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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火熊熊而起,映红了府衙所在的半条街。
小禾惊魂未定地回望着那火势冲天的府衙,半边身子仍是冷的。
那些人竟然敢放火烧府衙!
若不是展大人及时出现,只怕她和小姐就要葬身在那熊熊大火中了。
因是在梦中醒来便急急逃奔而出,所以陆小凤只来得及抓过一条锦裘披风,外面的衣裳却是来不及穿拿的。
此时,她拢紧了身上的锦裘,伸手一只手握住小禾冰凉的手,安抚她道:“小禾,没事了。”
“小……小……小……小姐……哇……”小禾颤抖着声音努力了几次才唤出一句完整的“小姐”,然后便是放声大哭。
陆小凤半搂住她,轻轻的拍抚着她的背,无声地安慰她。她知道小禾是真的被吓到了,这样□□裸的谋杀是小禾不曾亲眼见识的。
陆小凤没有回头看,只是问道:“冯四他们呢?”
“燕无双去救了,应该不要紧,他们的目标主要是你。”
陆小凤吸了一口气,声音变得很冷,“赵秋堂真是已经丧心命狂了,可见他如今的心智受那紫金锤中金甲将军的影响控制已经无力自拔了。”
“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吧。”展昭心中也是又惊又怒的,惊的是那赵秋堂竟然敢加害于她,怒的是若自己未能及时赶至,她会是什么结果?
那是他想都不敢想的。
放火不算,屋外还有伏兵,她就算能从屋中脱身,也难逃屋外刀兵,何其恶毒也!
“走。”
展昭点头,护着她消失在夜色中。
中途展昭去百姓家借了两身衣服让陆小凤主仆穿上,否则这冽冽冬日的深夜,她们恐是受不住冻的。
在展昭他们暂时栖身的土地庙中,陆小凤见到了歙州知府陈谦。
陈谦对着她长揖到地,道:“下官多谢姑娘当日相救之情。”
“陈大人客气了,大人无罪,本不该死。”
陈谦不由面现无奈,“下官性命是小,只是这赵秋堂仗恃紫金锤任意胡行,如今连姑娘也深受其害,歙州百姓苦矣。”
陆小凤抿紧了唇,没说话。
展昭道:“想必姑娘也是受了惊吓了,不如先到一旁歇息吧。”
陈谦亦道:“对对,姑娘还是先歇息一下吧,定定神。”
陆小凤点了点头,拉着小禾到一边火堆旁坐了。
因有外人在场,展昭不便对她有所亲近安慰,只能在离她最近的地方坐了,默默地守护着她。
至于陆小凤,你要说她有多害怕,倒未必,只是愤怒绝对是大过一切的。
小禾紧紧地靠着小姐,汲取着来自小姐身上的那种安宁镇定。
陆小凤伸手轻拍着她的肩,传递着无声的关怀。
“小姐,小姐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冯四夫妻一进土地庙大殿看到安然无恙的小姐都忍不住大喜过望,直接就扑跪了过来。
“我没事,你们没吓到吧?”
“老奴们没事,只要小姐没事,便是让老奴夫妇以命相换都是不要紧的。”
“起来吧,地上怪凉的,你们也收收惊,一切等天亮了再说了。”
“是。”
冯四家的见小禾靠在小姐怀中睡熟了,便小心开口道:“小姐,让老奴来吧。”
陆小凤小心将小禾移交到她手上,这才揉了揉有些酸困的胳膊。
展昭看了她一眼,有些心疼。
突然,他看到她朝他看过来,冲他微微露了个笑靥,那是让他安心的意思,展昭的心便奇异的安定了下来。
她没事真好!
