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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确实如陈氏所猜测的,皇觉寺的主持长老被劫持,有功夫的僧人们全都投鼠忌器,有一部分是歹徒,有一部分却是被胁迫所为,除了安平长公主府的,其他府兵们全被下了药,已然失去了行动力。
皇觉寺里上香的皇亲勋贵被劫持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京中,舒瑶也当即知道了,周允钰出征在外,舒瑶是皇后,还手持禁卫军和城防营的兵符,这等事情绝无可能不惊动她,何况被劫持的人里,还有蒋家的人。
“皇觉寺现在是何情况?”舒瑶坐在主位上,看着前来禀告的禁卫军和城防营的正副统领,其中就有她三叔蒋言昪。
“城防营已将皇觉寺围困住,但歹徒凶戾,不为钱财,已杀数人!”城防营统领不敢欺瞒舒瑶,将皇觉寺的情况据实已报,被杀了的人,还被抛到寺前,让他们也投鼠忌器了。
舒瑶的手轻轻颤动,抿了抿唇,深吸口气,才压下就要浮在脸上的担忧和害怕,“不为钱财,为的是什么?”
“他们要求……要求,见您,”
或许他们原本就是想要劫掳舒瑶,只是舒瑶实在太低调了,宫宴不办,就连安平长公主的生辰宴也无亲临的意思,迫不得已,他们只能用此险招来逼迫舒瑶了。
“要见本宫啊……”舒瑶说着,缓缓站了起来,眼中的寒意再次凝结,陈氏绝对是舒瑶此生最重要的人,最不能碰触的逆鳞,
“那就如他们所愿,本宫去见见他们。”
“娘娘,万万不可!”蒋言昪舒瑶的三叔率先跪了下来,此刻他最能体会舒瑶的心情,但也不能让舒瑶去涉险,否则陈氏一顿鞭子少不了他。
“三叔,那里有皇亲勋贵,无辜百姓,还有瑶儿的祖母,”无论作为皇后,还是蒋家的姑娘,她都不可能这么安做在皇宫里。
舒瑶的话,让蒋言昪无言以对。
“锦华,去请母后到凤翎宫来……”
舒瑶一系列的命令已经吩咐下去,甚至可以说是有条不紊,她扬手让得令的人都下去,唯独留了蒋言昪,
“副统领在此稍等本宫片刻。”
这等时刻,京城里皇宫里首先不能乱,禁卫军正副统领领命而去,蒋言昪也只能守在凤翎宫外等着舒瑶出来了。
回到寝殿的舒瑶,在两个熟睡的孩子脸上轻轻亲了一下,就起身让依依给她换衣裳,但依依却跪在了地上,“主子,奴婢有罪,一直没告诉您奴婢的身份。”
舒瑶停住动作,转身看向了依依,“你除了是陛下的暗卫,还有其他身份?”
“不……没有其他了,”依依有些愣怔住,她没想到舒瑶原来一直都知道的吗,是陛下告诉的?
“原不知道,但遇刺那件事之后,就知道了,”舒瑶对于一个人的气息十分敏感,依依和周允钰身边的暗卫有些过于相似了,
不过知道不知道对舒瑶来说,并无太大影响,依依不管是她二哥给的,还是周允钰派的,舒瑶都愿意信任。
“奴婢其实最擅长的是易容术,让奴婢替您去吧,不会有人发现的,”依依跪在地上,依旧不起身,无论是暗卫的职责,还是对舒瑶的情谊,她都不能让舒瑶涉险。
“您为陛下和两个小主子想想,您绝不能出事……”
“依依说的对,奴婢身量和您差不多,奴婢来替您更好,”寻香也跪了下来,室内一下静了下来,等着舒瑶最后决定。
舒瑶沉吟,她出宫一趟,是必须做出点样子,暂时安抚住歹徒,让他们不再杀人逼迫,同时也为了给三叔他们营救的时间,本就无和那些歹徒见面的想法。
皇城京郊,歹人能挟持这么多的皇亲勋贵,若无奸细内应,舒瑶都不相信,她缓缓点了点头,“也好……”
最后是寻香扮了舒瑶,依依还是作为贴身宫人,护在寻香身边,寻香跟了舒瑶多年,神态学了七分,再加上依依的易容术,若非绝对亲近的人,是绝无可能看出这不是舒瑶来的。
随着天色渐晚,几位长公主和老夫人都有些焦虑起来,其中以安宁长公主最甚,她心中又慌又虚,不知所措极了,她已经意识到她被人利用了。
她的原意不过是法事上出点小意外,让夏筠抓住机会,救一救蒋家的人,而后顺理成章,两家定亲,如此而已。
但现在……现在是什么!
所有她带来皇觉寺上香的皇亲勋贵,全部被挟持,若是让人知道是从她这里出了差错,莫说是夏筠嫁人,就是她经营大半辈子的名声颜面也都将全部扫地。
“母亲……”夏筠有些害怕,紧紧依偎着安平长公主,之前歹徒暴起的时候,安平长公主还贴着她的耳朵轻语,让她抓住机会,但还没等她明白,却见杀人了……
吃食再见长公主那僵硬的身体,心虚的神色,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但她终究是她的母亲,是一心一意想要对她好的母亲,“筠儿陪着您。”
“嗯,”安平长公主点了点头,但后背的冷汗还是止不住。
她仔细思索着,可能被人利用的地方,原本随意放在腰上的手猛地僵硬住,她的长公主符印丢了!
