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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伯伤得很重,至今躺在榻上人事不省,失血过多,又在野外受了风寒,现在发起了高烧,按照大夫的说法,能不能挺过去就看这几天的事,即使能够活过来,起码也要卧床休养大半年,而且双腿被人挑断脚筋,很可能站不起来了。
“公子,你一定要救活爷爷,一定要救活爷爷,小兰求你了!”看到爷爷的惨状,幽兰扑通跪在了江云的面前,哭成了泪人儿。
到底是什么人,竟下这样的毒手。江云心中愤怒,一把拉起地上的丫鬟幽兰,沉声道:“小兰,你放心,我一定会救活谷伯,治好谷伯的伤。”
一位灰衣老者正坐于床榻边,看视着谷伯伤情,江云认得是邻村的许大夫,走过去沉声道:“许大夫,你一定要救活谷伯,有什么要求你尽管说!”
许大夫没有回过身,叹了口气道:“老朽只能说尽力而为。”
江云掏出怀中的钱袋,解开袋口,把里面的几十两银子都倒了出来,哗啦一声倒了一桌,说道:“许大夫,我要你用最好的药,不惜任何代价,若是这些钱不够,我还可以卖田,只要你救活谷伯,我绝不会亏待你。”
许大夫回过头来,朝着桌上一堆碎银子扫了一眼,又看着江云满脸郑重的表情,眸中闪过一丝诧异,最后点了点头,道:“我说了,老朽会尽力而为的。”
江云又问起事情发生的经过,丫鬟幽兰一直哭哭啼啼,说不清楚,还是一旁的王秀莲帮着叙说,江云这才了解了事情的大致经过。
事情发生在昨晚,因为地里刚刚插了秧苗,田里在灌水,谷伯照例去田间巡视查看,这田间灌水讲究适度,多了,少了都不好,若是灌多了,就有必要把放水的口子堵上,也有一些奸人,看到隔壁地里水肥,会偷偷夜里起来,扒开田垄的口子,把肥水放进自家地里。
虽然江家的上百亩良田都租给了佃户,但谷伯还是会常常到田间地头查看地情,昨夜就是这个情况,吃过晚饭,待了一会就出去了。
丫鬟幽兰待在家里,原本也没在意,可是等到时间很晚了,一直没见爷爷回来,这才开始着急了,就去寻了王秀莲等几家人一起出去找人。
最后在一块田垄上,找到了倒在地上的谷伯,那时谷伯已经被打得遍体鳞伤,人事不省了,众人慌忙简单处置了一下伤口,把谷伯给抬了回来,又去邻村找许大夫过来。
原本是打算连夜去书院找江云的,不过晚上书院是不会开门的,一直等到第二天天还没亮,幽兰就出了门一路跑过来报信了。
听了众人叙说的事情经过之后,江云走到床榻前,紧紧抓住谷伯一只干巴巴枯瘦犹如鸡爪的手,心中默念道,谷伯,你放心吧,我一定会救好你,替你报仇的。
这位老人对江家忠心耿耿,尽职尽责,若不是他夜里去田间巡视,也不会遭遇到这场祸事,而他原本是没有必要这么做的,地里都已经租给佃户了。
江云沉默了一阵,屋子里几个人都眼巴巴的看着他,等着他的处置。
江云寻思一阵,抬头问道:“去请乡老了吗。”
王秀莲在一旁答道:“爷爷已经去请了。”
出了这样的事,而且性质十分恶劣,自然要通知乡老,前来主持公道。
现在,除了全力救治谷伯之外,另一个重要的事情,就是尽快找到行凶之人,江云知道,时间拖得越久,线索越容易断掉,凶手就越难找到。
他走出屋子,院子里还围了一些村人,这些都是江家的老佃户,而且当初都主动要求维持三成的租子不变,算是可以信得过的人。
“东家。”这些人看到他,都行礼问好。
江云目光扫过场上诸人,问道:“依你们看,这件事会是谁干的,谁会下这样的毒手?”
