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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爆炸来的猛烈,三个抓着他的黑衣人在撞上旋风的刹那纵身后跳,各自掩面躲避。
只让林泽一人承受爆炸!
轰隆一声巨响,炸的人震耳欲聋!厂房也被这剧烈的爆炸震得摇晃起来,破烂不堪的屋顶扑簌扑簌的往下掉瓦片,地上的尘土水泥也被炸得飞起,在半空中翻滚。
一时间,尘土飞扬,烟尘滚滚。
这雾霾,指数绝对超过二百五!许尽欢连忙伸手捂嘴,扭头避开。
在这一片雾茫茫之中,就听见嘭的一声,有重物落地。
站在她身后的解语花双手合十,双臂向前一伸,犹如一把利剑刺出,然后左右大力分开。
眼前的尘土雾霾就跟被一把剑劈开似得,嗖一下朝两边退去,露出当中摔在地上的林泽。
许大仙一挑眉。
这手,别管厉害不厉害,炫还是挺炫的!
林泽被炸得不轻,身上的衣服都破成布条,浑身是伤。落地之后还能动弹,咳嗽一声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挣扎着想要起来。
解语花垂眉敛目,双手一招。
方才退开避让的三条黑影就嗖得又现身,围上去捉拿林泽。对方自然是不肯束手就擒,然而双拳难敌四手,何况这里还是六只手。按手按脚,再动就打,打服为止,再用绳子困住。
不出十分钟,地上就多了个结结实实的粽子!
林泽被绑住了手脚,不能动弹,但嘴巴还能说,脑袋还能转,扭过头来恶狠狠瞪着解语花。
“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为什么要害我?”
解语花居高临下的俯视他,一脸“老子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为啥要给你这个凡人解释”的鄙夷表情。
见他不吭声,林泽又喊道。
“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否则我一定找你报仇!”
解语花一挑眉,噗嗤一笑道,带着一点少年人的活泼。
“这可不行,我还真杀不了你!不过……”
然而话锋一转,他双眼一眯,嘴角漾起一个恶意满满的笑容。
“我多得是让你生不如死的法子!”
这话让林泽脸色一僵,但随即又呸的吐出一口唾沫,冷笑一声,满不在乎。
解语花知道他是个滚刀肉!一个不肯做鬼宁愿当魙的老东西,谁知道他活了多少年,还有什么没见识过?等闲折磨人的法子,压根入不了这种“老前辈”的眼!
可他也不是吃素的!
一时不察让这东西打了他的脸,已经够他懊恼。今日若不能叫这东西晓得他的厉害,他还不如趁早解甲归田,回老家种红薯去!
还当什么护法,成什么神仙!
抿嘴一笑,他扭头看向许尽欢,用一种极为温柔的语调问道。
“许小姐,要不要看一场好戏?”
许尽欢皱起眉,一脸古怪的看了他一眼,抚了抚手臂,扫落一地鸡皮疙瘩。这语调一听就鬼,她可不可以拒绝?
然而对方兴致勃勃,不等她回答就伸手一招。
“等下叫你的两位朋友也一起来看个热闹吧!唱戏总要多些人捧场才好!”
