么事呢?
据说这道士王道灵,在一姑娘身上看到了鸾凤之相。
这姑娘是谁家的呢?
是梁相国夫人的娘家侄女。
皇后仙逝已经三年了,如今后位空悬。梁相国在朝中势力如日中天,这反倒是能成全了林家所处的贤妃元娘,林三娘的胞姐。
可如今突然传出这么一个消息,对林家来说,实在算不得是好消息。
林元道气道:“我不是为了我的女儿能身居中宫之位的,我是了皇爷,为了这天下……”
前朝后宫都成了梁相国的天下了,要皇爷做什么?
四爷却觉得,他等的契机,已经来了。
于是,他就道:“鸾凤天降,这是喜事。该贺,当贺!岳父心思坦荡,正当贺此一喜。”
林元道皱眉:“贤婿的意思?”
四爷含笑点头,肯定了林元道的猜测。
林元道眯着眼睛,随即就笑了:“不错,这确实是大喜事。”
不说这翁婿俩在书房打的什么哑谜,只说另一半的法海,没有等到他师兄出关。他在外面百般恳求,也没有见他一面。知道在师兄那里得不到答案,于是前往钱塘,准备找四爷和林雨桐。
到了钱塘了,想起梁相国的公子该是在钱塘的,于是便找了过去。到了地方才知道,这三个公子哥已经离开了。
法海的名声还是不错的,差役是本地的,就说了:“大师你哪里去了,那位公子派了专人去请您,结果没找到您。倒是便宜了那个走江湖的卖膏药的道士。”随即又把苏城的情况大致说了,“人家都说呢,说您的道行不行。您还说找不见妖物,可那道士却说妖物出现在这别院过……害的人家贵人走了之后,我们也被县太爷留在这里,守着这空宅子。”
“妖物出现过?”法海直接忽略到别的话,问道。
“那道士是这么说的。”差役就这么说。
法海就直接入内:“贫僧去看看。”
被带到了地方,法海就将金钵举起来,随手一挥,当然的情况就在金钵里看了个清楚明白。
“白蛇青蛇?”法海冷笑:“小小孽畜,竟敢害人至此。”他冷哼一声,随即转身就走。
留下差役面面相觑,什么青蛇白蛇?说什么呢?
法海出了别院,一路找寻。结果还没找见两条蛇精,倒是迎面走来一俊朗的小哥。他眉头微皱,随后脸上又露出几分笑意来:“施主留步。”
许宣站下:“大师,是叫在下吗?”
法海上前:“正是。”他上下打量许宣:“贫僧观施主面相,施主命里倒是跟贫僧有一段师徒之缘……”
师徒?
我跟你?
别逗了!
许宣摆手:“在下家有娇妻,怎会跟大师有师徒之缘。大师说笑了。”说罢,不跟这和尚多言,直接转身回家去了。
法海远远的跟着,他在许宣的身上,感觉到了那条青蛇的气息。
跟在许宣身后,远远的看了一眼白娘子,他的眉头轻皱,这白蛇身上毫无妖气也就罢了,怎么偏还多了一丝功德气。
这便是不好办了。
感受到法海的视线,白娘子看过去。看见他手里的金钵,她的眼神不由的瑟缩了一下,朝法海点点头,本想要上去试探一二,然后解释一番。谁知许宣对这和尚却反感的很:“娘子,瞧他做什么。一个不知所云的和尚罢了,才还劝我出家呢。”
白娘子心里咯噔一下,被许宣拉着进了家门,然后看着许宣将家门狠狠的关上了。
这一天,她都有些心神不宁。等夜里许宣睡了,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掐指这么一算,心里就咯噔一下。当即不敢耽搁,直接奔着小青暂时避暑的地方去了。
一处山坳的山泉边上,一处深邃的洞穴之中,一条浑身泛着青光的巨蟒盘着,时不时的蠕动一下身体。
白娘子一出现,这青蛇才化为一束绿光,然后化成一青衣女子,可不正是小青:“姐姐,你怎么来了?”