随着时间过去,陆小凤真心觉得眼皮有些沉,忍不住打了个呵欠,伸手揉了下眼。
“到这边来歇着吧。”
她听到展昭的声音,这才看到他在不远处又笼了一堆篝火,旁边有殿中的一根柱子。
陆小凤立时便懂了他的用意,不由一笑,起身走了过去,靠着柱子坐了下来。
展昭将锦裘帮她盖到身上掩好,轻声道:“睡吧,我在。”
陆小凤抿唇冲他甜甜的一笑,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展昭在她身边坐了,替她顾火。
这一夜前半夜过得惊险刺激,后半夜平安宁静。
翌日,歙州城中消息便流传开来,府衙失火,暂住其间的凤大人葬身火海。
而听到这个消息的静山王爷赵钰也是大惊,第一时间找到了小儿子,“秋堂,你没有胡乱做什么不合宜的事吧?”不管怎么看,这场大火都起得太过诡异。
“孩儿当然没有,”赵秋堂前半句话让父亲放下了心,后半句话却惊了他一身的汗,“孩儿不过是让人放了把火而已。”
静山王爷指着儿子的食指微颤,几乎不敢认眼前这个人就是他的小儿子,“秋堂,你……”
“那个丫头太过讨厌了,孩儿不喜欢她。”
“你简直胆大妄为。”
“事已至此,爹还是想想该如何善后吧。”
静山王爷被气了个倒仰。
一直到包拯奉旨前来,陆小凤都没有再露过面。
不过,她却是在逃离火场的第三天身体开始出现了感冒发热的症状,想来是当夜出逃时太过匆忙到底还是受凉了。
毕竟是寒冬腊月的天气,猛不丁地从热被窝出来,先被屋外的大火一冲,再被冷冽的夜风一吹,铁打的也受不住。
小禾不住自责,“都怪奴婢,要不是奴婢那夜睡得太沉,小姐只顾着担心叫醒奴婢帮奴婢穿衣,自己却只来得及抢了条锦裘裹身也不会着凉的……”
“咳……”身上发烫,头脑发沉,浑身乏力的陆小凤无力的摆了摆手,“小禾,不关你事,是我身子抵抗力弱了……”安逸的日子过久了,身体的素质也会跟着下降,这就是现实。
“小姐……”
“没事,喝几帖药,盖几床棉被出出汗,也就好了……咳咳……”
“小禾,你让让。”
“展大人——”
展昭在陆小凤身前蹲下,伸手将她捞抱入怀,对小禾等人道:“我送她去找大夫。”
燕无双道:“展大侠放心,这里有我。”
展昭冲他点点头,便抱着怀中人飞身离开。
展昭赶得很急,他怕怀里的人有事,就这么隔着冬日厚厚的衣裳他都能感到她身上的热度,可见她烧得有多厉害。
“小凤,你坚持住。”
“展昭。”
“我在。”
“若我烧得太过,你或用水或用烈酒帮我擦拭身体降温,我可不想烧坏脑子。”
“好。”
“要记得。”
“我记下了。”
“我头真的很晕,可能撑不住要睡了。”
“小凤……”
怀里的人再没有了声音,展昭低头以额相抵,只觉她额上的温度烫得惊人,脸色不由大变,运足了功力往前奔。
等终于找到一家大夫,那大夫一探病人的额上温度,脸色也是一变,“得赶紧降下热度来,这么烧下去可不成。”
“麻烦大夫赶紧开药,我来帮她降低体温。”
“你——”那老大夫有些狐疑地看看他怀中的陆小凤,又看看他。
展昭道:“她是在下未过门的妻子,事急从权。”
“那好吧。”
那老大夫去开药煎药,展昭将房门一关,拿了温水帮陆小凤擦拭全身降低那过高的体温。
等到药煎好,陆小凤的体温也被降下来一些,展昭拿了药,微微吹凉,便将她抱在怀里喂她喝药。
已经被烧得半昏迷的小凤姑娘本能地排斥那苦涩的中药汁,不得已,展昭只好口含药汁以口相渡,这才算将药喂了进去。
这么一番折腾下来,别说陆小凤额上微沁汗,就是展昭自己都出了一身汗。
半夜的时候,陆小凤身上的温度终于降到了正常,整个人睡得很沉,身上的衣服也都被捂出的汗浸得湿了。
展昭找药童出去找人家借了套干净的姑娘衣物回来,然后帮她换上,又仔细掩好了被子,继续守在床前。
天色发亮的时候,陆小凤终于悠悠醒了过来,睁开眼有片刻的迷茫,然后就看到趴在床边的展小猫,不由微微勾了勾唇线,“展昭——”
她的声音因缺水而有些嘶哑。
展昭闻声醒来,面露喜色,“你醒了。”
“我口渴。”
“我去帮你倒水。”
陆小凤喝了一碗水后才觉得人舒服多了。
“吓到你了吗?”
