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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云闻声抬起头来,看到身旁围着一大群人,当明白这些人的来意之后,他便坦然承认道:“诸位是想问‘白日依山尽’这首诗是谁所作么,确实不是我所作,而是一位好友所作。”
“那你的这位好友到底姓甚名谁?”有人又迫不及待十分八卦的问道。
江云想起当初跟严政的口头约定,随口就道:“是东阁的学子严政。”
众人一片哗然,没想到那传闻竟然是真的,那首“白日依山尽”真的是严政所作,先前他们大部分人对此还不相信,但是现在得到当事人的亲口承认,这似乎已经毫无疑问了。
“真的是那位严政么,他虽然是东阁学子,但一向才气不显,算不得才学佼佼者啊。”有人不服气,忍不住质疑道。
“就是!若是他严政所作,他为什么不当场说出来,反而要假手江兄你呢,不知江兄对此可有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有人质问道。
江云摊了摊手,一副无可奉告的姿态。
“依我看,只有一个解释,就是那个严政在扮猪吃虎,弄出的一个恶作剧。”
“也许是严政学长韬光隐晦,不欲名高招风,是真名士的风范。”
众人又在这里小议了一阵,等西阁的学子陆续到来,不久大家都知道了这个消息,原来那首“白日依山尽”,就是出自东阁的严政之手。
尽管有人对此还有怀疑,但想想,出自严政之手,总比出自那个东风吹兄之手,要靠谱的多,再说是对方亲口所说,这还有什么疑问的。
这场议论持续了一阵,也就渐渐平息了,大家继续抓紧时间埋头温书,毕竟关系着众人前途的季考马上就要开始了。
只有坐在前排的陆文鹏,李元春,闵玮等几位才学佼佼者,还在轻声议论着这件事,毕竟这季考对他们来说,并没有什么压力,不用太放在心上。
“没想到那首‘白日依山尽’,真是那个严政所作,此前的一些传闻竟是真的。”当初参加了清风楼的诗会,而且第一个作诗的闵玮喃喃说道。
“想想那个严政也真够恶心的,这不是故意扮猪吃虎耍人么。”有人忿忿不平。
“算了,不去说它了,有这时间,大家还是赶紧多温一遍书,到时把握也更大一些。”李元春说道。
闵玮便笑说道:“元春,你还怕这次季考落榜,掉出前十名之外么,别说前十了,你就是进前三也是稳稳的。”
李元春正色道:“话不能这么说,这科考一事,并没有什么必然的事,必须战战兢兢,认真对待,若是因此衿骄自大,难免有马失前蹄的时候。”
闵玮道:“元春的话自有道理,不过呢,科考是科考,此次不过是书院季考,不必太当真,我等四五子,进这前十还不是十拿九稳的,就凭这些人,也有人能把我等拉下马来?”
他目光朝着后面埋头温书的一众学子瞟了几眼,露出大不以为然之色,他是书院公认的才学佼佼者,前面几次月考,季考,也都名次不错,常在前三名之内,所以说出这话也有他的资本。
他们这些坐在前排,已经在书院各位教授面前挂了号的才学佼佼者,确实不必为这前十名而担心的,只要他们的考试文赋能够作出平常的水准,被取中前十就是顺理成章的事。
而除了这几位坐在前排的才学佼佼者之外,其他的学子就没有这般轻松了,他们要为剩下的四五个,五六个名额而争夺。
当然一心争夺这前十的学子也只是那些处于中上游的人,一些处在下游的学子,这次季考的目标只是力争名次能够考的更靠前一些,至于进入前十,那只是一种奢望。
比如在历次考试中常排名垫底的朱明,钟大用就是此类。这次季考,两人的压力也特别大,据说已经有书院的训导找他们谈了话,对他们现在的学业表现很是不满,若是这次季考他们表现再一如既往糟糕的话,很有可能就会被扫地出门,驱赶出书院了。
相比于钟大用,朱明此刻更是心慌的厉害,钟大用近日突然顿悟,学业大有长进,令他羡慕不已,可是光羡慕也没用,钟大用开悟上进了,也帮不了他,有时他倒是希望,这钟大用还是没有顿悟的好,自己在榜尾孤零零的,有个伴也好啊。
“大用,这次你可一定要帮帮兄弟,这次季考,兄弟就指望你了!”此刻朱明就在跟钟大用咬着耳朵,苦苦哀求,知道钟大用学业长进之后,他就把希望压在对方身上了。
