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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炸的发生就像个可怕的噩梦,炉子里燃烧地炭块崩落开来,在地上一片片烧起来,旁边还有哀嚎的人群,此情此景,宛如噩梦。
这样的打击让杜若儿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脑中一片轰轰,眼前发黑。
怎么会爆炸?
这些材料也并非什么会产生爆炸的东西,炉体的设计也是这时代常用的,并没有什么问题。
一切看着都很正常,但就是发生了这样可怕的事情,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现在怎么办?
杜若儿一时间心中混乱不已,直到旁边传来男子的声音,带着几分担心:“若儿姑娘,你没事吧?”
杜若儿这才回过神来,眸光一转,看到身边的一身泥灰的赵彦,才反应过来,原来刚刚在紧急时分将她扑倒救了她的居然是他!
看他一脸担心,头发都被火苗燎去了些,杜若儿心中一阵感激,“我没事,刚刚多谢三公子相救。”
要不是他,她方才真不知道是个什么结果,只怕心中已经遭遇火吻了!
“公子!”李沛慌忙过来把赵彦扶起来,“公子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快点让人把火扑灭,先灭火救人!”赵彦很是冷静地吩咐下去,李沛这才心神稳定下来,忙叫人去救人灭火。
“彦儿!”赵德方本来离得远,没受什么波及,但受了不小地惊吓,见儿子没事才微微松了口气,看向旁边的杜若儿,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杜姑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前你不是说没问题吗?”
赵德方脸色很是不好,毕竟突然出了这样的事情,高炉倒塌,还发生了爆炸,伤了人,可算是大事故了。
杜若儿被赵德方如此质问,心中不由得有些愧疚难当,毕竟今天的事情无论如何都是她来主导的,出了事她自然要担责任。
“对不起,这件事无论如何我都有责任,材料方面配方不可能有问题,我自己就试过多次,炉体上刚刚也检查过,我想待会再检查一下炉膛看看是什么情况。”
赵德方哼了一声,“你这意思是今天的问题是出在炉子上,是我们的错?”
“不,赵员外,我并非是这个意思,但现在出了问题自然需要排查,包括我之前用的材料,也需要排查,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不管怎么样,这件事我负责,损坏的高炉修复钱我来出。”
杜若儿沉声道。
赵德方脸色不太好看,毕竟今日就是想看杜若儿炼出第一炉磷肥的,但是结果却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故,这让赵德方开始怀疑杜若儿之前说的是不是都是大话,都是骗人的。
“父亲,事情已经这样了,现在谈责任还早,先救人处理下现在的情况再说吧。”赵彦开口道。
赵德方这才板着脸哼了一声,抬脚过去,叫人赶紧把受伤的人抬过去,另一边请大夫过来。
赵彦看向杜若儿,温声道:“杜姑娘,我信你肯定是有把握才会这么做,也许之前哪里出了问题,现在先善后,待会我们再查是怎么回事。”
杜若儿心中一暖,忍不住心生感动,出了这样的事情,赵彦没怪罪她,反倒还安慰她,心中不由得愧疚,低头哑声道:“对不起,我没想到会出问题,还让那么多人受伤了,都是我之前没有做好——”
“发生这种事谁都不想,别太介怀,先救人吧,待会再说这些事。”
赵彦安慰了她几句,杜若儿点头,这才振作起精神来,到一边安排救人。
发生了这样的事,附近的村民都吓得不轻,幸好受伤的人不多,杜若儿上前帮忙,没想到三婶王贵娥也似乎受了伤,坐在那边捂着腿哀嚎。
杜若儿上前,蹙眉问道:“三婶伤着哪儿了?”
“伤着哪儿,你说我伤哪儿了,还不都是因为你,你能耐啊,上蹿下跳,一个丫头片子你懂个屁,现在出了事儿我看你怎么办,这回把杜家赔上都赔不起!”王贵娥张开血盆大口,劈头盖脸地一顿骂。
杜若儿脸色阴沉起来,这王贵娥分明是在没事找事。
“三婶,出了事是我负责,你放心,不会牵扯到杜家,更不会牵扯到你了。”杜若儿冷声道。
“你还敢跟我顶嘴,我看你这次怎么办!”王贵娥嚷嚷着,把自己腿上剐蹭的一点小伤也伸出来,“赔,赔药费!”