说罢,双臂一震,自背后阴影中悄无声息的鱼贯而出两队人马。
这两队人马统一的身穿灰色道袍,头顶抓髻,脚上套着布鞋,裤脚都绑着绑带,打扮的一身干净利落。
每个人手里都拿着家伙什,桌椅板凳,香花灯火,巾幡符纸,各式各样。出来之后都目不斜视,闷不做声,默默各自行事。
片刻的功夫,就在这厂房里摆开阵势,建了一个坛场。
法坛以解语花所站之处为中心,设了供桌一张,摆了香炉香花,净水明灯。两边竖起两道经幡,密密麻麻全是经文。
林泽躺在地上,这些道士们以他为中心,把十盏莲花灯依次排布,围成一个圆圈。然后用一条红绳把十盏灯连在一起,绳子两头汇拢之后缀上两个古怪的铜铃,打一个极其复杂的结,再把两条绳子一左一右牵着,绑在两道经幡之上。
随后又端上来两只一人手捧的铜盆,放在了那十盏莲花灯围成的圆圈里,正好是八卦阴阳鱼的两个鱼眼。
见这奇奇怪怪的阵势,林泽不免有些不安起来,挣扎着乱滚乱翻,想要破坏阵型。
解语花淡淡扫了一眼,嘴角轻蔑一笑。
不用他吩咐,自有几个孔武有力的道士上前,手持铜钎铜锤,把林泽跟捉小鸡似得捉住,解开绳子,摁住手脚,一顿叮叮咣咣之后,就把他跟张画似得钉在了地上。
林泽也是条汉子,手脚被铜钎扎穿,竟然都不喊疼,只是咬着牙嘶吼,嘴里嚷嚷。
“你杀了我!有种你杀了我!动手啊!”
解语花充耳不闻,自顾自低头看刚修好的指甲,抽空还偷瞄许尽欢两眼。
许大仙已经看傻了!这是要干嘛?私设刑堂?严刑拷打?那要这些道士法器做什么?
开坛做法?降妖除怪?他不是说这个魙只能用真仙之力才镇得住么?这是准备让她上场?
毫无准备喂!
看她瞪大眼一脸迷惘的样子,解语花心中暗爽。
怎么样?猜不透本护法的打算吧?他的本事大着呢!一天一个不重样,能使一辈子。跟他在一起,天天都有新鲜瞧。多好!
也就她不识货,整天摆着一张嫌弃的嘴脸,让人生气!今儿个且看他如何露脸,一雪前耻!
场面布置完毕,大护法振臂一挥。两个眉清目秀的道童现身,双手托着乌木镶银的漆盘,自阴影里迈步而出。
许大仙睁大眼,乖乖,这阴影里到底躲了多少人?没完没了的!
大护法表示,本门法术玄妙,别有洞天!
漆盘里摆的都是织品,看起来应该是一套衣帽法服。
果不其然,两位道童托着漆盘上前,解语花伸手抓起那叠的整整齐齐,跟个方块似得织物,用力一抖,这织物就哗啦啦的散开,流光溢彩,五色缤纷。
竟是一件华丽的鹤氅!鹤氅是道教服饰中最为华丽的一种礼服,非重大仪式场合,非重要仪式主持人,皆不得穿戴。
鹤氅的样式宽大飘逸,袖子和衣衫一体等宽,全部展开就如同两块巨大华美的方巾缝合在一起。与其说是穿在身上,不如说是披。
解语花抖开的这件鹤氅轻薄柔软,绚烂缤纷,一看就不是凡物。深紫色的底子布满翩翩起飞的白鹤,白鹤团团飞舞,每一只嘴里都衔着一件祥瑞之物。全身一共四十九只大大小小的白鹤,前身二十一只都在祥云中穿行,围绕着日月星辰。后面二十八只则围绕着传说中的神山仙境之地——郁罗箫台。
高耸的楼阁,郁郁的琼花,缥缈的仙山,自在的仙人,构成自古所有求仙问道者心目中最神圣的地方。
最难得的是这些仙鹤祥云,日月仙山栩栩如生,绘形绘色。仙鹤的白,旭日的红,月华的洁,五色缤纷,艳而不俗,四十九只仙鹤形态各异,顾盼相连,造型繁而不杂,活灵活现。
整件衣服光滑柔软,平整细腻,轻薄柔顺,原来图案不是彩绣而成,竟是一丝一缕缂丝而成。
显然是出自皇家手笔,乃是一件御赐的古物。
他一把抖开这件鹤氅,挥手一披,就穿在了身上。
鹤氅宽大,非得高挑的身材方能撑起,他恰是个高高瘦瘦的衣架子,披上这件鹤氅,益发显得飘逸华美,富丽堂皇,一派富贵仙气。
不得不说,还挺像那么回事!
