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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下班的时候,慕容哥出差回来,带回了一些特产小食,瞬间被秒空,慕容哥装着很生气的样子:“你们吃东西的时候,还知道我这个主任还有点使用价值,可是趁我几天不在,你们把案子搞得惊天动地的,好像我是多余的,有我没我都一样,你们是不是想要篡位不成?”
黄新民一边吃着怪味花生一边说道:“慕容春,都是你自家徒弟干的,连着两个案子,都搞出了名堂,搞出了动静,你再不回来,我们准定推选苏三做主任了。”
黄新民都五十多了,依然战斗在一线,他办过的精彩案例数不胜数。
“你们是不是要惹我和慕容主任搞内讧,然后趁机夺权呀?”我笑呵呵地说。
“你们其实不用着急的,我这把椅子迟早要交出去的,苏三坐不坐得了,还要靠你们支持呢,告诉你们,不看个三五千尸体,谁也甭想来夺位,黄老,你说是吗?”慕容哥开玩笑地说,不过他说的也是实话,法医的经验全来自于实践,没有海量的积累,无法出神入化。
“苏三有这个潜质,你看她爸爸老苏所长,那眼睛可是毒得要命。”黄新民提起了我爸,他和我爸以前是很好的同事。
“这次全国会议交流到很多好经验,有空给大家传达传达,今天要早点回去,外面应酬实在太累了,全身像是散了架。”慕容哥转移了话题,提起他的那只厚实的黑皮包,准备离开。
慕容哥离开后不久,打电话过来,把我叫到他的主任办公室。
主任办公室在201房间,房间是我们这一栋楼最大的,还配了个阳台,站在阳台上可以欣赏到湿地的景致。
“苏三,你那个事儿后来怎样了?”慕容哥提起了那天晚上我给他打电话的事儿。
“办了。”我低着头,两只手不停地搓着,想着那天晚上给慕容哥打电话时自己哭泣的样子,实在是太囧了。
“办了?”慕容哥张着嘴说,“年轻人,冲动。”
冲动?如果说离婚是一种冲动,那么结婚就是冲动过头了,慕容哥也许还没冲动过,所以现在都三十好几了,依然孑身一人。
在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估计我再也爱不起来了,也会像慕容哥一样保持孑身一人。我忽然想,难道慕容哥也曾经历过一段伤心往事,才变成今天这样的孤独?
我不愿意再提峻修的事,我们去办离婚证的时候,他没有一点悲伤,而我却第一次在他面前哭得像个泪人,因为我当时已经失去了主见,感觉非常的无助,我不知道怎么去处理我腹中的那个小小的生命。那天,我懂得了作为一个女人,一定会有男人不能理解的茫然,我无处诉说,甚至连妈妈也不敢告诉,妈妈知道我们要离婚,一定会来劝阻,作为母亲,她一定希望我们能好好的。可是回头想想,母亲自己也是一个经营婚姻的失败者,她在和爸爸长期的斗争中并没有获胜,最终是两败俱伤。
见我不说话,慕容哥转了个话题:“好了,这事以后私下说,这次去开会呢,我有个同学给了我一套照片,叫我帮忙看看,这个案子实在有点离奇,你拿回去,有空的时候帮我看看,找找点子。”他掏出了一个厚厚的牛皮纸信封,应该有好几十张照片。
“好的,我拿回去学习学习吧。”慕容哥的同学,准又是什么高手,他们的案子肯定不会简单,我手里痒痒的,迫不及待往自己的办公室赶。
我回到办公室,屁股还没落凳就急急地打开了信封,快速地浏览了一遍所有的照片,是一起三年前的分尸案件,从照片上看被分尸的应该有两个人,一男一女。我把所有照片在办公桌上按我自己的顺序排放整齐,一眼就可以俯瞰所有的图片,我习惯于这种全控模式,所有信息一目了然,随着我的眼睛四处转移,信息流在我大脑里激荡,逻辑思维把一个个信息点串联起来,形成推断意见。
这个案子久侦未破,现在他们盯牢法医出成绩,难点一定是在死者的身源上,一般分尸案件只要身源突破了,剩下的就势如破竹了,刘大它们这些优秀的刑警就会猛虎下山似的将案犯捉拿归案。
我喝了一口咖啡,拿起一张女尸背部的照片,隐隐约约地在一处腐败斑迹处发现有个淡淡的异样色斑,按照图片中的比例尺,大约一厘米不到,我心里一惊,拿起了放大镜,在色斑上面反复观察,发现是一个已经褪色的纹身图标,颜色非常浅淡,形态变得模糊,我忽然想,这一男一女两个尸体,会不会有什么特殊关系呢?我找到了另外一张男尸背部的照片,同样的部位也是腐败不堪,不过在放大镜的帮助下,我还是找到了一个模糊不清的纹身图标。
我连忙叫凌菲把这图片扫描进电脑,输入图像处理系统,反复调整对比度和亮度,并且进行了一些锐化处理,女尸背部的图标确认为字母D,男尸背部的图标确认为字母Q,这两个字母会代表什么意思呢?