看她又在撒泼,这边杜长明也过来了,夫妻二人一起开始指责起了杜若儿。
“死丫头,你能耐啊,成天不敬长辈,不把长辈放在眼里,现在得意了吧,你爹要知道还不被你气死!”杜长明横着眼,吐沫横飞地指责着她。
看起来,这是要报之前她没答应他们来干活儿的仇了。
旁边也有不少人指指点点,听了他们的话,都觉得这事儿是因为杜若儿引起的。
“听说这事儿是这个丫头负责的,啧啧,她一个丫头片子懂什么,这不,出事了吧,差点出人命!”一个婆子夸张地说道。
“可不是,刚刚真是吓死人了,我可从没见过这种情形,那跟打雷似的,震得我耳朵都听不见了,幸亏没再炸了,要不然咱们不都得赔命。”
“就是啊,赵家怎么敢用个丫头帮忙,胆儿也太大了吧,真不怕出事么?我看这事儿就不靠谱,他们这开的啥矿啊——”
一群人议论纷纷,指指点点,还有人因为受伤对杜若儿冷眼相对,显然他们都觉得今天的事情都是因为杜若儿年幼无知,或者说是狂妄自大,赵家也傻才会导致。
杜若儿咬了咬牙,今天的事情是她的错,她也不想跟他们辩解,不管是高炉的错还是她的错,总之之前没有仔细检查,太过自信,才会导致事情的发生。
不想辩解,她便转身想离开,去看看高炉到底是怎么回事,咬牙忍下这些指责。
“无德无才的长辈用得着尊敬么,我看该学学怎么爱护小辈才是,整日污言秽语,莫非刚刚吃了什么脏东西?”一道熟悉低沉悦耳的声音传来,声音不高不低,却正好盖住了那些聒噪的吵闹。
杜若儿一怔,回眸看去,便看到萧景瑄从远处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那个高个儿闷葫芦铁奴,他抬脚大步流星地走到她面前,额上还微微冒着汗,显然是急忙赶过来的。
“若儿,我来晚了,让你受委屈了。”萧景瑄伸出手拂过她凌乱地发丝,深幽的凤目带着几分怜爱之色,手指轻轻地掸去了她身上的灰尘。
杜若儿鼻子猛然一酸,心中激荡,男人一句话就仿佛戳中了她软弱地地方,让她整个人都有些承受不住。
明明上辈子也算见惯场面,怎么会如此简单就被他一句话打动?
她本来以为自己的心肠够硬了,不会随便被人感动,偏偏在她最无助的时候,他出现了。
直到这时,她才发现,自己其实原来并没有那么坚强。
她咬了咬嘴唇,低声道:“我没事的,今天的事本就是我的错——”
萧景瑄摇头,“不,这件事或许你有错误,或许是别人的错误,不要太早把责任都揽到你自己身上。而且,这不代表你应该承受某些人的污言秽语!”
说罢,他的眸光看向王贵娥和杜长明,这二人刚刚已经反应过来被骂了,这会儿正跳脚呢。
“你个臭小子敢骂俺们?呸,小白脸,不过是个赘婿,吃软饭的也敢说话!”王贵娥立刻跳脚骂了起来。
杜若儿眸光一沉,此刻,她忽然一点也不能忍受萧景瑄被这样的一个词给侮辱。
哪怕明知道他们的婚约是假的,明知道这个男人迟早要走,哪怕他不在意这种话,但她却要站出来维护他的尊严!
不待萧景瑄开口,她忽然走到萧景瑄面前,对着王贵娥高声道:“他不是什么赘婿,他是我杜若儿的未婚夫!辱骂他就等于辱骂我,我不想跟长辈争吵不过是出于礼貌,若是有人一定要仗着我的礼貌闹事,那就别怪我不给脸面!”
他就是要维护她,她杜若儿就是护短,哪又如何。
不是碍着长辈身份,她早就上去揍这对让她看着不顺眼的夫妻了!
惹恼了她,等着瞧!