许尽欢瞪眼。原来不是要她做法,是他自己上啊!
大护法还真是多才多艺,还会开坛做法!佩服佩服!
把鹤氅披上,解语花慢条斯理的低头系着扣子,心想你知道我多少事?你不知道的多着呢!现在佩服我了?算你识相!我的本事以后慢慢都告诉你,不急!
许大仙呵呵,随口说说,何必当真!我不想知道哈!
既然都弄出了鹤氅,那还得带巾冠!巾是巾,冠是冠,不是同一件。
然而她看了一眼另一只漆盘,一下愣住。
漆盘上摆着的竟然不是莲花冠,而是五方五老冠!
怎么?他这是要超度恶鬼吗?
一看她这个懂行的样子,解语花就益发得意起来。伸手把五老冠拿起,戴在自己头上。
她顺着他手势瞄了一眼,顿时明白为啥他戴五老冠了。因为他没蓄发,别的冠都需要用簪子固定,唯独这个往脑袋上一扣,就成!
看她揶揄的脸色,他眉梢一挑,横了一眼。
真是蠢话!戴什么冠做什么法,哪能乱来!不蓄发不能戴簪,难道他不能用带子绑么!
一派胡言!
许大仙呵呵,是是是,大护法你讲究多,我说不过你。那就快快上台,搭救众生,超度恶鬼去吧!
道家依照法事不同,所带的冠也不同。莲花冠华丽,五岳冠庄重,五老冠则是慈悲。
身披鹤氅,头戴花冠,解语花站在场中整个一玉树临风,飘洒俊逸,贵气逼人。论扮相,他真是让人无可摘指。
就不知大护法的本事如何?是骡子是马,得拉出来溜溜才见风晓!
*
既然是头戴五方五老冠,解语花这一场法事定然是超度亡魂,度化众生。
但许尽欢绝不相信他会对林泽一笑泯恩仇!他能把捅了他一刀的刘耗子剁碎了冲进抽水马桶里,还封了魂魄跟烂肉摆在一块,就知道这家伙是个睚眦必报,打一还十的记仇小心眼。
这一场超度只怕对林泽来说不是什么好事,而是祸事。
林泽活的年头长了,自然也知道的多。一看他这个架势就知道是要做法超度自己,当即哈哈大笑。弄出这么多花样,他还以为这人有什么本事,却原来也是这老一套。
把他当成冤魂恶鬼,真是小看他了!这一套,对付鬼还将就,对付他,没用!
笑完了冷哼一声,别过头不屑一顾。
被嘲笑了,解语花也不气恼。拍了拍手,又有人捧上来一只铜壶。他伸手接过,迈步上前,亲自执壶往摆在圆圈当中的铜盆里注水。一边注水一边念念有词,还伸手掐诀施法。
往铜盆里注了小半盆水,就把铜壶交给别人。
立刻又有人捧上来一只四四方方的玉盒,并往另一只空着的铜盆里摆了半盆木炭。
他伸手打开玉盒,里面是一盒雪白细腻的香灰,抹的平平整整,犹如装了一盒晶莹的雪。用指甲挑开白茫茫的香灰,变露出一点闪烁不定的猩红火光。
原来在香灰里埋着一颗阴燃的碳,这火奇异,明明在燃烧,然后香灰却丝毫不烫手。
面对这毫无温度的炭火,他却如临大敌一般,小心翼翼的用云母夹了一块木炭靠近,引火。
木炭一靠近,那阴燃的火就如同活物一般,缠绕上去。
他伸手一甩,就把那木炭耍进铜盆里。然后拨动香灰,把炭块埋住,又盖上玉盒。
而铜盆里,火焰蔓延开去,立刻熊熊燃烧,只是依然毫无热度。
看这一盆水,一盆火,林泽有些纳闷,不知道他究竟要做什么。
倒是许尽欢看出了门道,她一直以为解语花是要做法,但现在看来他是要斋醮。
斋醮是一种仪式,跟斗法相比,它显得更温和,更庄重,也更华丽,更复杂,非常注重仪式和规制。作斋醮不但服饰用具有讲究,还要奏乐念白,诵经吟唱,鞠躬起舞,简直就跟唱大戏一样。
难怪他说要唱一场好戏给她瞧瞧!