面对死党的哀求,钟大用却是有苦自知,真当他是才学佼佼者了呢,他钟大用最近学业大有长进是没错,但他有这个自知之明,帮不了对方的。
考试的时间也就这么长,只有一天的时间,加起来也就五个时辰,在这五个时辰之内,他自认完成贴经,墨义,试帖诗,策问,以及一篇文赋,时间可说捉襟见肘,要他在此之外,帮朱明捉刀再作出一篇文赋,他自认是绝对完不成的。
也许有一些才子才思敏捷,能够在这短时间内做出两篇尚过得去的文赋,但他有这个自知之明,他钟大用此刻还不是这样的才子。
面对死党的苦苦哀求,他只得狠心拒绝,道:“明兄,你也知我的老底,虽然近段时间,我学业是有所长进,但要帮你再做出一片文赋,那是太强人所难了,即使勉强成文,也不堪入目,还不如你自己作的好。”
朱明知道对方说的也是实话,脸上还是难免一阵沮丧。
钟大用想安慰死党,目光一扫,看到一旁正径自温书的江云,有了个主意,朝其努了努嘴,低声道:“大明,你求我,还不如去求那个书呆子。”
朱明一听,没好气的道:“你这是什么馊主意,去求那个书呆子?他会同意帮我就怪了。”
钟大用道:“怎么没有可能,这次季考,他江云根本没有考进前十的可能,也不至于考的太差被书院扫地出门,可以说,这次季考对他来说,倒是毫无压力的。”
朱明道:“话是如此,但他凭什么要帮我,你难道不知道那个书呆子的迂腐顽固,简直就是粪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钟大用道:“你忘了,你身上还有一张他欠下的五十两纹银的欠条呢,若是把这个欠条拿出来利诱他,他哪有不上钩的道理。”
朱明一听,觉得倒是有点门路,不过很快又心痛起来,道:“什么,你要我用这张欠条来利诱他?这代价是不是太高了,这可是五十两纹银啊,足够买五亩上等良田了。”说着连连摇头,一副肉痛之状。
钟大用道:“是你的前程,继续留在书院要紧,还是这五十两银子要紧,你自己好好想清楚了吧。”
朱明坐在那里,思想着这其中的利害关系。若是这次考砸了,真的被书院扫地出门,他可以想见他老子那愤怒的表情,一顿好打是免不了的,而且这样一来,大家都知道他被书院赶出来了,在乡间的名声也臭了,以后还怎么混。
想来想去,他终于咬了咬牙,决定破财消灾,不过暗自下定决心,等这个关口过后,一定要悬梁刺股,囊萤映雪,发奋读书,尽量争取早日像钟大用那样开悟,学业长进。不过他自己都没有发觉,他这样的发誓不知已经有多少次了。
打定主意之后,他就起身去找旁边的江云说项,钟大用则是继续抓紧这余下的时间,加紧温书,临阵磨枪,不快也光,说不定就有贴经,墨义的题目给押中了。
没过多久,就见到朱明一脸狼狈的走了回来,看着对方犹如苦瓜的一张脸,他诧异问道:“怎么,那个书呆子拒绝了?”
朱明哭丧着脸点点头,道:“拒绝的很彻底,根本没得谈。”
钟大用听了,也不禁低骂一声,道:“这个该死的书呆子,怎么这般死脑筋,迂腐顽固不化。是了,你用那欠条利诱他了么”
朱明道:“用了,但他说了,他不差银子。”
钟大用若有所悟道:“是了,前些天他不是在清风楼,凭着那首‘白日依山尽’,赚了五六十两银子的彩头么,难怪他会如此嚣张。”
朱明不解的道:“可是不是有传闻,那首诗不是他所作么,就在刚才他自己都说了,是东阁那个严政所作,既然如此,想必这笔银子也要交还给那严政,哪有他自己私藏的道理。”
钟大用道:“这确实令人不解,难道这其中还另有什么玄机不成。”
朱明苦着脸道:“算了,不去管它了,还是抓紧点时间,赶紧多温点书是正经。”
他坐回座位,还没翻几页书,就见到一行人从大殿门口走了进来,看到这一行人进来,大殿上嗡嗡的默读声顿时安静下来不少,走入大殿中的人,有贾梦辰,袁伦,走在最前面的一位,宽袍大袖,银须飘飘,气度不凡,却是书院的山长,宋西铭,举人功名。
一众学子心中吃惊,没想到这次西阁的季考,连山长也亲自出马了,可见书院对这次考试的重视,当下心中更是惴惴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