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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辰家在一楼,所在地是一个看起来颇为老旧的小区。额外增建突出的违章建筑很多,一栋楼便不下七八处。暴露在外的油烟机都积流下了大量的浮油,外墙也不怎么白,反倒是黄灰色的粗沙抹料形成了最直接的外观。
一楼的争吵声一起,附近便立马有了观望的无关群众了,只不过顾忌于前几日的凶情,都只敢远远地看着,或径直趴出了窗台,或在窗帘上留了一条缝,或在阳台上留了一个座儿,或是呼长叫短,喊起了一家的男女老少,热热闹闹的,就差再来几个卖瓜子儿汽水的了。
“……你给我把东西放下!”
“艹!你还敢吼我?!你这废物,真以为老子不敢动你是吧?!”
“二舅!”
“别喊我二舅!”
……郭侣跟随而来,差不多也是听了个大概了,抬头望了望四周上下,见看见他这个陌生人的人,都是警惕地收了收视线,他也顿时就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没一个出手相助的啊,没一个啊没一个……
《反家暴法》16年3月颁布了估计也不顶用,毕竟都这软蛋德行,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一旦躲在了家门里头,外头便是喊杀人都没用,喊起火了却可蜂拥一片……
“砰!”郭侣在那门口瘪嘴又嘀咕,自己也没闲着,脚尖一动,一块碎石,立时就将栗辰家的窗户砸了个粉碎!
“啊——!谁?!”一声痛呼后,火速便有一道怒气勃勃的人影,猛地夺门而出,跳入了郭侣的眼眶。
“小子!你TM找死!”栗杰脸上被石头蹭出了一道血口,样貌恐怖,却血流不大,但疼得厉害,正是盛怒之时,又见门外好整以暇的郭侣,当即便就是一声破口大骂,随即,“咻”的一声,茬口锋利的啤酒瓶,立刻便飞向了他的脑袋。
“啪!”郭侣信手就接住了酒瓶,轻描淡写。
眼神淡漠得像是看死人一般,目不转睛地盯着栗杰,始终无变,“叮铃”一串响,碎了一半的啤酒瓶,立即就碎成了更多块,全落在了水泥地上。
“你……你……”这厮的气势立时一遏,却就被郭侣身上无形的威压,逼得吐词不清了。
俄顷。
恼羞变怒,他才猛一回首,指着屋里两人恨道:“好!算你们狠!居然还请了帮手!”
语罢,顾忌地盯了郭侣一眼,他便急匆匆地走了,而这时,栗辰与她大舅的身影,没了栗杰的阻挡,便也即刻出现在了郭侣的视线中。
栗辰愣了一下。
她大舅见她这副样子,便就猜到了一些事,挥了挥手,就道:“栗辰,你去一下吧!屋里我收拾。”
“可是……”栗辰回过头,看着她大舅,有些欲言又止。
“去吧!这混账暂时不敢再来了。”这位坐在轮椅上的中年男人,刚才亲历了兄弟阋墙,精气神也似乎一下子是衰败了很多,再次无力地挥了挥手,他便坚决而执拗地驱赶起了栗辰,“好歹人家算是救了我一条老命,你就去道个谢吧。”
“……好吧,我……我很快就回来,大舅你记得吃降压药……”栗辰的语气有些急促和为难,却还是听从了她大舅的话,但低着头走了两步,又转首一顾,几经挣扎,才是出了这道房门,向着远去的郭侣的身影,急急跟了上去……
……
……
大致同一时间,第一医院大门外,王江与闵叔目送另外的那几个警察离去后,却是突兀就沉寂了下来。
“……这些家伙到底是什么人啊?神神秘秘的……”王江静默了一会儿,便有些嘟囔了。
“你想那么多干嘛?不该想的就被想,不该说的就没说!”闵叔随即就呵止了他,然后转头,眯着眼睛,就又露出了审犯人时的精明目光,“你刚回去找那几个护士又问话了?”
“我没有。”王江的反应有点大。
“问了什么?”闵叔一副看破一切的样子。
“咳……咳咳……问了栗辰的事……”王江耷拉下了脑袋,吞吞吐吐的。
“还有呢?”闵叔再逼问。
“还有……栗辰家的住址。”王江讪讪然了起来。
“哼!”一声轻哼,闵叔便扭过了头去,“小子!你还嫩了点!这种鬼把戏,少玩!”