场中这一盆水一盆火,毫无疑问他是要做水火度炼仪。水火即真水真火,水火炼度即指用真水真火,交炼亡灵,拔度幽魂。从而洗脱罪孽,超度灵魂。
举行这种仪式时,坛场中要设置水池和火沼,水池盛真水,火沼置真火。所谓真水就是在清晨拂晓之时,在位于东方的井中取得的井华水,经过净水符洗净,变是真水。
所谓井华水就是水井静置一夜之后,浊水下沉,净水上浮,那浮于浊水之上的净水就是井华水。
而所谓真火,则是在中午阳气最胜之时,对着太阳用竹取火,再用结了真火符的印香引着,就成了真火。
所谓印香就是以香结印,用碾得细细的香料画出符咒法印,这香就成了印香。燃之可发挥所结之印的功效。
水池火沼安置妥当,解语花便伸手一挥,又请上来一柄寒光闪闪的宝剑。
这柄剑一看就是真杀过人的,刃口隐隐泛着蓝光,绝对是一柄凶器。
握着这把剑,他轻轻一挥,背在身后,然而微微一点头。
在一旁伺候,忙个不停的道士们就纷纷退下,并用脚拖掉了原本画在地上的锁龙台。
结界一破,障眼法就破了。站在锁龙台之外的唐仇和亓源两个只觉得眼前的画面一闪,眨眼之间空旷的厂房里就多了一个“花团锦簇,五色斑斓”的舞台。
舞台中央,一个同样花里胡哨的道士,正是解语花。一个直挺挺站着,一脸无奈之色的青春美少女,正是许尽欢。
而躺在地上,被一个大圈围住,四仰八叉,面目全非,蓬头丐面的年轻男子,正是他们寻寻觅觅的林泽。
这是……怎么回事?
*
没有人给他们两位解释着究竟是怎么回事,舞台中央穿的花枝招展的解语花手持利剑,开始绕着那个莲花灯围成的圈子慢慢踱步。
步是罡步,也就是脚踩天罡北斗,将方寸之地以为九重天,按照星辰斗宿的方位,用步一一踏之,模仿登天的姿势,接引天意,恭请神明。
步法并不复杂,然而要走得漂亮,走得标准,却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要知道在迈步的同时,负责斋醮的法师还得唱步虚词。步虚词的特色是又长又华丽,全是四六骈文,而且还有调。不同的科仪就得长不同的步虚词,绝对不能错了。
唱词的同时,还有掐诀,结印。
也就是说,法师必须一边迈步,一边唱词,一边掐诀,脚动,手动,身动,嘴动,全身都得动。
然后还得穿着那一身华丽丽的鹤氅,舞动的姿态还要优美潇洒。毕竟斋醮是仪式化得产物,观众除了人还有神,必须要赏心悦目才行。
论姿势优美,仪式规整,步法准确,唱功了得,解语花都是符合的。然而他最大的问题就是没有修为,没有法力,也就是说他能操作的科仪只能是这种平常的,不需要请动真仙神圣,只需借助五行阴阳,天地之气就能完成。
说道唱功,她竟不知道他有一把好嗓子!四六骈体,华丽拗口的步虚词让他唱的婉转悠扬,悦耳动听。
到此,许尽欢就算再不情愿,也不得不承认,他还真是“多才多艺”。唱歌好,总算是才艺吧!