杜若儿的话顿时让在场的人都惊呆了。
之前虽然一直以来杜若儿跟萧景瑄的事情在外面有所传言,但是一方面大家觉得萧景瑄这样的人不太像是能答应做赘婿的,另一方面,杜若儿也从来没有公开承认过。
这次,却是她第一次承认,而且还是承认他们是未婚夫妻关系,且并非什么赘婿。
这一来,就坐实了他们的关系,而不是像之前那样的模糊其事。
萧景瑄心中一震,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少女,那么娇娇小小的女子,就那么护在他面前,倔强的背影像鸟儿纤细,却又透着狠劲。
这样的情形,莫名让他想起曾经也有个慈爱的身影挡在他面前过,只不过经年之后再也没有遇到那样让他为之震动的人了。
那么,温暖,澄澈,美好,不带任何目的,干净得像皎洁的露珠,让他恨不得把她揉进怀中,禁锢起来。
傻丫头——
他心中喟叹,走上前来,问道:“这样说,你再没退路了。”
他知道她之前一直回避着这件事,甚至根本不想在外面承认,总之,两人的关系其实一直是明明接近但又很疏离的奇怪。
可是,她今天说了这样的话,真的定下名分,回头他离开,无论退婚与否,他跟杜若儿长期住在一个屋檐下,以后哪个男人还敢娶她?
杜若儿看着他,“世界上哪会没路,我自己选什么也从不后悔!”
身为现代女性,她没有什么三从四德的是非观,若是将来萧景瑄离开了,没人愿意娶她,难道她就要要死要活的?
“好,不后悔么,记住你说的话。”萧景瑄握住她的手,沉声道:“我也不后悔!”
四周的人都惊呆了。
站在远处的赵彦眸光微变。
怎么可能,一个是蓟县大族,一个是农女,哪怕杜若儿再能干,也抵消不了身份的天差地别,如何可能嫁给对方做正妻?
她到底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吗,是不是被他给骗了,真以为他是什么穷书生?
“杜姑娘。”赵彦走了过来,眸光扫过二人牵着的手,担心道:“怎么了,是有人为难你么?”
说罢,他看向杜长明等人,冷声道:“杜姑娘是我请的顾问,侮辱杜姑娘就等同侮辱我赵家,出了什么事,都是由我赵家负责,诸位有什么异议直接冲着赵家来就是!”
他一番话说出来,再没人敢非议什么,一个个噤若寒蝉,吓了一跳,没想到赵家肯为杜若儿做到如此地步,今天都出了这么大的事,还要护着她。
那目光让王贵娥瑟缩了一下,小声嘀咕几句:“哼,也不知道给赵家吃了什么*汤,难不成勾搭上了赵家公子哥儿?”
“三公子,你何必——”杜若儿心中也很是惊讶,没想到赵彦在出了事之后能如此表态,替她撑腰。
他就不怕真的是她有问题,最后失败了血本无归么?
“杜姑娘,你是赵家的顾问,我们赵家从来不会让自己人受委屈,我相信你一定不会让我失望,今天不过是小小的事故,改天我们再来。”赵彦温声安慰着她,让杜若儿很是感动。
“谢谢你相信我,三公子,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杜若儿认真地点头说道。
旁边萧景瑄眸光微凝,他握住杜若儿的手,看着面前一副重情重义模样的赵彦,哼了一声。
不过是上位者的心术罢了,何必装得义正言辞?在这种时候打击杜若儿才会显得凉薄无情,何况,对方怎么会不知道杜若儿的能耐!
也就是这个丫头平时像是挺精明,可受不得别人对她好,心太软。
他锐利的眸光对上赵彦的,赵彦笑吟吟地看着他,礼貌地问道:“吴兄,我正要请杜姑娘去看看高炉,能不能借我一用?”
“我陪她一起过去。”萧景瑄却不肯把杜若儿让给他,不肯放开手。
杜若儿却是这会儿见周围人偷看过来,觉得有些羞赧,忙挣开来:“我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萧景瑄蹙眉,顿时不悦起来,“嗯?”俊脸冷了下来,威逼的气势顿时让杜若儿有些喘不过气来。
“咳咳,你刚刚跑过来,身体才好,在这边休息吧。”杜若儿干笑了一声,转身往高炉跑了过去。
赵彦微笑着点了点头致意,转身朝杜若儿走了过去。
萧景瑄冷笑了起来,不屑一顾地抬脚走了过去。
赵彦想争什么,凭什么跟他争,还是他觉得能跟他抢杜若儿?
