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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当即行了一礼,正色道:“回提学大人,学生自知才学浅薄,得蒙主考官刘大人错爱,才忝居这案首之位,论起真才实学,胜过闵玮的多有,不过有滥竽充数,厚颜无耻之人,口口声声说,学生的这个案首是夺了他的,这个案首应该是他,学生就只能无语相向,一笑了之了,这等无耻小人的疯言疯语,学生只能当作一阵风吹过就算了,辩驳都是多此一举的,没必要自降身份,把自己拉到跟其一样狂妄无知的地步了。”
听他说的有趣,李域也顾不得此刻是考场,哈哈笑了起来,笑罢之后,带着几分欣赏的看着对方道:“不错,不错,有真才学,难得还能这般不骄不躁,明年院试,你若是中了秀才,不妨可以到州学报道。”
听对方这个意思,竟是要保举对方进入州学了,大殿上众考生听了,更是羡慕不已了。一般的秀才生员,都只是进入县学进学,能够到府学进学,已经是十分难得,更别说到州学进学了,这无疑是一件大美事。
闵玮听了,心下也是窃喜不已,强自保持着几分矜持,道:“多谢提学大人抬爱,学生定当继续孜孜以学,不负提学大人所望。”
看到闵玮第一个交卷,就搏了这么一个大头彩,其他的考生学子眼都红了,原本已经完卷了,但还在矜持着润色文章的人,哪里还按捺得住,纷纷上前来交卷,以求也能得到提学官的赞许青睐,博一个彩头。
也有人猜知,提学大人当场许了这么一个好处,除了对方第一个交卷,自身出彩之外,那个江云也是功不可没。
不断的有考生完卷,上前来交卷,这也不是什么正规考试,提学官李域当场阅卷之后,就给出评语,有上等的,有中等的,得了这评语,这些人都算是过了关,一颗心也算彻底放进肚子里了。
也有少许得了下等的评语,心里就多少惴惴不安了,不过看到前排正中还在埋头伏案写文的某人,心里就安慰一些了,提学大人此次的目标,只是某人而已,跟自己却是不相关的,不用多担心什么,这么一想,心里也就放下不少了。
李域一边阅着卷,一边并没有放松对某人的关注,等监考官回报,某人已经成文,只是一篇不成虫文的庸文之后,李域心里更是笃定十分了。
“那人现在迟迟不交卷,还在那里修改,但整篇文章大势已成,就是一篇不入流的庸文而已,再改又能改出什么花样来。”那监考官在李域耳旁轻声说着,只感觉十分可笑。
李域笑了笑,道:“也不必催他,让他改,时辰还有,让他尽情的改,免得让他又有了藉口,说没给他时间,对付这等狡狯无赖之徒,不能给他一点空子钻。”
“提学大人高见!”那监考官不失时机的送了对方一个马屁。
等到日影西斜,金黄色的夕阳照进大殿,整个大殿已经没有多少坐着的考生了,大部分考生都已经交卷,只剩下寥寥三两人,江云以及他旁边坐着的老童生史伯成就在其中。
史伯成今天的运气比较差,或者是灵感不太好,思路不畅,这一篇文章一直做得磕磕碰碰的。今天提学官大人亲自主持考核,原本以为是一个机会,打算好好表现的。
可能是得失之心过重,反而使得发挥不好,脑子里始终空泛泛的,想不出什么东西。再加上又是坐在前排瞩目的位置,这让他一直很不习惯,总感觉前面提学官大人威严的目光时不时的朝着自己这边瞄了过来。
被提学官大人关注是一件好事,多少人想要得这个机会,只是被关注的太过了,感觉也不是很好,压力陡大啊,本来行文就有些不畅,再被提学官大人屡屡关注,心里便不免有些发慌,这一发慌,思路就越加不畅,越加感觉脑子空乏,写不出东西,越是这样,越是感觉到提学官带着怀疑质问的目光,心里就越是心虚发慌,下笔就越加重若千钧,成了恶性循环了。
到了最后,看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面前稿纸上的文字却依旧凌乱不成文章,史伯成急的额头冒汗,都快疯了,心说提学官大人别在关注我行么,求求你就把我当作一个屁放了吧。现在他也不求出彩露脸了,只希望能够默默无闻,混过关去就阿弥陀佛了。
若是提学官李域听到了他心底的呼声,只怕就会大呼冤枉,他关注的重点,是旁边的某人,而不是你史伯成啊,你史伯成只是遭受了池鱼之殃罢了。
老童生史伯成的异状,终于引起了李域的注意,对方现在的情形,委实看起来不大对劲,这天气很热吗,怎么对方额头冒汗,脸色发白,眼神闪烁诡异,这是心虚的表现。
看着大殿上迟迟没有交卷的三两人,他终于没有了耐心,沉声发话道:“再有一刻钟,就得交卷,别说本官没有给足你们时间,一篇文章而已,其它贴经,墨义题,策问,试帖诗一概没有,这时间可是足够了的。”
说完他站起身,踱着方步走到了老童生史伯成的面前,低头去看对方卷面上的文章。
史伯成本就处于脆弱的濒临崩溃的边缘,现被对方这么一走到身边重点关注,这让他彻底懵了,只感觉站在身边的身影犹如一座大山,压得心头快喘不过气来,额头冷汗涔涔,身子也不自禁的哆嗦起来。
“提学大人,冤枉,学生冤枉啊,学生没有作弊,请提学大人明鉴啊!”最后史伯成终于崩溃了,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大声疾呼起来。