展昭点头,“你还是不要生病的好。”
“我以后会小心的,我也很讨厌生病啊,这次实在是意外。”
两人正说话间,老大夫敲门进来,手里端着一碗新煎好的药。
陆小凤一见脸色就苦起来,还要喝啊?
“姑娘可算是醒了,赶紧趁热把药喝了吧。”
陆小凤伸手接了,闭闭眼,给自己做了下心理建设,良药苦口利于病,为了早点好喝药是必须。然后,一边吹凉,一边将药喝了个精光。
展昭拿了碗清水给她净口。
看着她被药苦得呲牙咧嘴的就忍不住想笑,“这么怕苦啊?”
“当然了。”小凤姑娘十分的理直气壮,“很苦的好不好?”
“我觉得一般。”
“你又没喝——”话说了半截,小凤姑娘就收了音儿,她想起来,昨天迷迷糊糊之际似乎有人喂也喝过药,想来是这只猫干的。
喵了个咪的,还是口口相渡!
展昭见她收音儿,但知她是想起什么了,不由笑了。
老大夫在一旁见了也不由会心一笑,道:“让老朽再帮姑娘把把脉。”
“麻烦大夫了。”
“这是大夫的本分。”
把过脉后,老大夫道:“昨天看着着实凶险,但姑娘底子好,如今已经是病去其七,再多加调养便无碍了。”
“多谢大夫。”
老大夫看着她一笑,道:“姑娘为了歙州百姓敢于仗义直言,老朽做这些不值什么的。”
陆小凤愕然。
展昭也是一惊。
老大夫笑着又道:“当日姑娘在刑台之上据理力争,慷慨陈词,我们百姓看到听到俱为姑娘喝采。”
陆小凤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难道没人觉得她太过剽悍女汉子么?早知道那天穿官服好一点。
“前几日据说府衙半夜失火,钦差说姑娘亦葬身火海,如今看来这内中还有别情。”那小王爷先是要斩知府大人,如今连这位凤姑娘也不放过,实在是罪大恶极。
“老丈——”展昭开口欲说。
老大夫摆手道:“老朽明白,老朽不认识凤姑娘,亦不曾见过展大人,你们只不过是两个普通的病人和家属。”
“多谢。”
老大夫临走前还是忍不住八个了小卦,“姑娘,展大人真的是你的未婚夫吗?”
陆小凤面上一红,但仍回了一声,“是。”
老大夫笑着转身朝外走去,嘴里念叨着:“真是天作之合啊。”
陆小凤脸上更红。
要不要这么八卦啊?
展昭见状不由笑了,在床边坐了,握住了她的手,只是笑着看她却并不说话。
陆小凤另一只没被握住的手便在他身上拍了几下泄愤,“笑什么?显你牙白啊?”
展昭伸手将她搂入怀中,低声道:“还是这样生动鲜活的你我才适应。”
“包大人什么时候才到?”
“估计也就这两天了。”
“真希望包大人马上就到,那个赵秋堂真是分分钟想看他被送进龙头铡去爽一下。”
“你呀……”
“干嘛,我这是多爱憎分明的三观啊。”
“刚好一点儿还是躺下多休息吧。”
“好吧。”
展昭扶着她重新躺下,帮她掖好被子,“我守着你,睡吧。”
“让你这御前四品带刀侍卫替我站岗放哨,会不会也太大材小用了?”小凤姑娘闭眼前忍不住调侃了一句。
展昭道:“对你永远不是大材小用。”
陆小凤笑着闭眼休息。
“小凤。”
“嗯?”
“此案了结,随我回京可好?”
“我想去看黄山冬景呢。”
展昭沉默了下去。
“不过,看完了我会回京。”
展昭一把抓握住她的手,略激动,“小凤——”
“这次的事闹太大,我总要回去安抚一下义父义母的。”小凤姑娘的言外之意是让某猫别表错情。
展昭却是会心而笑,总是这样别扭,也不知几时才会把脑子里那根筋顺过来要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