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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风忽来,衣摆猎猎作响。
陆吾向前一步,地面传来轰鸣。
识海的构造十分奇特,古树生长的小岛几丈见方,脚下不是泥土,而是蒙蒙的白色浓雾,脚踩在上面绵软,似有似无。
此时突然轰隆一声巨响,识海开始慢慢下降,陆吾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慢慢身高,脚下的小岛面积迅速扩大。
血雨还在下。
脚下的雾层被慢慢染上鲜红的血色,渐渐变成实体,由边缘逐渐向古树的方向靠近。
淡绿色光幕将血雨阻挡在外,血色在它脚下聚集变成暗红色。记载着游魂术的木牌却兴奋地迅速旋转,发出忽明忽暗的光芒,它吸收了落在身上的血雨还不够,慢慢开始蚕食古树散发出的光幕。
随着它的动作,雨下得更甚。
古树的光幕在慢慢变淡。
直到最后一丝绿光流入木牌内,狂风暴雨随即拍打在古树身上,鲜红色的雨水像是给它洗了一次血澡。
陆吾身体开始隐隐发热,脚下颤动的幅度变大,瞬间拔高数丈,整个岛扩大了两倍。
古树在血雨的冲击下显得有些萎靡,连树叶都在微微颤动,木牌却不断传来畅快的吟叹。
陆吾五指虚抓,游魂术轰然在他灵台打开。
在打开的一瞬间,记载着游魂术各阶段功法从眼前迅速略过,陆吾眼花缭乱,像是在看一幅不断展开的巨大画卷。这次似乎要让他一次看个够,到了上次看过的位置还在不断前进,足足展开一半才停下来。
木牌似乎是要回报血雨的降临,一口气打开了一半禁制。忽大忽小的文字跳跃着环绕在身边,陆吾瞪大了眼睛尽力将他们记下,才刚刚看了一遍,眼前的一切突然消失。
陆吾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被踢出识海,坐在丹房中,精神还有些恍惚。
展开的游魂术才记下七八分,陆吾感觉浑身传来钝痛,他咬咬牙,连眼睛都没睁开再次回到识海。
年爻站在他身边,微微低着头仔细地看着他身上的变化。
血虫这种东西能巩固魂体,是魔修梦寐以求的东西,可惜极难寻觅,十分难得。却从来没有用在人身上过,会发生什么变化就连他也不知道。
一看到陆吾脸色惨白迟迟不醒他就有些后悔了。
要是不小心把他养的小人类弄死了怎么办?
于是他拉住了陆吾的手,准备闯入他的识海将人强行拉出来。
按理说人的识海是不容许其他人闯入的,但年爻练过一种功法,在一定要求下能和别人共享识海,只不过因为这个要求他从来没有试过。
他皱起眉,似乎拉着陆吾的手让他十分不满。
只是为了不让他不那么早死。
他在心里默默说了一句,随即在陆吾身后坐下,闭上眼睛,但是很快他又重新睁开。
年爻忘了一点,现在他的修为只有以前的一半,仅仅依靠手掌的触碰竟然被灵海拒之门外。
他再次皱起了眉,功法上说,和识海主人越亲近,进入识海的可能性越大。
紧握的手掌能明显感觉到陆吾的体温在升高,年爻看了看他们交握的右手,想了想把他的另一只手也牵过来。他本来就坐在陆吾身后,现在左手拉左手,右手牵右手,看上去就好像陆吾坐在他怀里一样。
年爻脸上罕见地一红。
他本是上古纪年混沌中孕育而生的一条小白蛇,一出生就只有他自己,很快就开始一边沉睡一边开始修炼,好不容易化龙。
一张开眼睛却刚好遇上天柱倒塌,第一道天河水就打在他身上,那时他的龙身已经足足有一座山那么高。
滚烫的天河水烫得他满地打滚,没想到他身边刚好有一个国家,被他这么一滚将其全部碾碎。
后来就不断有人来捉拿他,后来遇上了麒麟一角化作的火麒麟,闷头闷脑被他唆使要上天庭飞升,没想到差点把女娲好不容易补的天捅出一个大窟窿。好不容易上了天,连天上的样子都还没看仔细就被一座大山压住,一压就是几万年。
年爻被压在山下,虽然不断有魔物被他身上的混沌之气吸引,在昆仑山下聚集。他却因为之前着了火麒麟的道,对谁都不假辞色,一心只想将身上的山掀翻。
可以说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和谁这么亲近过。
他小心拉着陆吾的手,生怕一不小心把他捏碎了,过了一会儿又把他往怀里抱了抱。
这个人类身上软软的。
他深吸了一口气,陆吾身上溢出的精魄让他通体舒畅。
年爻再次闭上眼睛,准备突入陆吾的识海。
这次他看到了陆吾体内血蒙蒙的识海,隐约能看到一个人影在晃动,不断有白光闪现,
可是仅限于此,他再想靠近就会被推出来。
尝试了几次,年爻再次睁开眼睛。
陆吾的脸色已经开始发青,眼角却陆吾诡异的红色,身上的精魄也开始不稳定起来。
这次他把手放在了陆吾的衣领,仅仅犹豫了一瞬间,就迅速把他剥光抱在怀里。
脸色发红。
如果这时候魔界的魔物看到他的样子,一定会吓得眼睛掉下来。
陆吾不断进入穷右游魂术内,又不断被踢出来,血雨打在身上让他身体发冷。
可是他不能再犹豫了,雨水在慢慢减小,陆吾突然有种预感,只要血雨一停,游魂术的木牌就会恢复到之前的样子。
他再次爬起来,血雨将他全身染红,青白的脸色犹如鬼魅,只有一双眼睛爠爠发光。
就在这时,识海中传来一阵波动,他抬起头,看到一个白影突然出现在他身边。
陆吾抹了抹脸上的血雨,看清来者很是震惊。
“你怎么能进来?”
年爻一跨入识海中就变回小白蛇的模样,莹白的身子似乎在发光,将血雨隔绝在外。
他缠上陆吾的手,突然想起这个人类正□□地躺在他怀里,亲昵的动作让他脸色一红,还好现在是蛇形看不出来。
年爻举目四望,血蒙蒙的识海看上去很恐怖,却有渐渐平息的迹象。
“你在做什么?”以现在的情况来说陆吾完全可以从识海中出去,他却迟迟不走甚至连身体都越来越糟。
陆吾来不及思考年爻为什么能进来,天边的红雨已经开始停止,不断向中心靠近。
他一把抓住火热的木牌,一道白光豁然在灵台打开,还没看清眼前的字,他再次被踢了出来,一屁股摔在地上,脸上青白交加,嘴角流出鲜血。
年爻尾巴动了一下,已经猜到陆吾迟迟不走的原因,看他的样子,似乎不到最后一刻不会离开。
血雨的范围在迅速缩小,几乎已经只在小岛上空停留,用不了多久就会全部消失。
陆吾一头扎进木牌中再次被踢出来,年爻有些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执着,他又没有催他。
不过他还是翘起了尾巴,不紧不慢地在地上拍了三下,整个识海轰然而动。
拍第一下,地面轰轰震动。
拍第二下,灵海再起波澜,翻涌激荡。
拍第三下,散开的乌云再次集结,聚在上空,驱而不散。
“最后一次机会。”
年爻轻轻说道,声音穿过雨幕传入陆吾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