一人一鬼看得也是惊呆了。
解语花走得很慢,唱了一大篇步虚词也只走了半圈。唱完之后,单手掐诀,用剑自水池里挑起一抔真水,洒在林泽身上。
说来也怪,这水撒上去,就滋滋的冒烟。好似林泽是一块燃烧的焦炭一般!
撒过了真水,他挥动手中的利剑,在他脚踝上轻轻一刺,逼出一滴血粘在剑刃上,然后一甩,血滴飞出去落在一盏莲花灯里。
这一手弄得漂亮,许尽欢差点想给他鼓个掌,叫声好。
似乎是感应到她的情绪,他眼皮挑起,朝她飞了一眼。
这一眼,又让许大仙一阵恶寒,牙疼的嘶了一声。
大护法在心中冷哼一声,暗骂一句矫情,高傲的仰起头,脚步一转,又开始迈步转圈,换了一篇步虚词唱。
虽然唱的好听,然而在场的人都听不懂。因为步虚词本来就不是为了让人听懂而写的,就是极致华丽的谀神而已。
唱完一篇,又走了半圈,他掐一个诀,用剑往火沼中一挑,火星蹦出甩在林泽身上,立刻把他的衣服给点着了。
人可以不怕水,当没有不怕火的。然而奇怪的是,方才真水泼在他身上,滋滋的冒烟。这会子真火把他衣服点着了,却仿佛一点事也没有。
他皮肉非但没有任何损伤,就连被点着的衣服也没有发黑变焦。这火就跟是投在身上的影像一般,似乎只是个光影效果而已。
林泽见这火一点也不伤人,不由嗤笑一声。
解语花眯着眼,对他的嗤笑毫不理会。手中的利剑一挥,划过他的腹部。划破皮肤带出一抹血痕。伸手一震,剑刃上的血滴又飞入另一盏莲花灯里。
如此一边唱,一边走,他绕了五圈,用剑在林泽身上划了十道,从全身各处取了十滴血落在十盏莲花灯里。然后收步,收手,收声,回到供桌前,微微喘息。
许尽欢看了他一眼,见他额头全是汗,脸色也有些苍白了。于是嘴唇一动,无声吐槽。
“让你逞能,撑不住了吧!”
斋醮可不是个轻松活!当年她看白云子做过罗天大醮,足足七天七夜。别说做的人累,就是看得人,也累的够呛。事后想想,白云子一个出世修道之人,却天天在山上跑步锻炼,舞刀弄剑,也是情有可原。没有一副好身体,真扛不住这斋醮的差事!
说他撑不住,解语花就不服气,睁眼瞪她。
他退场休息之时,那么原本退下的道士复又迈步而出,手持请火符,引了火沼中的真火,把落了血的莲花灯一一点燃,随后把烧着的请火符都丢进火沼里。
十盏莲花灯一点燃,当中被真火团团包围的林泽就突然浑身颤抖,张嘴嗷嗷惨叫起来。
他叫的突然,叫的惨烈,叫人听了心头发颤,就如同整个人被点着了一般。
但明明是烈火焚身般的惨叫,可他的身体却丝毫没有任何损伤。仿佛被焚烧的只是他的灵魂,而不是肉身。
真奇怪,这是什么火?
要知道所谓真火,说到底也真是火而已。火就是火,一种化学反应罢了。正午面朝太阳点的火和晚上面朝月亮点的火有什么区别?没有区别!一样能做饭,一样能点灯!
但林泽身上的火,显然不同寻常。
她扭头看向解语花,一脸狐疑。
解语花微微一笑,面色得意。
“这火是当初我们在山神故乡,结果困在丹炉里差点被人炼成真丹时预见的火。这是三味真火,能够炼化魂魄!”
他一提起,她就立刻想到了。没错,就是这种火。一沾就着,但是毫无热度。肉身不会受损,可魂魄会被炼化。
想不到这火也被他带出来了!