……
……
伍汉长江隧道的北边不远处,一艘巨大却停渡的豪华游轮上,十九穿着侍应生的服饰,推着一辆餐车,敲了敲318号房门。
“谁?”门里传出了一道略显警惕的声音。
“送餐的,先生!是您点的一瓶波尔酒庄的红酒和一份七成熟的黑椒牛排。”十九答道。
“嗒!”门锁发出了声音,门开了,便露出来了一个面带疑惑的脑袋,此人……正是公玉馆主。
……
……
游轮西边的江岸处,一个改装过后,具有半居住功能的船坞酒家,也不知道是怎样突破限制来到这里的,居然是还经营得不错,岸上小卖部,顾客偶尔,水上生活区,清流缓缓。
只是船坞背面,靠近江水的这一侧,一道脏兮兮的蓝色纱帘后,一支一动不动的狙击枪口,却是又在述说着一份难以言明的危险与严肃。
……
……
伍汉市的两大地标建筑——民生大厦银行,与绿园国际金融城。
前者现为华中地区第一高楼,位居江汉区,在长江隧道之西,总高度达333。3米,后者犹在建,位居武昌区,在长江隧道之东,已建高度不下前者。
两栋高楼的顶端某一部位,一处地面透明,一处强风呼啸,却是有两道面不改色的孤绝人影,冷冰冰地凝视着中间的那艘游轮。能够数日数夜一眨不眨的眼睛,出卖了他们非人的特质,只要有人来临,他们就会藏匿无踪的举止,更是标示出了他们的诡异。
二者分西东,一为“肆”,一为“柒”。
……
……
还是那座大山底下的混凝土建筑里。
两个人影从相邻的两扇铁门里出来后,面面相觑了一眼,却是就同时摇起了头。
“第五次了,还是没问出来啊……”一人摇了摇头,叹道。
“我这儿也是,测谎仪明明显示在说谎,妙却不知是被灌了什么迷药,愣是说记不清了。”另一人也唉声叹气道。
难兄难弟一场,两人有些可怜和同情地看了铁门里一会儿后,便就勾肩搭背地走了,清晰而回荡的脚步声,规律而秩序地变小了,却也像是一道道捶出的鼓声,渐渐响在了人的心头,一声一声,从不衰弱。
……
……
已然闭馆的公玉氏博物馆外,一条羊肠小道上。
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去,便走来了一个风尘仆仆的道士模样的身影。
他鬓发凌乱,汗水粘连,背着一柄木剑,怔怔地望着博物馆的所在,左手五指极速地掐算着,却是在他的脸上,渲染出了一种别样的惊惶:“怎么会?怎么会?怎么会呢?居然有人破了?!”
……
……
栗杰步履踉跄地躲到了一个墙角,才发现后背已经湿透了。
在嫉恶如仇的郭侣眼神中,透露出来的那种酷烈的杀意,一落在他眼睛里,就形成了一种神乎其神的压迫力,甚至像是整个世界都压在了他的身上一样,压得浑身都不堪重负,嘎吱作响!
那是一种仿佛天威般的力量。
本该让人永世不忘的。
但在羞恼的支配下,恐惧于他心上,很快就开始了消退,而憎恶与愤怒则开始了生长。
他缓了缓,拿出了口袋里的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的时候,表情瞬间就变成了谄媚:“喂……是许处长吗?……许处长,不好意思……”
……
……
许处长名为许醇胜,不过二十七岁,便已是县处级正职了。如此火箭式的“提拔”,自然得益于其家族势力之庞大,叱咤这华中的黑白两道、政商两界,已有多时矣。虽说不上是独尊一隅,但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自己新近看上的女人,不主动前来暖床就算了,居然还给脸不要脸,甚至是还有人从中作梗,那可还了得?
许醇胜微笑着挂了电话,眸光中却难以察觉地闪过了一丝阴鸷。
“来来来,富总监喝酒……”客人在前,他倒并没有急着做出什么事,而是举杯换盏,便又开始了酒桌上的另一巡。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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