他的呼声,顿时惊动了大殿所有的人,李域自己也被吓了一跳。那些提前交卷的考生们此刻还都聚集在大殿的走廊外,一时没有散去,主要是存着看接下来好戏的心思,此刻听到大殿里面的疾呼,也好奇的一个个伸长脖子,透过窗户探头探脑的朝里面张望,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江云还在修改润色文章,突然听到旁边的呼声,也惊动了,转头看到史伯成跪倒在地上,哭得眼泪鼻涕横流,也吃了一惊,下意识起身走了过去,惊问道:“史兄,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没你的事,别忘了这里是考场,还不退回自己的座位去!”李域带着威压的目光狠狠往江云身上一瞪,江云的脚步情不自禁的就蹬蹬的往后退,一直退到自己的座位边,跌坐了下来。
直到坐回了座位上,江云才清醒过来,刚才被对方断然一喝的片刻间,如聆魔音,自己的心神为之一夺,犹如不受控制的木偶一般,只能依着对方言语行事。
好强大的进士之威,心头不由暗凛。
一声断喝喝退江云,李域没再理会他,而是和颜悦色的朝跪在地上痛哭的史伯成道:“这里是考场,休得放肆无礼,你且起来说话。”
“学生是冤枉的,学生没有作弊,学生是冤枉的啊,请提学大人明鉴啊!”史伯成依旧哭哭啼啼,跪倒在地上不起。
李域拍了拍对方,温言说道:“好,你没有作弊,根本不会有人冤枉你,你起来,把卷子完成,证明你的清白,本官相信你,你能做到的。”
李域的这番话说得不疾不徐,如和煦春风拂过,有安抚镇定人心的功效,跪倒在地上的史伯成仿佛从梦魇中苏醒,忙一骨碌从地上站起,一脸羞惭之色,朝对方行了一礼,就坐回座位,重新埋头作文了。
李域也回到了自己的书案,扫了一眼已经静下心,埋头奋笔疾书的史伯成,说道:“再多给你们半个时辰,莫说本官没有给你们时间。”
对于先前史伯成的这段小插曲,他是不以为然的,他也并不认为对方有作弊嫌疑,对方若真是作弊之人,那也不至于白发苍苍,至今却还是一位老童生了,若是自己当真跟对方较真,费力彻查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他今天的主要目标是某人,而不是这位老童生,不想因为此人而坏了自己原本的计划,所以他好言慰藉,并又多给了一点时间。
若是以前,牵扯科举舞弊案的人越多,事情闹得越大,他自然建的功业越大,求之不得,不过现在,他只是想把火力集中某人,以求最大效果,只有五指拧成拳,才能发出最大的力量。
所以现在,他倒是希望别的考生都能写出虫文,顺利过关,这样就更加显出某人的不学无术,滥竽充数。
在他说出这番话不久,就见到一人上前来交卷了,正是江云,江云交了卷子,一言不发的就出了大殿而去了。
李域抓起案上的卷子,瞄了一眼,回头扫了一眼某人离去的身影,情不自禁就在心底里笑了,这个人还真是配合的很啊。
卷子上文气杂乱无章,黯淡无采,确实只是一篇不成虫文的不入流庸文,对于这样的文章,他自是不屑一顾,懒得多看一眼,不过现在,他却是拿了这份卷子认认真真的看了下去,从头一直看到尾,一个字都没有放过。
看完之后,他彻底放心了,确实只是一篇不入流庸文,文法,辞章,立意,都平平无奇,殊无出彩之处。
就这等庸俗才学,也有资格效那狂生之举,恃才自傲,面对本官的考问,胡答一通?每想到此事,他就气不打一处来,他怀疑,这件事传出去,除了对方被引为笑谈,名声更是臭不可闻,自己连带也会成了一个笑柄。
对方倒是债多不愁,多一桩不算多,自己跟着殃及池鱼,可真是冤枉大了,想到这里,他就浑身不得劲,心中更是发狠,非得揭出这个士林败类科举舞弊面目,明正典刑,驱逐出士林不可,至于建不建功业,已经是位居其次了。
而现在,手中握着这份不入流的庸文卷子,他觉得,已经有了向那刘朝宗开火的充足理由证据了。
第二天一大清早,刘朝宗正在自己的官所后花园内,难得清闲的捧书诵读,就见门房来报,说提学官李大人来访。
刘朝宗听了,就知道对方这是来者不善,兴师问罪来了。昨天县学学宫的那场考核,他虽然并没有到场,但并不妨碍他得到各种消息。
昨天的考核,那个江云的卷子,只是一篇不入流的庸文,并没有写出虫文。这个结果他并不意外,只是原本的一点侥幸也彻底没了,知道接下来自己将面对那李域的一番狂风暴雨,果然不出所料,这一大早对方就登门问罪,年轻人磨刀霍霍,这建功立业的心思可真急切啊。
“请李提学到客厅待茶,老夫马上就到。”他吩咐门房一声,待门房走后,长吁出一口气,定了定心神,也走出了园子,向着前院客厅那边而去,事已至此,躲避也不是办法,只有见招拆招了。
到了客厅,两人相见一番,寒暄一阵,虽然已经算是撕破脸皮,但表面上还是和和气气的,这官面上的文章体统还是要讲的。
“本官今次到访,不为别事,只为昨天的一场考核,心中有点小疑问,特来向刘大人解惑。”寒暄一阵,说了几句废话之后,李域就直奔主题,开门见山道。
“哦,李提学有什么话,就尽管说,刘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刘朝宗呷了一口茶,慢悠悠的道。
李域二话不说,从怀中掏出一份卷子,递到对方的面前,说道:“昨天的一场考核,诸生答得都不差,才学功底都是有的,只是有一份卷子,却是文墨不通,理无可取,辞不达意,不堪卒读,甚令人失望,”说着连连摇头,叹息不已。
有这么夸张吗。刘朝宗虽然明知道对方说的是谁,但还是装模作样的拿过卷子,一看之下,只见上面写着考生名字,不是那江云的是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