按照她的品级,可以养一千府兵,这符印就是这一千府兵的指挥权,今日的事情,她或可能是最后拉出来的替死鬼,谁要害她,究竟是谁要害她!
童雅也紧靠着陈氏,心中有些慌乱,但还不算太过,初一出行时,原本还带着皓哥儿,但陈氏却转道去了童王府,让皓哥儿到童王府去,没让带上,一开始她还觉得遗憾,但此时只有庆幸。
她也不深究陈氏到底为何有此举动,但没牵连上皓哥儿,已经是万幸了!
陈氏拍了拍她的手,算是安抚,却依旧没有说话,她微微闭目养神,手上的念珠许久才拨动一下,恍若在算着时间。
而在不远的老主持的禅室里,除了脸色苍白行动受阻的老主持外,还有一青蓝锦服的中年男子,年岁大致在四十岁左右,保养得宜,儒雅的气质,如何看都是一个看起来十分温和的人,他轻轻翻动着一本佛经,似也在等时间。
“颜施主,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莫要一错再错了,”
老主持睁眼又闭眼,声音也无比虚弱,但看所说的话,以及那男子在禅室里的熟悉模样,就知道二人相交已久。
“大师也觉得颜卿错了吗?”男子放下佛经,看向了主持,淡淡问道。
“斯人已去,施主又何必执着不放……”老主持深喘了口气,再次劝道。
“可是……他却是被杀死的,算计死的,我不该为他报仇吗?”男子说着,双拳握紧,眼中有悔有恨,“他不是个好皇帝,却对颜卿极好,报了仇,我才好去见他。”
“施主也要为公主和县主们着想……”主持眉头深锁,几十年相交,从未想过会有今日这般时刻。
听了这话,那人眼中的冰冷更甚,“她是九王的妹妹!”他仇人的妹妹!
主持再次看了男子一眼,却再无相劝的话,他已经执念成魔,劝不了了。
钟赫去年中秋时回到京城,所见的第一个故人,并不是慕幼薇,而是到公主府见的他,钟赫告诉他,当年的宫变还有内/幕,还有一个隐藏在背后深之又深的人,未被发现。
他以为弄死了曾经的九王就是报仇了,但不是,或者说还不够!隐在背后的人,才是他们真正要报仇的对象。
“咳咳……”他用手帕捂住嘴,咳了咳,看着染血的丝帕,突然笑了起来,温雅中有一种疯狂,他病了,他的时间也没有多少了,如何能不再疯狂一把呢。
“驸马,城防营的人来交涉说,答应您的要求了,”守在禅室外的府兵禀告道。
“嗯,”颜卿应了一句,然后又低声吩咐几句,而后还是坐在禅室内看佛经。
钟赫的人告诉他,在戎狄和大虞交锋的重要时刻,劫走舒瑶,若不能劫走,就杀了她,彻底乱了虞京,乱了周允钰的心,这一计不可谓不毒,但无毒不丈夫!
然舒瑶实在太过低调,没有宫宴,更不出宫,他的人根本混不进守卫森严的凤翎宫,根本无从下手!
而戎狄败得也太快了,甚至连这第二个计划都没开始实行,他们就败了。
可若能杀了舒瑶,他们还不算败得太彻底,反正,他也快要死了,死前杀了皇后,不算太亏,或许,还能逼出当年那幕后之人,如此就更好了!
他有一种强烈的直觉,那个人一定就在京城里!
虞京之外,西北和西南两个方向,各有数十骑快马,向虞京飞驰而来,恍若离矢的箭。
两千禁卫军护着的马车,向着皇觉寺而去,马车内寻香的手心后背都有些汗澄澄的,依依握住寻香的手,
“别怕,我会保护你,”两千训练有素的禁卫军,加上她的贴身保护,寻香出事的可能性并不大。
“嗯,我不怕,”寻香回道,但冷汗还是没有停止。
皇觉寺外,城防营士兵厉声喝问,“皇后娘娘已经到了,还不将人放了吗?”
他话落不久,一侧门推开,嘤嘤哭泣声传来,好些大家姑娘被放出来了,神色慌乱,但还不算狼狈。
“大人,还有好些人,没和我们出来……”他们只放了部分女眷出来了,身份尊贵的一个没放。
“他们还让我们带了话,”夏筠是一众姑娘里身份比较高的,她脸色苍白,但勉强算镇定,完整复述了那歹人的交代,
“他让娘娘张榜吩咐下去,让十一年前那位隐世谋士也到此一叙,否则皇觉寺内所有人都会为他陪葬……”
“求娘娘救救母亲她们……”夏筠跪在地上几近瘫软。
“求娘娘……”
请求的声音不断传来,一直静默的马车许久才传出声音,“先送她们下山……”
“不,我不走,我要等母亲出来……”
“我要等祖母出来……”
这些姑娘家发作起来,根本不是一般人能消受得起的,但马车内的话此时也相当于凤喻,哭哭啼啼的姑娘们全部被送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