高炉倒塌在地,之前附近散落的煤炭已经被清理了,盖子掀开,里面还可以见到放进去的一些材料矿石。
杜若儿跟负责安装操作高炉的周师傅检查了一遍,炉体都很正常,虽然摔了下来,但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大问题。
而那些材料则全都焦黑了,杜若儿让人取了出来,不知道为什么闻到一个奇怪的味道,有些熟悉,但想不起来是什么。
看着矿石焦黑的程度,也不像是煅烧造成的,真的像是爆炸造成的。
“这怎么可能呢,这些矿石在一起无论如何也不会产生爆炸的化学反应才对。”杜若儿百思不得其解。
如果这法子不行,那前世这法子怎么可能推广起来?
“姑娘怎么敢肯定就不会爆炸?这可说不准吧,你这什么石块谁也不知道是啥玩意。”旁边周师傅嘀咕了一句。
赵德方也在旁边看着,闻言道:“这东西到底有没有危险?”
杜若儿昂头,目光熠熠道:“若是不信,我可以再用他们试验一次,若真有问题便炸死我。”
几人顿时惊愕起来,“这怎么行,姑娘别开玩笑了——”
“我没开玩笑,我相信这些矿石不可能有问题。我可以再试验一次,不用这个高炉,换小点的工具少量试验。”
赵彦蹙眉道:“不行,杜姑娘,这样太危险了。”
“她愿意就让她试试。”旁边萧景瑄说道:“她既然说了可行,我相信就是能行。”
杜若儿看了他一眼,这家伙竟然如此相信她的能力,若是她到时候失败了,那岂不是太让他失望了?
她放下大话,若是不行,哪还有脸见人?
既然如此,她绝对不能失败,她也自信自己不可能失败!
赵彦看了眼萧景瑄,敛眉,想了想,叹道:“这次少量用些,看下效果即可,我相信姑娘肯定能行,不必如此下注,若是出什么问题,伤了就不好了。”
“放心,只是少量试验一次,不会有问题的。”
赵彦点点头,“那就等我让人准备下。”说罢他便转身离开了。
“你都不担心我失败么?对我这么有信心?”杜若儿转头问萧景瑄,有些好奇。
“娘子说行就行,不行也行。”萧景瑄打趣道。
杜若儿啐了一口,没好气地剜了他一眼:“原来你就是哄我开心的,我还以为你真对我那么有信心呢,还有我不是你娘子。”
萧景瑄好整以暇道:“我自然信你,你这性子倔强,跟毛驴似的,既然你拿定注意了,说不让你做肯定不行。既然如此,不如顺着你的意好了。”
杜若儿正想吐槽,便见到赵彦过来告知东西已经备好了,安排在山窝试验一次。
“好,我这就过去,还有另外一种法子可以使用,我已经让人回去取工具了。”
杜若儿话音才落,那边铁奴那高个儿便冒了头,提着杜若儿之前为了提取磷肥自己在家做的简易铁皮桶工具来了。
“待会一起试验。”杜若儿双目散发着灼热的光芒,她叫人把东西都带上,到了试验的窝子。
这儿便是山窝处,到处都是乱石,在这试验不用担心会伤到什么人。
工具准备好,试验的不过是普通的小炉子,杜若儿把随身携带的炭笔和本子拿出来一项项认真地记载下来,过称,量重,专业而稳定,精确到厘。
这样专业的态度也莫名让本来心存怀疑的人多了几分信心。
众人紧紧地盯着,炭火燃起,杜若儿把粉碎了的矿石等东西放进去盖好,加大温度开始煅烧。
眼看火焰燃起,众人顿时都远远地避开了,深怀戒备,生怕真的再发生爆炸,毕竟今天发生的事情太过让人惊恐了。
只是这次等了半天,杜若儿中间甚至还搅拌了几次,却没有发生任何问题,这一颗提着的心才终于放到肚子里去。
众人面面相觑,走了过来,看杜若儿停了火,把盖子打开,取了些黑色的颗粒出来检查了下,刚刚一直紧绷的脸庞终于露出了笑容。
“炼成了。”杜若儿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松了口气,目光自信地扫过众人:“你们可以过来看下。”
旁边赵老爷,赵彦都查看了一番,果然跟之前见过的一样,的确是磷肥。
“这么说,并非是材料的问题?”赵彦点头,笑道:“如此我就放心了,那应该是炉子的问题吧。”
“那炉子也没甚问题,总之这事儿很是危险,杜姑娘,你不是说还有别的法子,能否试一试?”赵老爷现在对煅烧的法子显然心有余悸,生怕出事。
“您等等,这种法子其实倒也简单。”杜若儿便把之前自己使用的铁皮桶取来,用磷矿石和石灰一起中和,制取了磷肥,效果也还不错。
“这种法子不用火烧,倒是安全得多。”赵老爷满意道,“那高炉还是暂且不用,就用这个吧。”
杜若儿摇头道:“这法子并不能完全得到纯净的磷肥,因为不能完全中和,很是浪费。”
“浪费就浪费吧,那些没中和的再煅烧不就行了。”赵德方闻言不以为然。
杜若儿张了张嘴,终于还是没说什么,除非她能解决高炉的安全问题,否则显然无法说服他人。
既然如此,也不必啰嗦。
既然试验成功,证明杜若儿的确不是忽悠人,赵德方脸色也好看了些,高炉倒在那里,还要安排人过来修理。
矿上一片平静,只有水车那里因为杜若儿的强烈要求继续施工,但是众人情绪都不甚高,显然都因为上午的失败蒙上了阴影。
杜若儿心中也颇不是滋味,暗自下定了决心,一定要一雪前耻,把高炉煅烧的方法完成!
