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珃王府里,一脸沉凝的风照面对了敞开的屋门静静的独坐于蒲团上,不知想了什么。
屋外是一片漆黑,黑暗里有蛙声一片。
一盏昏黄的宫灯出现在他的眼睛里,越走越近。
两个人影款款地走到门口无声的踏进了屋门。
一枚铃铛叮当了一声。
借着桌上的灯烛可以看到风照眼里有一抹温柔闪过。
“他们走了。”瑶铃的声音低浅略微的有些沉闷。
月明则坐在了风照对面端起桌上冲泡到正好的茶轻抿了一口。
“若不是看着云儿可怜,我定不会放过风河,他竟然杀害了那么多无辜的生命。”
寂静屋内再次响起瑶铃低浅却又清楚无比的声音。
那一日,在监牢里她亲眼看到云儿吞食了手里的毒香豆,没有丝毫的犹豫她救了她。
她敬佩云儿的义气,想着她与自己终究是有些相似的,因而她暗里求了风泽将云儿接到珃王府看管了起来。
而风泽直接命人用另一个死囚代替了云儿。
风河入狱,虽然朝堂对外隐瞒了风河的罪状,但是瑶铃身份特殊,自是知道风河的所作所为原来都不是谣传,恨不得立即赶到监狱亲自将他杀了,可是那一刻云儿却跪在她的面前,“我不敢求公主您饶了殿下,唯有请求公主您将我与皇长子一同赐死好让我到了阴间也能够为他分担一半的罪责。”
看着眼前那个柔弱凄凉的女子,她终究狠不下心伤害了她。
昨日吴玓找到她支支吾吾的告诉她,说是太子风泽央求她饶恕了皇长子风河,还告诉她皇长子风河已经神智失常,太子已经按照风氏族规将他流放与民间,让她将云儿放回到风河身边好照顾了失常的风河。
她一肚子的怒火,想要不愿意,可是被月明阻止:
“风河毕竟是大龙皇上的骨血,你若执着于他的生死,必定会让月宁为难。倘若姑母在此也必会饶他一命,这宫中就是这样,法律终究要为皇家留一丝余地的。”
无奈她答应了不在纠结于风河的生死。
在她把这件事告诉云儿时,她惊异的发现有一抹从她未见过的光芒从云儿的眼底升起。像清晨的第一缕光明忽然照亮了黑暗的天空那般。
“他神智失常了,你可是要照顾他一生的?”
她试探的问了云儿。
“这样岂不是更好,殿下他虽然伤害了那多的生命,可是他也是可怜之人。如今殿下神智失常彷如又回到了神智未开的婴孩时期,谁说这不是上天又给了他一次做孩童的机会?”
因为兴奋。云儿苍白的脸上有了些微红,说话的语气也有些急促:“当初殿下救我不因我身份卑微,反而让我有了接近殿下的机会,越是离得近我越为殿下伤心。”伸手抹去眼角的一滴泪,她接着说了下去:
“我常想我没有扭转时间的手,倘若我能够让时间倒流,我定当要在殿下之前出生并且还要早早的认识了他,好让我陪伴了他孤寂无助的童年,这以后的事或许就不会发生,而如今上天给了我这个机会。我自当会好好珍惜,加倍的照顾他。”
看到云儿眼底的光芒,瑶铃的心有些酸楚,她之所以这般关注了云儿,就是因为她总是在云儿的身上能够看到自己的影子。
不同的是她比她幸运,她遇到的是深沉冷静有担当有魄力的风照。
她有时会将自己与云儿换个位的想,想来想去,她发现云儿的所作所为也正是她会做的。
因为风照身份的缘故,风泽暗中传下话来,不许风照插手此事。怕日后一旦被朝堂上别有用心的人抓住话柄不放,反而会对风照不利。
所以就由月明与瑶铃将云儿带到聚祥阁隐在山野间的宅子里,等着风河的到来。
风照虽然恼恨风河,可是一想到幼时与风河在一起的情景。也有些不忍。
自己虽然早早离开双亲,可是舅父姑母都将他当做亲儿子看待,身边还有月明瑶铃与他解闷作伴,一路走来不缺乏爱与关心。
而风河守着父母却并未感受到父母之爱,一路的寒凉孤独他自然也能够体会得到。
好在风泽昨日派人来告诉他,父亲以风氏执法长老的名义做出将风河流放民间的决定。他心下认为这是最好的结果。
送走风河的三天后,风泽正处理了案几上的公文,有一个年轻的宫人从外面走了进来,低声说道:“殿下,皇后宫里传来话,皇后娘娘已经绝食三天了。”
风泽放下手里的笔,蹙眉深思。
风河入狱,皇后伍妍没有像往常那样哭闹,很是平静。
风河被秘密流放到民间,但是对于朝堂与大龙百姓却只说被赐死了。
想来是伍妍听到了这样的风声,故而绝食以示必死之心。
“你来了?”