正当我苦思冥想的时候,慕容哥推开了门,急急地说:“苏三,快准备一下,城南死了两个,马上出发!”
我迅速地带上凌菲,驾驶着我的吉普车,朝城南的现场奔去。
现场是城南的一个出租房,非常典型的外来工住宅,紧凑的十几平方米,除了卫生间、厨房,就只能摆下一张床了,一个男尸弯曲着身体侧卧在床上,嘴边一堆呕吐物,床边有一块小小的空地,放了一张矮桌,矮桌已经倾倒在地,桌上的饭菜都泼了一地,看上去地上有两碗饭,两双筷子,十二岁的小女孩就倒在旁边,一身的饭菜,尸体已经腐败,发出浓烈的臭味。我比较了一下,男尸的呕吐物和桌上的饭菜是一致的,没怎么经过消化,看来这男人是刚吃过这些饭菜,就倒地死亡了,那是什么原因导致了呕吐呢?
俩人正在吃饭,然后遭到袭击?
我快速地浏览了一下现场的概况,就穿好鞋套,走进门去,因为小女孩身上有许多饭菜,需要等候宇廷他们来了一起清理,我就决定先看男尸。虽然是夏天,但室内没有窗户,光照不是很好,我掏出手电筒,对着男尸的头部照了照,大出我的意料之外,男尸的脸竟然没有任何腐败的迹象,我回头看了看小女孩的尸体,她的皮肤颜色已经发黑,但男尸却完全没有开始腐败,我心里产生了疑惑,这又会是怎么回事呢?
同样的环境,按理是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差别,难道是死亡时间不一样,男尸的死亡时间晚于小女孩?
我正疑惑着,侯宇廷走了进来,他手上提着一只大号的勘察箱:“调查的情况已经出来了,死者叫阿虎,这个孩子叫娜娜,报案人是死者的妻子淑惠,她说她前天和老公吵架,后来去了一个朋友家住了两天,今天回家发现惨况。”
“前天?按照娜娜尸体腐败程度推断的时间基本上是符合前天死亡的,可是这个男尸……”我脑子里转着各种可能性,就是没有答案,我直直地看了一眼侯宇廷。
侯宇廷放下箱子,不紧不慢地说:“苏三,你不用担心这些事儿,估计我们要提前收工了,她妻子说一定是他老公杀了女儿,然后自杀,要是真这样,今天可以早收工了。”
杀人后自杀?如果阿虎前天杀了娜娜后,今天自杀,倒是能解释娜娜尸体开始腐败,而阿虎的尸体却没有腐败的原因。
这时,我想起了慕容哥的一句话,看现场万万不能先入为主,如果你的大脑里一旦有了一个现成的观念,看现场时会被这个观念牵着走,这是新人走马上任的大忌。
趁我们正在聊的时候,这时凌菲已经在男尸旁边开始按部就班地检查起来,她忽然尖叫道:“苏老师,这是怎么回事?”
我见她一脸的疑惑,就想起我自己刚上班的时候,什么事情都感到很新鲜很奇怪,要不是慕容哥的耐心教导,我一定是错误百出,万万是走不到今天的。这法医工作远远不是电视剧里的那么简单,也不是大学教材里的那么理论,一切尽在变化中,每一个现场都有尸体,但没一个现场有相同的尸体。如果套用武侠小说的理论,大学教材只能算是武功秘籍,拿到武功秘籍不等于成为武侠高手,而每一个现场正是硬碰硬的江湖恶斗,课堂里的一招一式要在现场派上用场,没在现场经过几年的摸爬滚打、劳心苦练的话,等你一出招,还没伤到别人,自己却已经受了伤。
“有什么异常情况吗?”我回头看了看凌菲。
“苏老师,你自己来看,这个尸体的角膜怎么会这么清晰,如果按照书上说的,死亡时间应该在两小时以内,而且,他的瞳孔没有散大呢。”凌菲把死者的左眼睑翻开。
我纳闷了一下,感觉到凌菲的发现确实有点奇怪,于是转过身,弯下腰凑近尸体的头部,用手电筒对着他的眼球照了一下,他的瞳孔在手电筒强光的照射下,迅速地缩小!
“他还没有死!”我惊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