看来,他是要用这三味真火炼化躲在林泽躯壳里的那个魙!
普通凡间的“真火”对付不了这个东西,但这三味真火显然正中了这东西的软肋。
*
灯圈围绕之中,林泽惨叫连连,浑身颤抖。
绕着他的十个道士一人手持一盏莲花灯,朝他趋近一步。
这一步,竟惹得他撕开嘴怒吼一声,浑身筋脉暴涨,振臂一挥,眼看就要挣脱钉住手脚的铜钎。
见势不妙,解语花立刻喝了一声。
“退下!”
十个道士立刻放下手里的莲花灯,纷纷退后。
而他则一个箭步上前,纵身一跃,挥动手中的利剑往铜钎上轻轻一压。
晃动不已的铜钎就稳住了,于是他挪开剑,舞一个剑花,压向另一根铜钎。剑落下,铜钎就稳住,然而剑离开,铜钎又不稳。
一把剑如何压四根钎?解语花皱起眉,面色一沉。
他这边一拙计,灯圈里的林泽就瞅准时机,咬牙忍痛,奋力挣扎。伸手握住铜钎,用力一拔,从地上挣脱了双手。
双手一挣脱,他立刻翻身坐起,握着铜钎朝解语花嗖的扑过去。
解语花双眉一拧,迅速往后推,然而这一退,身上的鹤氅飞起,却被他一把抓住。
眼看千钧一发,在他身后闲闲看热闹的许尽欢啧了一声,身影一晃,到他身边。用两根手指在他手腕上轻轻一弹,他手心一麻,五指一松,利剑脱手而出。
她一把握住利剑,手腕一拧,一旋,一剑劈开了他的衣袖。
挣脱而出,她又伸手把他往后一推,脱离危险。
这一连串的动作只在电光火石之间,解语花离得最近也没看明白,等回过神来已经连连后退,而许尽欢则挡在他前面,举着利剑对准林泽用力刺去。
噗的一声,把对方扎穿,重新钉在地上。
一钉上,她就立刻撒手,拧腰连翻两个跟斗,逃得远远地。
林泽躺在地上,瞪大眼,高举着双手,一脸不敢置信。
明明他抓住了对方,明明他挣脱了铜钎,明明他就要扭转局势……可是怎么眨眼之间,一切又都变回了原样?
他又躺在了地上,又被钉住不能动弹,又落入了劣势,还要受这不明业火的煎熬!
好痛!好痛!这痛让他想起百年前的往事,那一天,他死的那一天,也是忍受着这种烧灼灵魂一般的剧痛!
好恨!他好恨!
林泽振臂怒号,惨叫震天,浑身剧烈颤抖,然而这一次却无论如何也挣脱不了钉在他肩头的利剑。
许尽欢把大半把剑都插进了水泥里,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
不过这样的结果就是燃烧真元,她翻滚落地,张了张嘴,然后一脸不甘的咽下涌上喉咙的血腥之气,扭头幽怨的瞪了解语花一眼。
解语花面色尴尬,一阵红一阵白。
牛皮吹上天,结果差点又被戳破。大护法恼羞成怒,暗暗咬牙,低吼一声。
“斩魂,夺魄!”
听到号令,刚刚退下的十个道士又上前,一人拿起一盏莲花灯朝着林泽又比进一步。
这一步毕竟,林泽浑身剧烈一震之后,瞪大眼,张大嘴,五指用力一伸,双腿用力一蹬,整个人绷直绷紧。
一股粘稠漆黑的胶质从他全身的毛孔里钻出,起先是细如烟雾,渐渐的灰尘滴珠,然后变成一滩滩油渍,在他身上汇聚。
解语花又号令一声。
“聚!”
