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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华忠和杨永仙叔侄两个一直守在老杨头的床边,陪着老杨头说话。
期间,孙氏又过来了一趟,送来了夜饭。
“娘,你和梅儿的那份我也顺便送过来了,省得你们跑一段路。”孙氏道。
杨华梅赶紧起身跟孙氏这道谢,“三嫂,你不用给我准备饭菜,我得回去了,家里四个爷们都还等着我回去烧饭呢!”
不待孙氏出声,谭氏抢先开了口:“既然你三嫂都准备了你的饭菜,你就别推辞了,吃过了再回去烧也一样,有鸡腿呢,伙食还不赖!”
谭氏说话的当口,把自己碗里的那只鸡腿也一并放到了杨华梅的碗里。
杨华梅看了眼那两只鸡腿,无奈的笑了:“娘,你自个吃吧,我是真的要回去了。”
谭氏便扭头吩咐孙氏道:“梅儿要回去了,你把那两只鸡腿给她带上。”
孙氏反应过来,应了一声赶紧去准备,被杨华梅拦住。
“三嫂,不用不用……”
孙氏道:“没事儿,带上给孩子们吃吧!”
孙氏执意去拿油纸来打包,依照孙氏对谭氏的了解,这两只鸡腿倘若不给杨华梅带走,今个夜里自个别想消停,婆婆肯定得从天黑骂到天亮,鸡腿消灾。
杨华梅离开后,谭氏也满意的端起了碗筷吃起了饭菜。
杨华忠来到床边,“爹,我喂你。”
杨永仙道:“三叔,还是让我来喂吧!”
杨华忠道:“你吃饭去,我来……”
“我来……”
“好了,你们两个都别争抢了,我是腿站不起来,又不是手抬不动,扶我起来,我自个吃!”老杨头出了声。
于是,杨华忠和杨永仙两个合力,小心翼翼的将老杨头扶坐起来,在他身前垫着一块大帕子,再将一碗冒着尖儿的白米饭还有菜送到老汉的面前。
老汉看了眼大碗里的菜,有鱼有肉有鸡腿,全都是硬菜。
“这要是有点小酒,就好了。”老杨头嘀咕道。
杨华忠抬起头来,道:“爹,你才刚醒,又在吃着药,福伯父子都叮嘱了千万不能喝酒啊,您忍忍吧!”
老杨头抿了抿嘴,有点不乐意,却没没辙,只得闷头一阵扒拉。
就这样,到了凌晨,杨华洲和杨永进准时过来了,“三哥,永仙,下半夜换我们来守着,你们去歇息吧!”杨华洲道。
杨华忠点点头:“我和永仙就在隔壁的屋子里歇息,有啥情况喊一声。”
隔天,兄弟几个顶着黑眼圈坐在杨华忠家的堂屋里商量。
“三哥,这样下去不成啊,咱还是得商量下咋样守夜。”杨华洲道。
老汉双腿不能下地,夜里喝水小解啥的身边都离不开人,而谭氏眼睛瞎了,根本就照顾不了老杨头。
养儿防老,这个时候正是派上用场的时候。
杨华忠道:“我也琢磨过了,咱这半夜半夜的轮,大家伙儿都睡不好觉,不如整夜整夜的守吧!”
“我最年长,爹又是在我家住,我照顾起来也方便,白天的时候就全交给我,夜里咱轮着来。”
“今夜我先来,明夜老五,后面的照着年纪排,你们觉着咋样?”杨华忠问。
杨华洲道:“三哥,你的这个提议我倒没意见,就是白日里你太辛苦了。”
杨华忠笑了笑:“没事儿,谁让我是兄长呢!”
杨华洲道:“既然这样,那白日里我们有空也多来转转,尽量帮你分担一些。”
杨永仙兄弟们纷纷点头。
男女有别,照顾公爹的事儿媳妇们有些不方便,所以只能儿子们打头阵了。
杨家兄弟照着商量好的来,大家伙儿白天轮番过来转,陪老杨头说话。
夜里也是照着长幼顺序来守夜,在老杨头和谭氏的床边搭了一张小铺子,夜里老杨头要喝水立马端上热茶,要小解立马送上夜壶,老杨头翻身要咳嗽立马将痰盂端到跟前。
甚至老杨头觉得胸闷气喘了,还要帮着抚背……
家里的亲戚朋友们听到风声,也都纷纷带着礼品前来探望老杨头。
大家伙儿聚集在老杨头的屋子里,床前,说着宽慰和鼓励的话。
老杨头再次有了被众星拱月的感觉。
发现这虽然腿不能下地了,可这种被一大家子老小呵护着的感觉真心不赖呢!
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期间福伯父子来了好几回为他治腿,还又去请了怡和春医馆的大夫来家里瞧,吃了药扎了针,都不见好转,老杨头也躺得有些乏了,起初的新鲜劲头过去了,每日望着窗外,脾气一天天暴躁起来。
一转眼便到了正月初七。
天色擦黑的时候,外面陆续响起炮仗的声响。
老杨头靠坐在床上,侧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晓得今个是‘上年头’
初七日,照着长坪村这一带的习俗,今日家家户户是要放炮仗来吓唬黄鼠狼的,意在祈求来年鸡鸭家禽的兴旺。
往年的这个时候,他都会在后院的鸡舍旁边点燃一挂炮仗,图个好彩头。
可是今年……
老汉看着被子底下自己这双没有知觉的腿,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明明自己现在能吃能喝能睡也能说话,脑子也清晰得很,可为啥这双腿站不起来?这是啥邪门的病啊?
到底是不是病啊?
老汉烦躁又恐慌,握了个拳头用力砸在自己的双腿上。
就连这砸下去,都没有半点知觉!
老汉气恼不已,再砸……
门吱嘎一声开了,刚放完炮仗从外面进来的杨华忠一眼便看到老汉自残,汉子大惊,忙地奔了过来一把握住老杨头的手:“爹,你在做啥啊?万万使不得啊!”
“有啥使不得的?横竖也是一双废腿!”老杨头气呼呼道。
杨华忠更紧的握住老杨头的手:“爹,你别说丧气话啊,等过完初十,县城的医馆应该会开门,到时候我们送你去县城治腿,这几日你再耐点性子啊!”
听到初十就要带自己去治腿,老杨头总算把拳头给松开了。
他转而抓住杨华忠的袖子,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起来:“老三啊,你爹我命苦啊,到了这个年纪竟然下不来床,连小解都要指望你们,你爹我活得生不如死啊,你可千万不能食言,一定要带我去县城治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