“杜姑娘,现下还没找到问题,等高炉修理过再试一次吧,若是还不行——”赵彦话没说完,杜若儿开口打断他的话。
“赵公子,我想试着把炉体改造一下,增加下防护,还有增加火力,现在的温度还不够高。”
赵彦一愣,看她一脸认真冷静,似乎并没有受到这件事的影响,一般情况下,遇到这样的事不该是自暴自弃么,她这么快就能从打击中清醒过来,真是让人惊讶。
“你确定炉子没有问题么?”
“炉子的问题是火力还不够大,但这些不会是造成爆炸的原因,我想应该有别的原因。等重新改造过后我想再试一下。”
赵彦劝了几句,但杜若儿主意已定,她回家吃了点饭,就又到矿上来了。
“那杜姑娘行不行啊,之前弄的水车看着也不行,师父还说这赵家不靠谱,找个姑娘来做什么。”
几个钱木匠的徒弟在一边议论。
“可不是,在家绣绣花带带孩子就是了,跑来掺和老爷们的事——”
杜若儿眸光微凝,敛眉站住,带孩子绣花?
她杜若儿上辈子在天工实验室是首席科学家,这辈子也不愿意呆在家里当个绣花扑蝶的女人,男人的事又怎么样,她要跟他们证明,女人可以比男人更强!
杜若儿冷哼一声,抬脚从几个学徒跟前走了过去,脊背挺直,自信,骄傲,带着不服输的倔强。
她从来就不服输,试验失败常用,难道就为此一蹶不振了,她要跟他们证明她做的没错!
几个学徒见她居然出现了,顿时吓了一跳,脸色顿时紧张起来,但杜若儿什么也没说,直接从他们身边走了过去,目不直视。
几人张了张嘴,看杜若儿转身到了倒塌的高炉面前,自己拿东西量了尺寸,在纸上画好了立体平面图,然后去了搭建好的草屋里,坐在桌子边改建。
正好赵家安排的铁匠过来,杜若儿过来讨论如何改建,增加防护,提出了一些建议。
把高炉里面东西清理干净,在外面加上铜皮稳固住,底下加上防火圈,外面再加建个进风箱,杜若儿在图纸上设计了一番,一直忙活到天色将黑,还没画完图。
赵彦下午去了趟隔壁镇处理事情,回来时路过,见矿上还点着灯火,停下车下去看看。
钱木匠等人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吃饭,见赵彦来了忙过来迎接。
“钱师傅,水车造得如何了?”
“自然是没问题,这都是我拿手的活儿。”钱木匠脸膛上一片自信,“不过,三公子,俺也不知道这水车还用不用得着,那位杜姑娘下午折腾到现在,又要改那高炉,她一个女娃懂啥,再出什么事怎么办?”