凤鸣宫,伍妍静静的坐在面对了窗的蒲团上,脸色晦暗憔悴虚弱。
可是她依旧穿的齐整收拾的精致,皇后的威仪依旧在。
看得出她是强自拼了一口气撑在那里,垂了眼眸并不理睬风泽。
风泽默然静立了片刻,有侍女端来饭菜,风泽接了过去,双手捧到眉处,“母后请用膳。”他语气极是恭敬温和。
“你们把河儿怎么了?”伍妍气息孱弱语气却依旧高傲。
风泽稍微的沉默了片刻,轻轻说道:“按风氏族规皇兄他走得很好,母后无需挂念。”
蓦地伍妍睁开了眼,眼神绝望冷厉。
努力挥手将风泽手里的碗盘打去,跟着一个趔趄人就倒在了蒲团之上。
“陛下,皇后娘娘绝食四天了。”
青璃宫内,夏临海低低的向着闭了目静卧着的风青禀报着。
“娘娘说,要见陛下最后一面。”
风青缓缓地睁开了眼,透过低垂的紫色幔帐看向一旁的梳妆台,那里还摆放着长若璃用过的梳子钗环,心里面就想起长若璃对镜梳妆的模样。
一阵钻心的痛从心底升腾而起快速的传至全身,不由轻咳了一声。
夏临海忙打起幔帐,伸手扶在了他的肩头,将他搀起。
当他看到风青嘴角丝丝的血迹,心里一急,张口说道:“陛下你何苦如此?”
“夏临海,你说朕是不是很失败,心心念念的女人至死也不肯接受于朕,朕唯一的儿子又时时刻刻的想要朕的性命,最终….”说到后面他未在说下去,神情间有着无法言喻的悲痛。
“陛下,莫要如此难过了。”夏临海的眼里有了些泪花。
“陛下是老奴看着长大的,这一路的艰辛,老奴怎能不知,如今陛下将国事交给太子殿下,殿下心底良善,暗中保了皇长子的周全,陛下尽可放宽了心好好的将养了身子。”
此刻的风青好似一个历经沧桑悲凉的人,看着是那般的无助软弱。
黯然看了窗外许久他轻轻吩咐道:
“去祠堂”
“陛下外面在下雨,您龙体….”不等夏临海说完,风青霸道的甩开他的手,起身向门外走去。
夏临海忙对一旁的宫人喊道:“还不快拿了雨伞。”
祠堂内,风珃与鬼灵先生相对而坐。
“哎,心病需用心药治,风青那小子再是走不出情伤,怕是凶多吉少。”
鬼灵先生一脸的愁郁,“你们这两个小子,真是让我操不够的心,十几年前为了你,我不惜与那小子反目,如今对他我却束手无策,你兄弟二人一样的执拗,只是你的执拗隐忍些,他的执拗却带了皇帝的霸气,哎…..偏偏风河那小子又不争气,竟然敢出卖大龙的江山,这真是雪上加霜啊。”
风珃静静的坐着,面色沉凝如水。
屋内暂时寂静了下来,帘外檐下的燕子清脆地鸣叫着,檐外是如帘幕一样的雨丝,滴滴答答落于青石台阶上溅起朵朵微小的水珠。
院门吱呀被打开,披了雨披的夏临海撑着一把油纸伞,伞下是消瘦高大的风青,脸色虽然苍白,但仪态依旧沉冷威严。
隔着竹帘,风珃看了那道身影,眼底里泛起温和的情意却在 眨眼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小子,真是的,身体羸弱不堪,这又冒雨前来作甚?”
鬼灵先生一脸的气恼,起身走到门口伸手打起竹帘,“夏临海你这不懂事的奴才,不知这小子的身体不能见风雨的么?”
“先生息怒,陛下执意要来….”
夏临海一脸的委屈。
风青径直来到风珃面前居高临下的看了他,深邃的眼底看不出任何的表情。
风珃端起桌上的茶壶,缓缓的为他倒了一杯茶却并未说话。
鬼灵先生走了过来,坐在他二人中间,一会扭头看了风珃一会又看了风青,良久长叹了一声,“两个臭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