十个道士就把这十盏莲花灯摆在林泽周围,然后纷纷退开。
从林泽身体里冒出来的黑色胶质汇聚成团,扭曲舞动,渐渐组成一个黑漆漆的人形。
这人形晃动着,脑袋的位置没有五官,只是突然张开一个口子朝着众人嘶吼,声音如同厉鬼哭嚎。
“这就是魙?”许尽欢皱了皱眉。
这东西竟然有实体?
解语花点点头,又摇摇头。
“这不是实体,只是这种能量在现实世界的投影。你触碰不到它的!”
“那现在怎么办?”这东西又杀不死,灭不掉,因为完全不是这个世界该存在的东西。
他冷笑一声,抬起手,十指飞快舞动,变换指诀,默念一段长长的咒语,然后双手合十组成剑诀,对着那黑色胶质大喊一声。
“收!”
那东西就嗖的一下被分成大小不一的十分,分别钻进了那十盏莲花灯里!这东西一进去,灯芯上燃烧着的火焰也立刻变成了黑色。
“这样就完了?”好像轮不到她出场嘛。
解语花摇摇头。
“这只是暂时困住它而已。等这火熄灭了,它又会钻出来,重新聚在一起,然后逃之夭夭,转世投胎。”
“治标不治本,你这有什么用处?”
“至少争取了时间!”
“争取时间干嘛?”
“当然是为了修复你的冰月剑!”
“那你不折腾这事,我也有时间修复冰月剑呀!”她也是醉了。
他嘴角一撩,轻轻摇头。
“第一,折腾这事能让我撒气,找回场子!第二,我不折腾你就没时间了。这东西它又不傻,若不是我绑架了朱家父女,它早就逃之夭夭。你上哪儿找去?我帮了你,你却不领情。不领情也就罢了,还冤枉我!哼,许尽欢,你对得起我?”
说完是一瞪眼,一鼓腮帮子,活像一条金鱼。
*
许大仙真是一个头两个大。依着本心很想跳起来暴打对方一顿,教训一下这个总是胡搅蛮缠的熊孩子。
然而熊孩子人多势众,他们连人带鬼算一块也才三个,打起架来肯定吃亏。他又抖出一个修复冰月剑的诱饵,叫她投鼠忌器。
心思一动,眼珠一转,大仙决定识时务为俊杰,该软还得软。
于是叹了口气道。
“你每次都自作主张,擅自行动,让我很被动呐!”
这话是埋怨多于责备。解语花一下就听出弦外之音,知道她这算是难得的服了一点软。心中顿时涌起一阵暗喜,这喜色在四肢百骸流窜,勾得他蠢蠢欲动,突然很想要在她跟前摇头摆尾的大肆撒娇一番。
幸好此刻他披着鹤氅,带着法观,硬生生束住想要撒泼打滚的灵魂,仍能端出一副庄严高贵的姿态,不至于在众信徒面前丢脸。
闭上眼咳嗽一声,他端着架子低语。
“本护法行事自有主张,总不会叫你白来一趟。你若不信我,可以自行离去!”
说罢,一甩袖,傲娇了。
许尽欢低头,磨了磨后槽牙,在心里已经把他扒了鹤氅,掀了道冠,摁在地上一顿胖揍。但脸上不露,仍旧叹一口气道。
“我哪儿不信你?我要是不信你,我刚才何必救你?明明就是你不信我,所以处处专断,把我瞒在鼓里。得,好心没好报!走了!”
说罢,扭头就走,义无反顾。
“等等!”一想到刚才她把自己推开,挡在身前,他就丢盔弃甲,一败涂地。
许尽欢停住脚步,然而不回头。
解语花追到她身边。
“你刚才救我,我还没谢谢你。谢谢!”
这话出自真心,说的诚恳。说完他自己都觉得害羞,然而又异常甜蜜。这股甜蜜梗在胸膛里,顶的他伤口发疼,然而这疼也让他觉得甜蜜。
因为这疼,也是她在乎他的证明!