“杜姑娘还在?”赵彦讶异道。
“可不是,还在那屋里画什么鬼图呢,公子你可要三思,女人能干什么事——”
赵彦回眸一看,见那草屋里果然亮着灯,便抬脚走了过去。
草屋里堆放着一些杂物,杜若儿正坐在摆在角落的桌子面前低头画着什么,桌面上摆放着一些纸张,杜若儿埋头写着什么,昏黄的灯光下,她目光专注,哪怕他走进来都没有发现。
赵彦身后跟着黑脸膛侍卫正是黑雄,间的杜若儿,刚张口要喊人,萧景瑄抬手示意他安静,迈步走了过去。
桌面上摆放着一张图纸,画着进风箱的草图,杜若儿正在绘制,心无旁骛,并没有发现他的靠近。
赵彦低头凝视着面前的少女,白净的脸庞在灯光下静谧如斯,她那双乌黑的眼睛此刻专注热烈,工作中的她,带着一股不同于寻常女子的美,知性,自信,像整个世界都掌握在掌心。
她还没放弃么?
赵彦没想到她竟然真的是要改造那个高炉,本来以为她会一蹶不振,没想到这女子却越挫越勇,没有半点气馁。
真是个奇女子,他所见过的女子中竟没有她这样的人。
傍晚时分温度有些低,赵彦见她穿得单薄,伸手把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披在她身上,顿时把杜若儿惊醒了。
“啊,三公子,你什么时候来的?不好意思,我刚没注意。”杜若儿惊讶地问道,回眸看到自己身上披着披风,忙伸手想还给他。
“傍晚天凉,披着吧,我刚刚从赵家镇回来,路过听说你还在,就过来看看。”赵彦在旁边坐了下来。
“妹子,俺听说今天的事了,俺相信你有能耐,肯定能行的!”身后的黑雄也走了过来,豪爽地给她鼓劲儿。
“谢谢三公子,谢谢黑大哥。”杜若儿笑了起来,她也不是什么矫情的人,这会儿的确觉得冷,便披着披风了,披风上还带着男子的体温,很是温暖。
“若儿姑娘,我听人说,你下午一直忙到现在,这件事不急,你不必太过辛苦了,这图明日再画便是。”
“没事的,就剩一点就画完了。”杜若儿揉了揉干涩的眼睛,笑道:“这不算什么的,时间就是生命,还是早点画完把那个高炉改造好再说,不然我心里放不下,都要睡不好觉了。”
赵彦拿起上面的草图,问道:“那姑娘是打算怎么改造?”
“这里加上铜皮防护,炉子温度不算高,我想在外面加个进风口,先在这里让外面的风加热,吹进去温度就会高很多,这些都很简单。”杜若儿指着上面的图纸给他一一解释。
赵彦问了几个问题,点头笑道:“感觉不错,既然如此,明天就开始改造,给你找最好的工匠,不然姑娘睡不好觉,我可就罪过了。”
杜若儿忍俊不禁,低笑道:“这事儿说到底也是我的疏忽,害公子你出了这许多钱,公子怎么这么相信我,不怕血本无归么?”
“任何事情都有风险,只要冒风险能够得到收益,那么便没什么不好的。当然总有赔本的时候,只要赚的比赔得多那就值了。”
杜若儿一怔,没想到赵彦是个冒险主义者,怪不得他肯跟杜若儿合作,若是换个人,只怕没他那么大胆子敢放手让她去做。
她心中也不无庆幸遇见赵彦,否则换做别人,还不知道多少曲折。
“看来我真是好运气才碰见公子。”
赵彦轻笑着调侃道:“我也觉得碰见姑娘是运气呢,大抵我上辈子做了好事罢。”
“我们这算是互相吹捧么?”杜若儿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赵彦也笑了起来,看了看外面天色,说道:“天色不早了,正好我也要回镇上,一道送姑娘回去,还是回去再画图吧。”
“就是啊,俺再当车把式送妹子回去。”旁边黑雄也跟着热情地邀请。
杜若儿这才注意外面天黑了下来,从这儿到村中并不算近,便点头道:“那好,我就顺路回去吧。”
话音刚落,便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便是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若儿,我来接你了。”
萧景瑄站在门前,手上提着灯笼,俊美的脸庞笼罩在灯光下,嘴角带着笑容,越发迷人。
“你怎么来了?”杜若儿惊讶地问道。
“来接你啊,我不是说了么,以后你回来晚了都来接你。”萧景瑄理所当然地道。
杜若儿一愣,想起那天他说的话,本以为是开玩笑的,没想到他真的来接她了。
杜若儿心中一暖,嗔道:“这村里熟得很,能有什么事,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我不放心。”萧景瑄抬脚走了过来,目光瞥见杜若儿身上竟然披着一件男子的披风,顿时瞳眸微缩。
他看向旁边的赵彦,凤目微眯:“赵兄,就不麻烦你了,我接若儿回去就行。”
赵彦的好心情顿时被破坏殆尽,他轻笑一声,黑眸波光流转,挑眉道:“何必麻烦,我正要回镇上,同行便是,杜姑娘,你说呢?”
