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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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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郜灵萱早有防范,在张残拔剑之前,抬腿一脚将一张长凳踢向张残的面门,嘴里喝道:“我死了,谁也救不了萧雨儿!”

    张残一剑将长凳劈开两半,听了郜灵萱的话,心如死灰地道:“她现在的情况,还不如死了算了!即使你不下手,张某也会给她一个痛快!”

    嘴上说着,手下一点也不慢,长剑一抖,早已笼罩了郜灵萱的四面八方,令她进退不能,只能引颈待死。

    “嗖”地一声,一柄飞刀破空而来,挟着洞穿太虚之势,当仁不让地直撞张残的剑尖。

    “叮”地一声脆响,张残只觉虎口一震,长剑止不住脱手。

    饶是如此,去势不减的长剑依然削下郜灵萱的一缕长发。而见到张残攻势被破,郜灵萱悍然前来,手中不知从何处得来一把短刃,锋利之余,更泛着冷冷的绿芒,可想而知这是一柄淬了剧毒的凶器。

    张残不慌不忙,眼见匕首侵至,忽地探出拇指,恰到好处神乎其神般按在了匕首的侧锋。

    郜灵萱原以为十拿九稳,哪曾想张残竟然如此悍不畏死的空手抵挡这柄剧毒匕首,更被他走了极大的运到恰好挡住。

    郜灵萱武功见识皆是凡凡,又怎么能看出一指头禅的精妙。因此才觉得,张残能够安然无事,不过是走运罢了。

    下一刻张残一只手握住了郜灵萱的脉门,另一只手抓住了她纤细的脖颈,逼了上去,冷冷地道:“张某害得姑娘师门上下皆被屠戮,然则最让张某遗憾的,是姑娘不过一个孤儿,是以不能亲手宰了姑娘的父母!”

    郜灵萱长大了嘴巴,由于喉口被扼,讲不出半个字。不过她仍然直勾勾地盯着张残,不露半点惧色。

    唐幻射出飞刀之后,场面转换得令她有些目不暇接。眨眼间郜灵萱反守为攻,又眨眼间张残覆雨翻云。而此刻见郜灵萱神智已然有些模糊,急急地道:“公子手下留情!”

    张残断然道:“我中伤过唐姑娘,反而受过姑娘救命之恩。此事一了,张某即刻自绝于姑娘眼前,只求姑娘暂作壁上观!那样张某即使下地狱不得超生,也依旧念得姑娘的好!”

    唐幻还未说话,郜灵萱已经下意识地伸出两只僵硬的小手,徒劳挣扎地握在张残的腕处。

    她的双目已经向上翻白,舌头也慢慢伸出,喉口发出咕噜咕噜的怪响,双腿无意识地踢在张残的身上。

    此时已经千钧一发,看着张残歇斯底里的疯狂样子,唐幻根本不能贸然进逼,只能急切地道:“雨儿小姐现在活着的最大信念便是公子!”

    护花的心理,只要是个男人,差不多都不能免俗。并且在滚滚的历史长河中,这样的例子更是数不胜数。所以在更多的时候,发起疯的女子,能够毫不怜悯地杀死一个男性。而一个发了疯的男性,却不免在最后关头,会对无助的女子生出恻隐之心。

    看着郜灵萱的气息越来越弱,张残莫名生出不忍,更被因果的枷锁,越发压得沉重。

    造成今日局势的,究竟是谁。

    把一个天真烂漫的丫头,逼成了尖酸的无情邪魔,又是谁。

    在郜灵萱失去光泽的眼球中,张残隐隐约约看到了自己狰狞的面目,如魔鬼一样,气焰嚣张,死不足惜。

    恍然间,满头苍白静待死亡前来的南宫战,凝望着那晚如水的夜空,深情又惆怅地对张残说:“很多时候,路,都是被自己走绝的。”

    而在听到唐幻的话后,张残更是清晰地看到了萧雨儿的孤苦无依。或许,真的如唐幻所说,自己便是萧雨儿依然活着的最大信念。

    不知为何,松开了手,张残更像是斗败的公鸡一样,垂下了头。

    郜灵萱剧烈地咳嗽着,唐幻赶忙扶起了她,为她轻轻拍敲着后背:“多谢张公子。”

    张残听了这话,也不知哪里来的一股怨气,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样,怒吼道:“谢什么谢!老子值得你谢?”

    重重的摔门而出,张残只觉得头晕目眩,脚步虚浮,茫茫不知所以。他很想大叫几声,却口干舌燥。他很想大笑几声,却面上僵硬,扯不动嘴角。他更想痛哭一场,却早已忘了如何流泪。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自己造下的孽,自己便得强行咽下这枚苦果。

    回到屋子里,张残把头埋在被子里,蜷缩一团,被冻的瑟瑟发抖。然而一闭上眼睛,就看到了萧雨儿斜倚着窗户,回眸冲着自己泪流满面,无声抽泣。

    她依然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地望着窗外,直至夜幕降临,直至完颜伤走进了张残的房间。

    “走吧!”完颜伤轻松地道。

    在他进门之前,张残很好地伪装了自己,不露心碎的半点破绽,反而讶然道:“上哪儿?”

    完颜伤笑道:“无论如何,栖龙山一役取得了胜利,皇上设宴款待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当然,恰好今夜也是太子的回魂夜。”

    张残摇了摇头,倦怠地说:“说白了都是祭奠死人的宴席,张某还是不去为好。”

    完颜伤无奈地道:“皇上特意也邀请了赵擎云和雨儿小姐。”

    张残苦笑了一声:“何必绕弯子,直接把雨儿的名号念出来,哪愁张某不就范。”

    皇威之下,谁敢不从。若有违逆,死罪难逃。

    “所以,雨儿要是不从的话,会不会立刻死去?”萧雨儿斜倚着窗户,头也不回地问。

    她生无可恋,死亡便格外充满了吸引力,尤其令她向往。

    张残笑了笑,走到了她的身后,在她身旁坐了下来:“无论小姐去哪儿,千万不能忘记带上张某。”

    萧雨儿沉默不言,过了许久,才轻声道:“容雨儿稍作洗漱。”

    张残摇了摇头:“不去了。说什么也不去了。”

    萧雨儿站了起来,回身望着张残,红肿的双目分外惹人怜爱。

    曾有一段时间,张残挺喜欢看秀丽的女子落泪。试想白皙无暇的脸颊上挂着晶莹的泪珠,如雨后梨花一样分外娇艳可人,也毫无理由让人怦然心动。

    然而现在张残却羞惭自己怎么会有如此癖好,难不成欣赏他人的窘境,真的是病态的现实下才能孕育出病态的审美。

    萧雨儿散乱着秀发,从张残身旁走过。

    “雨儿。”张残叫住了她。

    萧雨儿转过身来,张残想了想,说道:“我能抱你一下吗?”

    萧雨儿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向前两步,反手抱住了张残,将头埋在了张残的胸口。

    “人生无根蒂,飘如陌上尘。”她轻声念到。

    张残用力将她搂在怀里,却没有一点饱满的充实,反而像是抱住了一团空气一样,根本无法将她留下。而任你如何努力,也只是徒劳无功,因为终究会失去。

    无人可以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