众人对望了起来,一时却没有人出声,这件事性质恶劣,他们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顾忌很多。
“大家随便说,我只是想听听你们的意见,也不会声张出去。”江云宽慰鼓励众人道。
“依我看,那王铁柱家只怕脱不了干系!”一个尚带着稚嫩的声音说道,江云闻声看去,说话的是一位十五六岁的黑瘦少年。
他认得对方,小名叫做狗蛋,是王秀莲家隔壁孙叔的儿子,这孙家也是江家的老佃户了,两人年纪相差不多,小时候曾经是一起抓鱼玩泥巴的玩伴,不过后来年纪渐大,特别是江云当家作主之后,处处摆出一个小老爷的派头,两人的关系就渐渐疏远了。
这叫狗蛋的少年说罢之后,旁边就有一位中年汉子朝他狠狠的瞪了一眼,骂道:“你瞎说些啥,没根没据的,不要瞎嚷嚷。”
训斥他的,正是他的老子孙永昌,一位老实巴交的村夫,从江云爷爷开始,就是江家的佃户了。
“孙叔,你不要骂,我说了,只是想听听大家的意见,至于说得对不对,都无关紧要。”
江云拦住中年村夫,看向黑瘦少年,对于这位儿时的玩伴,他仔细想了一想,竟然不记得对方的名字,只知道对方的小名。
他就直呼对方的小名,道:“狗蛋,你说,你刚才的话可有什么根据,为什么说跟王铁柱家脱不了干系。”
那黑瘦少年刚才被他老子一喝,此刻有些不敢言语了。
江云走了过去,拍了拍对方,鼓励他道:“狗蛋,尽管说,说错了也不要紧。”
“东,东家……”江云突然露出的亲切动作,让黑瘦少年狗蛋颇有些不适应。
“不要叫我东家,像以前一样,叫我云哥就是了。”江云说道。
黑瘦少年狗蛋愣了一愣,儿时的回忆涌了上来,看着面前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少年,既感到熟悉,又感到陌生。
不过他还是没敢直接叫对方的名字,期期艾艾的道:“东,东家,昨晚我跟小兰,秀莲姐发现谷伯的时候,就是在那王铁柱家地里的田埂上……”
“哦,是么,你继续说。”江云道。
黑瘦少年又接着道:“王铁柱以前就干过偷偷摸摸,夜里放人家田里肥水到他家田里的缺德事,这次一定是谷伯发现他又干了这缺德事,起了争执,那王铁柱恼羞成怒,就把谷伯打伤了。”
“这都是你自己的猜测,没根没据的,到外面别给我瞎嚷嚷!”一旁他的老子孙永昌又恶狠狠的训斥道。
江云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黑瘦少年狗蛋说的话,倒也是一种可能,不过缺少证据。要想找到行凶之人,有必要还要去现场看一看,或许会有什么蛛丝马迹的发现。
想到这里,他跟院子里孙永昌,王秀莲等人吩咐一声,让他们等乡老来后招待一下,又叫上黑瘦少年狗蛋,让对方带自己去昨天出事的地方看一看。
黑瘦少年狗蛋答应一声,就转身往院子外面走,王秀莲有些不放心,说道:“要不要多带些人去。”
江云说不用,他不信对方光天化日之下,还敢来明着伤人。
出了院门,外面还围聚着一大群人,在那里指指点点,议论纷纷,看着热闹。
江云没有理会这些人,让狗蛋带路,往昨晚出事的地头而去。
江云前脚出去没有多久,就见到有村人领着一位身穿绸衫,六十来岁的老者来到了江家的宅院前,这位老者,正是附近十里八村的乡老之一。
乡老并不是随随便便的称呼,而是由府衙正式任命,登记在册的一种职位,附近十里八村,一共有三位乡老,负责协调平时村里乡间的诉讼争端,一般都是由德高望重的乡里耆老担任。
眼前来到的这位绸衫老者,就是沙河村附近十里八村的三位乡老之一,名叫钟延泽,有秀才功名,能够担任乡老的,除了年高德勋之外,起码都是童生。
听说沙河村有人夜间殴人重伤,伤者还是一位老者,性质十分恶劣,作为乡老,他不敢怠慢,得到报讯立刻就来了。
“钟伯!”看到乡老来了,江家门前围聚的村民都散了开来,让开道路,纷纷招呼问好。
钟延泽漫不经心的点头,在王秀莲的爷爷王老伯陪着下,走进了江家的宅院。
“钟伯!”院子里,孙永昌,王秀莲等村民看到钟延泽进来,也赶忙上前来行礼问好。
“大家乡里乡亲的,不必多礼。”
钟延泽挥挥手,让众人免礼,一副平易近人之状,转头看了看,问道:“江家小哥呢,他还在书院,没有回来么。”
江家是沙河村的大户,江云现在是江家的主事人,作为这十里八村的乡老,平素管的就是乡间的琐细事务,钟延泽对江家的情况自然有所了解。
“回钟伯,东家已经回来了,刚刚去了现场查看。要不我去喊他回来。”一旁的王秀莲回道。
钟延泽摆手道:“不必了,还是先看看伤者吧。”说着在村人示意下,就走进了左边厢房谷伯卧床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