“这个——”杜若儿也觉得坐马车回去就好,可旁边的萧景瑄笑眯眯地盯着她,看得杜若儿寒气直冒,好像她答应了就要吃了她似的。
“这个,就不用了,反正也不远,我权当锻炼身体了。”杜若儿干笑了一声,把身上的披风解下来还给赵彦。
“谢谢公子的披风,有他送我就好。”
萧景瑄唇角扬起,伸出手把桌上的图纸收了起来,拉住杜若儿的手,眸光温柔:“走吧,我们回家。”
“赵公子,告辞了!”杜若儿回头喊了一声。
“路上小心。”赵彦脸上笑容淡了下来,看着萧景瑄像占有者一般牵着杜若儿的手离开,心中莫名觉得刺眼。
披风还了回来,上面还带着温度,落在赵彦手中,仿佛还有女子淡淡的香气。
离开了身体的温度,披风渐渐凉了下来,身边没了那个女子,一瞬间变得空落落,好像心里空了一块。
他凝眉看着暮色中渐渐远去的两人,第一次,心中嫉妒起来,嫉妒那个男人光明正大地牵着她的手。
一颗草种在心底滋生,蔓延开来,似乎要破土而出。
“公子,咱们是不是也回去?”黑雄总觉得气氛有点古怪,看自家公子站在那里发呆,半天了终于忍不住提醒。
“嗯,回去吧。”赵彦敛眉收起情绪,淡淡道:“走吧。”
两人走出草屋,上了马车,驾车离开。
这边厢杜若儿跟萧景瑄两人走在路上,走了小道往村里走去。
天上挂着一轮弯月,星子低垂,村庄中传来些狗吠,荒野里一片安静,虫鸣蛙鸣阵阵。
萧景瑄提着灯笼,杜若儿跟在身边,亦步亦趋,脑子里还在想着图纸的事儿。
“以后不准披别的男人的衣服。”萧景瑄忽然霸道地要求。
杜若儿一愣,诧异得瞪大眼睛看向他,“什么?”
“要披只能是我的衣服。”萧景瑄冷哼了一声,俊脸俯下,“听明白了没有?”
杜若儿心中好笑,翻了个白眼,“你管得真宽,人家赵公子是礼貌,又不是有什么歪心思。”
萧景瑄冷笑一声:“你知道什么,反正以后少跟他来往。”
身为男人他很能看懂对方的眼神,显然赵彦对杜若儿很有好感,可这丫头却懵然不知,她的神经是有多大?
杜若儿蹙眉看着他,忽然噗嗤一声笑了起来,笑嘻嘻地打量着他。
“喂,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不然干嘛一副死盯赵彦的样子,不过这真的可能吗,这家伙会因为她吃醋?
萧景瑄脸上顿时有些异样,他撇过头,冷哼一声,俊脸扬起,自傲道:“一贯只有别人吃我的醋,本公子还用不着吃醋!”
“啧啧。”杜若儿见他一副自信傲然的样子,忍不住想笑,“那你干嘛针对人家赵彦?”
“看他不顺眼不行么?”萧景瑄冷哼一声。
“好吧,那我无话可说了,但我不想因为你的私人情绪影响我的工作。你我现在是有婚约没错,不过你早晚还是要走的,就不要管得太宽了。”
杜若儿说着,想起这个男人终究还是要离开,低头踢了踢石子,石子飞起,落在旁边的水塘里,溅起一阵水花。
萧景瑄对她到底是个什么心思,她从来都看不明白,说他在意,可他早晚是要走的人,说他不在意,偏偏屡屡纠缠。
她不喜欢玩暧昧,既然如此,倒还不如早些说清楚。
萧景瑄一怔,眸光微动,也停了下来。
“你今天公开了我们的关系,你我朝夕相处,将来难道还能再嫁给别人?”
杜若儿嗤笑一声,挑眉骄傲地道:“你要走走就是了,婚约解除了我怎么不能嫁人了?如果对方介意这点,那他也不配做我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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