许大仙因为没回头,所以压根没看到此刻大护法低着头,满脸红霞粉光,堪称惊悚的面目。
只觉得这人到还知道好歹,晓得要谢谢救命恩人。不过谢谢有什么用,来点实际的喂,大护法!况且她救他也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镇压那个魙。倘若让林泽挣脱了束缚,逃出去,那就后患无穷了。
“我怎会不信你,我都让你看了老底,这还不是信任?”他又在背后低语。
谁要看他老底!她想知道的是,修复冰月剑的事。
转头,看他一眼,然后挑眉一愣。
“你脸怎么这么红?”
对方别过头,连忙解释。
“我累的!气喘!”不好意思之极。
那不是应该苍白么?她心想。不过这不关她的事。
“你说修复冰月剑?怎么回事?你看,跟我有关,这么重要的事,你又不和我商量,自作主张。还说信我!”先把大帽子扣上,断他后路。
他伸手捂住自己的脸,揉了揉。
“冰月和琼花是你的法器,可冰月是残剑,琼花也缺了一瓣,倘若不补全,就算你能恢复真身,也不能发挥全力。我既然要借你的真仙之力,自然要想办法帮你补全法器。我都是为了你!你还埋怨我!”
“打住打住!咋们是合作,互惠互利,别全赖我身上!”她伸手止住他的抱怨。
手掌就在眼前,他脑子一热,伸手一把握住。
许尽欢一瞪眼,挣扎一下。
他抓住不放,眼睛直勾勾看着她,略带一丝恳求。
让人握一下怎么了?别人合作不都需要握手的吗?他和她难道就不能握一个?握一下,她又不会少块肉!那么小气做什么!
许大仙瞪着眼。她这是小气吗?他这是合作的握手吗?
他这是骚扰!
骚扰怎么了!他为她做了这么多,没落一声好,没得一分钱,握一下她的手,算是要点回报,不可以吗?他越想越觉得自己理直气壮。
许尽欢皱了皱鼻子,一脸别扭之色。疯了!好好的谈正事,又开始发疯!
“怎么补全?你倒是说说?”连忙扯开话题。
“我找到一位异人,精通锻炼之术!他能帮我们把冰月剑修复完整。”
“异人?你哪儿找来的?”这说法有趣,他不是说高人,而是说异人,听着就觉得话里有话。
“你别管我哪儿找的,总之就等着拿回你完整的宝剑吧。”洋洋得意,捏着她的手,想要往嘴边凑。
许尽欢一把抽回,力气之大,差点把他也拽得扑到自己身上。
解语花怕伤着她,下意识的松开了手。一松开就后悔不已,糟糕,他就该捏的紧紧的,然后就势扑到她身上去。这样一来,他还能抱抱她。
不过,如此行事就显得太猥琐了!大庭广众之下,有点丢脸!
依着本心,他是不怕丢脸。然而现在他终于决定要好好当女真观的大护法,利用手里的势力达成所愿,也就不得不受到这身份的束缚。
唉,长大真痛苦!
大护法在心中暗自叹息,恋恋不舍的搓了搓手。
“你哪儿找的我可以不管,可这剑是我的,我不能让你拿去了胡作非为,到时候你说弄砸了,我找谁算账去?”
“找我!”
“找你是必须的。可把你炼了也赔不了我的冰月!”她瞪眼,怒喝。
他在心里冷哼。冰月冰月,冰月了不起啊!他知道这把剑对她意义非凡,但那又如何?人死万事空,就算找到了那个人,难道她还能抱着个千年死尸谈恋爱去?
所以啊,活着多好,活着才有未来!
想到自己好好活着,比谁都强,大护法就信心满满,自得一笑。
“那你要如何?”
“我当然是要亲自去会会你找的那个什么异人,亲眼看看到底怎么修复。”
他点点头。
“这没问题!”
哦也,又能和她一起做事,好开心!他心中暗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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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护法认真做事还是靠谱的,然而药还不能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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