“青儿,这里不能再呆了。”白娘子摇头,把法海的事说了:“我有观音点化在前,身怀文曲星在后,他不敢把我如何。只是你……之前在凡人的面前露了妖像了,吓坏了人。这和尚我观他面相,很有些偏执。不拿住你我,他是不肯罢休的。我这里尚且还有拖延的可能,只是你……如今又赶上这么个节骨眼,功力又大不如前了。避一避吧!”
避一避?
去哪里避呢?
“去峨眉山如何?”白娘子看小青犹豫不决,就道:“你去峨眉山,我的洞府还在。你在那里安心的修行。”
“那要是官人还有其他人问起来,您怎么说?”小青不放心:“总不能还说叫我还愿去了。”
“只说……叫你随商队进京,去瞧金家娘子了。顺道也看看,京城那边可有能跟咱们合作代卖美颜丹的药铺……”白娘子催促,“赶紧走吧,莫要耽搁了。”
小青就灵机一动:“越是往北走,越是凉快。姐姐,要不然……我去找金家娘子吧,顺便也去看看有没有生意可做?”
白娘子一叹:“罢了!也好!但是切记,不可给金家娘子添麻烦。”
于是,小青就这么的出现在了林雨桐的面前。
林家世代书香,这样的府邸,不管是门上的八卦镜,还是门神,家里供奉的文圣,都庇护着家宅,她若要硬闯也闯的进来。可这是林雨桐的娘家,她不敢造次。只敢跟林雨桐传音。
正睡着呢,感觉到某种声音,像是人语,又不是。但就是能把人吵醒。醒来了,就发现,装着大青虫的那个瓷瓶,摆在最显眼的位置。
这玩意,林雨桐是不会放在那里的。
她起身,看了看大青虫,“是小青吗?”
果然就听到小青的声音:“我就在府门外。”
可半夜的,我怎么好叫你单身一个姑娘进家门。这怎么解释?
她只得把林家给她陪嫁的那个宅子的地址告诉了小青:“你先在那里安顿,明儿我过去找你。”
说话声四爷听到了,他笑了笑:“她倒是来的巧,正需要她帮忙呢。”
这段时间,京城里最热的话题就是,灵道士铁口直断凤鸾命。
以林家为代表的清流人家,集体失声,谁也没有对此发表过什么言论。天子高居庙堂,几次三番询问林元道的意思,他都是一句话:“可喜可贺。”
这绝对不是坐在龙椅上的那位想听到的话。
当朝廷上下都开始对梁相国妥协的时候,皇帝晚上要是还能睡的着觉才见鬼。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书院的书生们,为此大唱赞歌。作诗写赋,言此女如何如何。
读书人都众口一词了,这是什么?
这是人心。
几天的工夫,京城里说书的唱戏的,就连要饭的说的那个莲花落,都在说这个事情。说这个梁相国,怎么请来了灵道士,灵道士怎么在梁家遇到了这位鸾凤……事事都围绕着梁相国,至于天子,倒是无人提及。
好似着所有的祥瑞,都是这梁相国带来的一般。
林雨桐就看着四爷隐在林家和一众以林家为首的清流后面,推泼助澜。原也想不到四爷下一步要干什么,结果四爷却说要用小青。
想叫小青干什么呢?
“盗宝?”小青愕然的看着金相公和金家娘子:“我没有听错吧。你是叫我去盗宝的吧?”
“不行吗?”林雨桐问她。
小青摇头:“你一身功德,干的事肯定不是坏事。既然是好事,为什么不行?”她说着,就稍微犹豫了一下:“只是,我现在好像是被一个和尚盯上了。不敢太张扬……”
“那正好。”林雨桐看了四爷一眼就笑:“这次之后,这个和尚……他再没资格盯着你。”
那和尚道行可高啊!
小青看着两人,满眼的不解。
四爷却看向皇城的方向,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